沈妙转头,又是那个靛青色身影的年轻管事。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库房门口附近,手里拿着一个空药篓,似乎刚取完药。光线依旧昏暗,他的脸还是大半隐在阴影里。
“此物气味确实……独特。”沈妙谨慎地回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只是“不太习惯”,而不是“想立刻逃离地球”。
年轻管事点点头,声音依旧平淡:“万物有灵,气味亦是其禀赋。这‘留连’果,闻之虽恶,然内里软糯甘甜,别有滋味。如同这深宫,表象锦绣,内里……”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侧头,似乎看了沈妙一眼(虽然沈妙依旧看不清他的眼神),“沈姑娘要找的东西,或许……不在明处。”
他说完,没等沈妙反应,便抱着药篓,步履从容地转入了旁边一排药柜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沈妙站在原地,鼻尖萦绕着那混合了陈旧书卷、各种药材以及顽固“留连”臭气的复杂味道,心头却因为那管事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的话,掀起了波澜。
不在明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里那枚温润的沉香木腰牌,又想起刚才那惊鸿一瞥的贡药记录。
看来,这御药房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而那个神秘的靛青色身影……是敌?是友?或者,只是一个喜欢在臭气熏天的地方谈论人生哲理的……怪人?
沈妙摇摇头,把这些纷乱的念头暂时压下。当务之急,是常宁宫,是孙嬷嬷,是那株去向可疑的金线莲!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被残留的“留莲”味呛得咳嗽了两声),挺直背脊,走出了御药房的大门。
阳光有些刺眼,但空气总算“清新”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素净的宫装,很好,没沾上奇怪的果肉。接下来,该去淑妃娘娘的常宁宫“走动走动”了。不知道那位喜欢用金线莲的孙嬷嬷,欢不欢迎她这把带着“药膳”味儿的“御刀”呢?
告别了那令人灵魂出窍的“留连”重灾区,沈妙踏出御药房大门,深深吸了一口相对“清新”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目光却锐利地投向了西北方向——那里,是淑妃萧玉贞的常宁宫。
沉香木腰牌在袖袋里沉甸甸的,散发着清冽的药香,与她身上那若有若无、顽强附着的“留连”尾调形成一种诡异又有点滑稽的混合。沈妙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口,眉头微蹙:“这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拿御赐腰牌当香囊,专门熏榴莲味的。”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努力让表情看起来像是一个奉旨办事、例行公事的御前行走,而非一个怀揣惊天秘密、准备去捅马蜂窝的复仇者。左肩的箭伤在行走时依旧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每一步都需谨慎。
常宁宫不愧是宠妃居所,殿宇轩昂,雕梁画栋,庭院里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打理得一丝不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名贵的熏香,与御药房的“群魔乱舞”形成天壤之别。
通报进去没多久,一个穿着体面宫装、眉眼精明的大宫女便迎了出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神却在沈妙身上快速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沈姑娘安好,娘娘刚用了早膳,正在小憩。不知姑娘奉陛下何旨意前来?”大宫女春桃的声音清脆,礼数周全,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