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通判!”赵珩的声音强行挤出一丝帝胄的威严,却难掩沙哑,“令妹就在藏香阁!本王正要亲往探视!你……”
“探视?!”柳文渊厉声打断,声音因极致的悲愤而尖利扭曲,“我妹妹若有三长两短,便是你贤王府害死的!你这假仁假义的伪王!构陷忠良之后,强掳弱质,施以酷刑!如今又惺惺作态,妄图掩尽天下悠悠众口?!我柳文渊今日便以这腔热血,撕下你这张画皮!”他猛地将手中那卷刺目的血书高高举起,如同举着一面控诉的旗帜!
“此乃我妹柳如萱遗孤云芷的血泪控诉!是你王府爪牙林远道构陷屈打、强掳囚禁的铁证!亦有你贤王府昨夜派兵围困藏香阁,断绝生路,意图灭口的罪状!我柳文渊今日,伏阙死谏之前,先来问你这罪魁祸首讨一个公道!!”字字如刀,句句泣血,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传出去老远。黑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惊骇地注视着这一幕。
赵珩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青,巨大的屈辱感几乎将他吞噬。他恨不得立刻下令将这狂悖之徒乱刀分尸!但他不能!柳文渊的身份,清流的风骨,这当街的血书控诉,若他此刻再行强硬,便是坐实了所有罪名!他苦心经营多年的贤名,将彻底崩塌!
“一派胡言!”赵珩强压着滔天怒火,声音因克制而显得更加冰冷,“林远道构陷云芷姑娘,滥用职权,已被本王拿下,不日将移送刑部严惩!昨夜藏香阁之事,乃是王府收到妖异举报,为保京城安危不得不查!现已查明乃是误会,封锁早已解除!本王更已命太医院院正携宫中珍药全力救治云芷姑娘!柳通判,你关心则乱,莫要被有心人挑拨,铸成大错!”
他语速极快,将苏染之前教他的“交代”和盘托出,试图稳住局面,同时将矛头引向“有心人”。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后面匆匆赶来的另一顶小轿——那是苏染的轿子。
柳文渊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赵珩,显然不信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救治?全力救治?!”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悲鸣,“那为何我妹妹至今生死未卜?!赵珩!休要再砌词狡辩!我要见我妹妹!现在!立刻!若她有半分损伤,我柳文渊立时便撞死在你贤王府门前,以血溅你这伪王门庭,让天下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撞死”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赵珩心头!他毫不怀疑柳文渊做得出!这疯子!
“好!本王就带你去见!”赵珩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彻底被逼到了悬崖边,再无退路,“但柳文渊,你若敢在藏香阁再生事端,惊扰了你妹妹养病,休怪本王不讲情面!起驾!去藏香阁!快——!!”
仪仗再次仓惶前行。柳文渊不再策马冲击,却如同一尊冰冷的复仇石像,带着他的人马,紧紧缀在亲王仪仗之后,麻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手中的血书如同招魂的幡。肃杀的气氛,如同实质的寒冰,冻结了整条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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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香阁,西跨院厢房。
死寂。比之前更加深重的死寂。
小桃(云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目空洞地圆睁着,瞳孔深处是凝固的、无边无际的恐惧灰翳。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细微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声。身体冰冷僵硬,仿佛血液都已冻结。太医们束手无策,院正面如死灰,低声对张嬷嬷道:“离魂之症已深,寒煞入髓……恐……恐药石罔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