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九生,是个赶尸匠,这一次接了个硬活。
1我蹲在老槐树下,竹篓里的尸体正往我裤腿上渗凉气。
山雾还没散透,沾在草帽沿上,滴滴答答砸在青石板上。
二奎蹲我对面,烟卷烧到指尖也不掐,火星子落进泥里,“滋啦”一声灭了。
“九生哥,这单真不接?”
他声音发闷。
“不接!”
“张木匠家给双份钱,说他娃死在鹰嘴岩。
客死异乡,得赶回老家后山祖坟,魂儿才安生。
张木匠还说……说我是守夜人,这是本分?”
我打断他,手指无意识摩挲腰间的铜铃。
那是养父周伯的遗物,铜皮早被盘得发亮,此刻却冰得扎手。
二奎没接话,只把竹篓往我脚边推了推。
盖尸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截青灰的手腕,正是张木匠儿子的尸体。
我喉结动了动,伸手掀开布角。
螺旋状的紫斑从尸体脖颈爬上来,像谁拿靛蓝染料在皮肤上画了朵扭曲的喇叭花。
花瓣边缘泛着乌青,正顺着下颌往嘴角渗,活脱脱一条在肉里游走的靛蛇。
我后颈的汗毛“刷”地竖起来,二十年前的雨夜场景突然砸进脑海里面:我缩在草垛底下,看着养父跪在山坳前烧黄纸。
火光照亮他脸上的皱纹,每道褶子里都塞着灰。
他背后是整村的尸体,一百多口人,每具脖颈都开着这样的“花”。
“九生?”
二奎碰了碰我胳膊,“回神了?”
我猛地盖上盖尸布,指甲掐进掌心。
“月亏夜不接活,这是规矩。”
“规矩?”
二奎笑了,笑得比山雾还虚,“当年周大叔守规矩,结果呢?
全村人都死了,就剩我们七个。”
他蹲近些,声音压得像蚊子,“再说了,你当张木匠家真信赶尸?
他儿子坠崖三天了,尸体还没凉透,你说怪不怪?”
我浑身一僵。
赶尸这行,最忌接“热尸”——人刚死,魂还没散透,容易起尸。
可张木匠的儿子是前天夜里在鹰嘴崖掉下去的,按说早该凉得透透的。
说来也怪,张木匠的儿子住在隔壁清水村,前天大半夜跑来我们村的鹰嘴崖,失足摔死了。
而我是赶尸人,张木匠找到我,想我把他儿子的尸体送回去。
由于尸体腿都摔断了,尸体多处断裂,还得我背回去。
我伸手摸竹篓,隔着粗布都能摸到尸体的温度,冷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