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女儿们的墓碑前,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妈妈现在很好,”我轻轻放下一束花,“这里的星星比城市里亮,晚上还有萤火虫,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江临渊。
这一年来他像一道影子,修路、送物资、替村民买药,却始终与我隔着一段距离。
偶尔瞥到他的身影,我不曾与他说过话。
他如今愈发瘦削,声音沙哑地低声道:“霜降,我来看看孩子们。”
我站起身,“江先生,这里不欢迎你。”
他颤颤巍巍地递给我一张纸条,稚嫩的笔迹写着:爸答应带我们去坐摩天轮,拉钩!
那是岁岁六岁生日时许下的心愿。
“霜降,我前些日子回家时在地下室找到的。”
“是我食言了。”
他眼下一片青黑,颓然跪倒在地。
“过去的事,我没办法忘记。”
“我每晚闭上眼,都是安安扯着我的袖子问爸爸为什么不回家,岁岁在笼子里哭喊妈妈救我……霜降,我活该被千刀万剐,我只是想和女儿们说句对不起?”
“江先生,”我将纸条撕成碎片,“过去的承诺,早就该和这纸一样碎了。”
“你就好好和他们忏悔吧。”
我转身离开,脚下却猛地晃动起来。
远处教室传来玻璃碎裂的响声。
“地震了!
快带孩子们去空地!”
尖叫声与哭喊声瞬间在我耳边炸开。
我毫不犹豫地冲向教室,瓦片砸在我身上。
江临渊追在我身后,声嘶力竭地大喊,“霜降!
别去那边,墙要塌了!”
木梁摇摇欲坠,小晚蜷缩在课桌下,额头还渗着鲜血。
我扑过去拽她,房梁却轰然断裂。
一道黑影撞开我,“小心!”
江临渊的后背死死抵住坍塌的墙体,他嘴角不断流出鲜血。
“快带她走……”我只来得及将小晚推到门外。
教室瞬间变成一摊废墟。
江临渊的脊背弯起,将我护在身下。
昏迷前,我听见了他破碎的声音,“霜降,对不起……我先去找岁岁和安安赎罪了……”再睁开眼时,消毒水的气味萦绕在鼻尖。
林医生递给我一杯温水,“孩子们都没事。”
他顿了顿,犹豫着开口,“他没能等到救援。”
“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他说岁岁安安怕黑,他不会让她们等太久。”
我握紧藏在衣服下的平安锁,闭了闭眼。
“他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江临渊的葬礼无人吊唁。
只给我留下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和一份财产转让书。
我将他的公司卖了。
到手的钱继续用于山区学校的建设。
又是一年女儿的生日,我在她们墓前放下一块蛋糕。
春日阳光刺眼,远处重建好的学校里一片稚嫩的读书声。
恍惚间,我看到岁岁和安安手拉手向我跑过来。
“妈妈,我们有了新家。”
“我们现在生活得很幸福,你也要开心一点!”
我嘴角轻轻勾起,却笑中带泪。
伸手想揉揉她们发顶时,眼前却空无一人。
“妈妈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