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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奴杀长篇小说

探花大人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正在连载中的军事历史《魏奴杀》,热血十足!主人公分别是小五许桓,由大神作者“探花大人”精心所写,故事精彩内容讲述的是:壁山河都被攻占了,魏人又怎能幸免。她脑中一片空白,不过是断断续续地闪过几人的面庞,便被燕军的狂笑声和魏俘的惨叫声拉回至大坑之旁。这鬼地方也不知离魏军的大营有多远,周遭白茫茫的什么都分辨不出,在燕军的怪叫声中能听见一片杂乱的马蹄声渐行渐近。眼见着身前的人被一刀砍死,那滚热的血嚯地溅了她一身,她红着眼眶,眼泪将将流下来便冻结成珠。完了,轮到她了。果然有人一脚踹中......

主角:小五许桓   更新:2024-04-20 03: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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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小五许桓的现代都市小说《魏奴杀长篇小说》,由网络作家“探花大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正在连载中的军事历史《魏奴杀》,热血十足!主人公分别是小五许桓,由大神作者“探花大人”精心所写,故事精彩内容讲述的是:壁山河都被攻占了,魏人又怎能幸免。她脑中一片空白,不过是断断续续地闪过几人的面庞,便被燕军的狂笑声和魏俘的惨叫声拉回至大坑之旁。这鬼地方也不知离魏军的大营有多远,周遭白茫茫的什么都分辨不出,在燕军的怪叫声中能听见一片杂乱的马蹄声渐行渐近。眼见着身前的人被一刀砍死,那滚热的血嚯地溅了她一身,她红着眼眶,眼泪将将流下来便冻结成珠。完了,轮到她了。果然有人一脚踹中......

《魏奴杀长篇小说》精彩片段

小五是在魏昭平三年冬第一次见到燕国公子许桓。
那年冬天,大雪盈尺,真是冷啊。
她将将在两军交战中与大表哥沈宴初失散,成了燕军的俘虏,与上百个被俘的魏国将士一同被紧缚双手,在马鞭的驱赶下冒雪往前挪着。
风大雪急,她冻得全身僵硬。
“给老子快点儿!”负责押送的燕兵厉声呵斥,嫌谁走得慢了便抡起马鞭肆意抽打。
她不知道要被赶到何处去,有人说要去前线做肉盾,也有人说要当着魏国大将军的面就地射杀,但俘虏总归是死路一条,没什么别的出路。
她真想躲进大表哥的营帐,裹紧棉被围在炉旁好好地烤一烤。她会把炉子烧得旺旺的,把酒煮得烫烫的,再烤几个番薯等大表哥回营。
跟在大表哥身边的三年,是最自在的三年。
她想,大表哥定还活着罢,他是魏国右将军,但愿他还活着。
西北风卷着雪吹得人睁不开眼,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便停了下来。一排燕军有序站着,为首的高声朝驱赶俘虏的大汉禀道,“周将军,坑已挖好!”
果然,便见那一排燕军移开,一方巨大的天坑呈在眼前。
那姓周的将军笑问,“可埋得下这一百来号人?”
小五心中如枞金伐鼓,魏俘也顿时骚动不安。
原先说话的那人嗓门益发洪亮起来,“三百个也埋得下!”
燕军哄然大笑,周遭顿时人沸马嘶。但没什么法子可想,这世道礼乐崩坏,人命亦如草芥蝼蚁,死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一件事。
那姓周的将军朝天举起了弯刀,眼中杀机毕现,厉声喝道,“坑杀!”
立即便有走卒抡起马鞭朝众人抽打,“去坑边老实站好了!”
小五脊背上挨了重重一鞭子,杂乱的马蹄声在耳边不住地回响,把满地乌黑的雪泥高高溅起。
魏俘很快便被驱赶至深坑之畔,原先说话的那人谄媚道,“末将给周将军变个戏法儿,叫做‘砍蚂蚱’,将军看好了!”
小五一颗心砰砰乱跳,死死盯着那人。
便见那人举刀砍断魏俘之间的麻绳,随后一刀下去,人便呜呼一声,口中喷血摔进天坑之中。后面的亦被挑断绳子,再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原来这便是“砍蚂蚱”。
她与魏俘被长长的麻绳前前后后地绑成了一串,可不就像狗尾巴草上串好的蚂蚱一般。
她又冷又惧,被缚的双手冻得发了紫,周身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但魏国的半壁山河都被攻占了,魏人又怎能幸免。
她脑中一片空白,不过是断断续续地闪过几人的面庞,便被燕军的狂笑声和魏俘的惨叫声拉回至大坑之旁。
这鬼地方也不知离魏军的大营有多远,周遭白茫茫的什么都分辨不出,在燕军的怪叫声中能听见一片杂乱的马蹄声渐行渐近。
眼见着身前的人被一刀砍死,那滚热的血嚯地溅了她一身,她红着眼眶,眼泪将将流下来便冻结成珠。
完了,轮到她了。
果然有人一脚踹中了她的膝弯,她被迫跪倒在地,险些栽进坑中,下意识地别过脸去,便见那大汉高高地举起了弯刀。
锋利的刀刃已崩了数道口子,在皑白的风雪里映出骇人的光泽,正兜头朝她劈砍下来。
小五极力压住几乎要逸出喉间的哭声,她闭紧了眸子,屏气敛声,听见那弯刀在耳边呼啸而过,杀气凛凛,就要落至她的肩头。
她想,十五岁的小五命已至此,再也无人为故去的双亲烧纸钱了。
她听得见利刃割破棉袍的声响,而方才那马蹄声已迫到了近前,有人慢条斯理地命道,“周将军手下留情。”
那刀擦过了她的肩头顿然止住,姓周的将军客气问道,“陆大人有什么吩咐?”
来人勒马止步,与姓周的将军寒暄了两句,说道,“公子水土不服,要找个伶俐的侍奉。”
姓周的道,“大人请便。”
小五心头一亮,忙扭头抬眸望去,见那人文质彬彬端坐马上,在存活的魏俘里环视片刻,少顷遥遥指着她,“站起来看看。”
小五踉跄起身,那人打量了她一番,微微笑道,“身量不高,心性倒硬。”
继而说道,“就你了。”
她悬在半空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姓周的将军哼道,“算你有造化,能从周某人的刀下活出去。”
小五盘跚着朝姓陆的官人走去,连日大雪,她的靴子早被雪水浸透,一双脚也冻得失去知觉,但总算不必死。
不死便有再见到大表哥的机会,因而她心里是欢喜的,心里欢喜便不觉得冷了。
到了马下,她强撑着冻得发麻的身子施了礼,压住声音里的轻颤,“大人。”
那人俯身握住她腕间的麻绳轻巧一提,她便横趴上了马背。虽十分不适,但想到已有了一线生机,便也没什么不适了。
姓陆的官人已打马奔了起来,她垂下的脑袋随着疾马不住颠簸,方才的杀戮离她越来越远,她轻舒一口气,虽不知他们口中的“公子”是谁,但因这位公子她才死里逃生,因而虽不曾见过,却已对他生了几分亲近。
公子定是个很好的人罢?
她暗自想,定然是的。
腊月的天黑得极早,燕军大营早早便点起了火把,穿过辕门,很快便到了中军大帐。
姓陆的官人先一步下了马,随后将她提了下来,抽剑挑断了她腕间的绳索,甚至还好心地叮嘱了一句,“公子脾气不好——能不能活,能活多久,就看你自己了。”
被绑了一整日的双手险些冻掉,此刻得了自由,小五忙拢进袖中取暖,抬头冲他一笑,“多谢陆大人。”
姓陆的官人微微点头,朝帐门扬扬下巴,示意她自行进帐。小五便也与他告了别,帐外守着的护卫挑开了帘子,并引她进了大帐。
这外头云起雪飞,天寒地冻,旦一挑开帐帘,里头竟温暖如春。
那护卫禀道,“公子,陆大人送了人来。”
青鼎炉里熊熊烧着炭,连冻了数日的身子一时松快下来。
这是小五第一次见燕国公子许桓。
他恹恹地倚靠在矮榻上,大概的确水土不服,即便一身张扬的暗绯色长袍依旧使他看起来没什么气色。
小五伏地磕了头,一时却不敢再抬眸去看。
她生于微末,从来见不到王公贵戚,何况榻上那人金尊玉贵,干干净净。他只是靠在那里,并没有说一句话,那通身天潢贵胄的气度却叫人无处躲藏。
而她蓬头垢面,冻得鼻尖通红,粗糙的魏军袍子被马鞭抽得露出了内里絮着的棉花,靴底沾染的雪泥此刻在炉子的烘烤下化出一滩黑水,愈发令她局促。
肮脏,卑贱,粗鄙。
好半晌过去,矮榻上那人才倦倦问道,“叫什么名字?”
嗓音低沉疏冷。
她小心回道,“小五。”
那人笑了一声,“真是贱名。”
小五低垂着头,双手在袍袖中捏成一团,“父亲说,贱名好养。公子觉得不好听,便为小五赐个名字罢。”
她寄人篱下多年,尚会察言观色。他若愿意赐名,她便也能多活一阵子。
她想,但愿他能赐个名字。
不料许桓嗤了一声,淡漠说道,“不过是个俘虏,早晚要埋进坑里,何必浪费心力。”
小五垂下眉来,掩住眸底黯然,“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五什么都会做。”
没说几句话的功夫,那人又呕吐起来,她赶紧跪行几步上前为他轻拍脊背。她照顾病重的父亲数年,知道该怎么侍奉病人。
但年轻的公子却抬手一把推开了她,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中流出嫌恶,开口时话声亦是十分清冷,“谁许你碰我?”
小五一怔,慌忙收回手来,轻声辩白道,“我只想要公子好受点儿。”
许桓轻笑一声,“你可知自己多脏。”
她的脸色涨得通红,不禁垂眸望去,粗布衣袍溅满了魏人的血和乌黑的泥点,浑身上下脏得不像样子,虽不曾照过铜镜,但亦能想象得出自己的狼狈模样。
她忙退后几步,规规矩矩地将双手拢进袖中,小心翼翼道,“小五不懂规矩,公子息怒。”
“陆九卿在干什么......”他气地咳嗽起来,脸色便愈发难看,随意抬起手来指着帐门,“去,洗净再来!”
小五忙起身退出大帐,外头的雪下得越发地紧了,她打了一激灵,不知该去往何处。恰巧见陆九卿正立在一旁的帐门处朝她招手,她紧走几步赶了过去。
陆九卿笑问,“公子可还满意?”
小五轻轻摇头。
陆九卿又问,“公子可有什么吩咐?”
她如实回道,“公子要我洗净了再去侍奉。”
“那你至少活得过今日。”陆九卿颔首微笑,“热水已备好了,去吧。”
活得过今日便是好事。
小五应了,正要进帐去,转头见陆九卿还在原地立着,便问,“大人,不会有人进来罢?”
她自跟随大表哥进了军营,一向是扮成男子模样,原先处处有大表哥关照,从不会出什么纰漏,数年都无人发现她是女子。
如今却是不同了,时移世易,因而要问。
陆九卿似是奇怪她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片刻才点了头,“嗯”了一声。
这营帐不大,但也五脏俱全。内里果然有一方木桶,此刻正袅袅冒着热气,一旁木架子上甚至还搭着干净的衣袍。
她把木架子挪到外侧遮挡着,瞄了一眼帐门,见帐门低垂,并没有什么人,这才褪了那身脏透的粗布袍子,钻进了温热的木桶。
身子虽舒展了,心却一直悬着。那帐外的燕国将士不断巡逻,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踏得她心里极不安宁,不敢多做耽搁,匆匆洗净便取来衣袍。
燕人高大,那衣袍并不合身,她穿着因过于宽松,胸前便觉空空荡荡。环顾营帐四周,见案旁架着一把弯刀,忙取来“刺啦”一声将多余的衣摆裁了一块去。
裁下来的软布恰好能裹了胸口,衣摆又不至于拖在地上。
她收拾妥当便出了营帐,见陆九卿正垂眸立在中军大帐外,双手在身前浅浅拢着。
还未走到近前,便听帐内有什么东西掀翻在地,砰砰地响了数下,再没了声音,不久便见三个庖人端着汤罐满头冷汗惶惶而出。
小五心里忐忑,不知该不该进去,便在帐外踟蹰。
陆九卿低声道,“公子身子不适,又吃不惯军中的伙食,不能前去督战,心情糟透了。”
这难不倒小五。
自她记事以来魏国便是连年的干旱和战乱,三岁时母亲亡故,六岁时父亲也一病不起,她自此便开始侍奉病重的父亲,整整侍奉了四年。
后来父亲拼着一口气将她送到了大梁的外祖母家。舅舅是魏国大将军,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并不常在家。因母亲当年是被逐出了家门,因而外祖母与舅母并不喜欢她,表姐沈淑人更是成日找茬,她寄人篱下,便想尽办法去侍奉讨好外祖母与舅母,希冀博长辈们一笑,这一侍奉便又是两年。
她这辈子唯一的好运气,便是得到大表哥沈宴初的庇护。没几年,沈宴初随父从军,她便扮成随从混进军营,日日跟在沈宴初身边。
谁想到燕魏两国交战,魏国连连败退,丧失了东北大片疆土。她在混战中与沈宴初走散了,竟落成了燕军的俘虏。
还没等她说什么,便听帐内的人斥问,“那魏俘还活着么?”
陆九卿赶紧示意小五进帐,将将挑开帐帘,一块麻饼险些砸到她脸上去,她下意识地抬袖一挡。
“你敢躲?”那人眉头紧锁。
小五赶忙跪了下来,“小五不懂燕国规矩,公子恕罪。”
他拿起手中的麻饼再去砸她,她便不再躲了,生生地挨了一下。
见她干干净净的,他倒有了几分精神,命道,“抬起头来。”
小五依言抬头,却见那人眼眸微眯,薄唇轻抿,旋即轻笑出声,“倒还有点儿人样。”
小五心想,这人阴晴不定,她早晚难逃一死。
见他敛了怒气,她便趁机问道,“公子可吃过烤番薯?”


小五只以为那人要拿书简砸她,骇得一激灵,下意识地抬起袍袖遮住脸,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往后退去。
许桓见状愈发生气,一双凤眸薄怒涌动,当即起了身命道,“跪下!”
小五不敢忤他,忙跪了下来。
身上的不适比方才更加难以忍耐,愈是屏气敛声愈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微微俯下身子,一手撑着木地板,一手按住胸口,低声下气地认错,“公子恕罪,奴知错了......”
那人虽还阴着脸,但到底语气比方才柔和了几分,“你怎会错?”
“奴不该在背后议论公子......”
那人虽还凝着眉,但语气分明又缓了几分,“仅是议论?”
在人屋檐下,小五也不得不低头,只得昧着良心说,“奴不该在背后说公子坏话。”
心里却是不服气的,她说的是实话,是真话,怎么会是坏话。
那人眸光渐敛,唇角浅浅地溢出一丝笑意来,很快又埋头批阅案上的案牍去了,不再理会小五。
小五几乎跪不住,犹豫再三终是哑着嗓子说了句,“公子......公子再不许奴出去,奴......奴就要吐出来了......”
“你敢!”
许桓声色忽地又冷戾起来,生生端出了危险。
是了,那人的洁癖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向来是最怕脏的。
小五忍得眼眶泛红,她抬袖掩唇,可可怜怜地望着许桓,“公子给小五一口水喝罢!”
那人淡淡地“嗯”了一声,随手推了一下手边的牛角杯。
小五跪行上前,慌乱地拾起牛角杯几口便饮了个干净,似火烧灼般的五脏肺腑这才被一杯水浇灭下去。
待好受一些,取出帕子将他的杯沿仔细拭净了,这才送还到了青铜长案上。
这大半日过去,人已是累极乏极,困顿不堪,见许桓有万机要忙,并不怎么理会她。小五趁他不备便悄悄卧下蜷了起来,茶室的席子亦是有一股清香,旦一阖上眸子,须臾之间便睡着了。
胸口憋闷得十分难受,梦里亦是喘不过气来,尤其心里又不踏实,那人偶尔翻阅竹简的声音亦能将她惊得醒来。
若那人并不斥责,她便继续睡去。
仿佛睡了很久,也好似只是眯了不过半盏茶的工夫,醒来的时候,身上竟盖着一张毛茸茸的毯子。
那燕国公子正在她身旁垂眸细看,眉眼中有几分缱绻,见她睁眸,那缱绻便立刻敛得干干净净,半分也瞧不出了。
那人清清冷冷地问,“谁许你受罚时睡的?”
小五面如纸白,身上阵阵打着冷战,待分辨清楚他的话,恍然想起自己在此处受罚的因由,歉然撑起身来,“公子恕罪......小五知错了......”
她的眉头皱得舒展不开,想起槿娘与郑寺人的提醒,赶忙改口道,“奴知错了......”
那人这才打算饶了她,单手挑起她的下巴来,冷声冷气地吓唬道,“再敢背后非议,便将你的嘴巴缝死。”
小五身上已经没有半分气力,任由他挑着,低声细语应道,“小五再不敢了......”
好一会儿没听见那人再说话,她的嘴巴却被捏开了,继而一股苦涩的药汤缓缓注进喉间,又缓缓在胸肺之间延漫开来。
一时呛咳起来,还未来得及吞咽下去的药汤便从唇角淌了下去。
淌在了那人手上。
黑白分明。
亦是十分可怖。
那人拧眉看去,指尖轻颤,面庞结了冰般冷着,但到底没有松开手去。
待将整碗汤药饮完,又缓上了好一会儿,小五才恢复了几分精神。
但见那人一双凤目微眯,面色晦暗,“魏俘,你弄脏我了。”
小五心口一窒,忙取出帕子要去给他擦拭。忽又想到初见时他因水土不服干呕着,她上前便去为他轻拍脊背,那时那人十分嫌恶地将她推开,斥她“谁许你碰我”,还斥她“你可知自己多脏”。
攥着帕子的手便顿在了那人面前。
那人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语气有几分不耐,“不会侍奉人?”
小五低声辩白,“奴怕再弄脏公子。”
那人神色愈发难看,小五不去触他的霉头,赶忙垂头为他仔细拭了起来。
那人指尖的微凉透过帕子很快便递到她手心里去了。
那真是一双完美无瑕的手呀,很大,修长白皙,指节分明。
那是一双十分贵气的手。
是从小养尊处优,不曾劳作半分的手。
小五在这样的双手面前自觉形秽,忽听那人问道,“我真有那么不好?”
声中有些难掩的偏执,但到底不再似先前的冷漠了。
就连那双手也不再似方才那般凉,甚至很快温热起来。
小五赶紧回道,“公子很好,十分好。”
那人笑了一声,语气淡淡,“不好你也得受着。”
是了,不好也得受着。
不受着又有什么别的法子。
小五心里一松,知道今日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受完了罚,他竟还破天荒地许她乘步辇回去。
这可是从来没有的恩遇。
他生来金尊玉贵,素来霸道无礼,绝不是一个为旁人着想的人,定然是他良心发现。
小五暗自揣摩着,许桓虽不好,但好似也没有太坏。
自然也不能指望他与大表哥相比。
这世上终究是没什么人能比得上大表哥的。
那人还许她回听雪台静养,好久也不再见他传召。听说大多时候都在宫里,大抵是因燕庄王病重,他需入宫主持国政,因而很忙。
只是苦了槿娘,虽仍旧每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早出晚归地在前院晃荡,却总不见许桓人影。
槿娘是个锲而不舍的,她有自己信奉的人生信条,曾无数次起誓要靠自己的智慧与美貌改变命运。
因而即便许桓总不在兰台,她也总能寻到各种由头在前院出没,紧抓一切可能的机会面见许桓。
有一回果然在青瓦楼前见到了许桓,她确定许桓也看见了自己,因为他顿住了步子,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好一会儿才抬步走了。
若不是看上了她,怎么会端量她这许久?
槿娘喜不自胜,一颗滚热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迸将出来,在这青石板上弹跳几下,再一跃而起,猛地弹到云间,最后弹到九霄云外去。
那可是这燕国最美最尊贵的男子。
而她槿娘亦是如花似玉,身段风流。
兰台夫人的位子是不敢想,但总配得上做他的姬妾。
待回了听雪台,槿娘的一张脸仍旧红得要滴出血来,在铜镜前扭动腰肢左右欣赏自己总有大半个时辰,眉飞色舞道,“你等着信儿吧,公子就要纳我为姬妾了。”
小五便问,“公子可说了?”
槿娘奇怪地看她,“自然,不是公子说的,难道还是我自己发癫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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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啊!有刺客!杀人啦!啊——”
陆九卿心头一跳,是槿娘的声音。
不过是瞬息之间,那下坠的身子登时一紧,竟又被裴孝廉拽回了手中,听那人暗骂了一声,“娘的!”
继而反过身来冲槿娘低喝道,“叫什么!”
槿娘提着宫灯,毫不退缩,“裴将军敢在兰台动刀?”
裴孝廉冷笑,“裴某干什么,还轮得着你来说道?你皮痒了?”
槿娘上前一步,她梗梗着头,“姚陆九卿是公子要的人,裴将军要杀,公子可知道?”
裴孝廉的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一时犹疑起来,气焰便消了几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怎样?”
槿娘瞪着眼,“公子要留,将军偏要杀,将军今夜动了手,只怕也活不过明日。”
“放屁!”
裴孝廉一把将陆九卿抡在了地上,继而提刀黑着脸冲槿娘走去,“看来前几日不该留你,你敢告密,连你也杀!”
槿娘退后几步,又冲着青瓦楼高声尖叫起来,“啊!刺客杀人啦!抓刺客啦!”
眼见着远处乍然灯火通明,继而有人鸣起锣鼓往这边奔来,裴孝廉自知时机已过,便束手束脚起来,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粗声粗气地叱骂,“你娘的!”
槿娘又道,“这兰台谁不知道槿娘心里藏不住话,看见的,听见的,定要好好跟公子说道说道!”
裴孝廉气极,举刀便朝她挥来,“那便看你能不能活到去面见公子了!”
不多时周遭人声顿起,有寺人提着宫灯往这边赶来,高声喝问,“什么人在那里!”
槿娘又大叫起来,“啊!裴......”
不等槿娘说完,裴孝廉的大刀猛地顿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若敢在公子面前胡言,我定要了你的命!”
寺人们闻声立时朝水榭奔来,大声道,“敢来兰台行刺!快!抓住他!”
裴孝廉悻悻收刀,翻过阑干,一个猛子便扎下水去,“噗通”一声很快便不见了人影。
槿娘提着宫灯疾走几步,搀陆九卿坐了起来,一张帕子给她掩住了鼻腔,“你不是很厉害吗?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怎么人家要杀你,你连句‘救命’都不会喊了?”
她的话还是那么多,“算你命大,要不是我跟来,你早死了!”
“你自己好好算算,你到底欠我多大的情!”
忽地秀眉一蹙,左右嗅来嗅去地闻了一番,问道,“你与公子饮酒了?”
陆九卿没有说话,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那宫灯的光就在近前,她悲戚的神色无处躲藏。
不,哪里是饮酒呀,她似个容器一般被那人毫不留情地浇灌。
她别过脸躲开烛光,这一身的酒气,袍前尽湿,大概连槿娘也会觉得肮脏罢。
槿娘也是干干净净的,她的凝脂色长袍一尘不染。
陆九卿自觉形秽,她本就生在乡野,刑克双亲,又不受亲友所喜,在魏营摸滚打爬三年,举止粗鄙,才十六岁掌心便生了一层茧子。
她比不得槿娘。
就连这兰台的寺人都干干净净的。
难怪总要被人嫌恶,嫌恶她的肮脏。
她是这兰台最肮脏低贱的人了。
但槿娘竟抱住了她,她一改往日的咋呼,柔声道,“我也不怪你,哭什么,别哭。”
陆九卿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想起堂前审讯那一回,她在冰天雪地里赤脚回去,也是槿娘悉心照料。
寺人奔了过来,抬起宫灯从阑干往下望去,见水面平静,早没了刺客的身影,便又分了几路,沿着湖边继续追去。
水榭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没有什么话。
陆九卿抬眸,此时长夜将尽,孤月皎皎,一片银辉倾泻而下,可怜春天过去了一大半,她仍旧不能还家。心里郁郁难过,忍不住轻声问道,“姐姐,那玉盘此时也照着魏国的大地吗?”
槿娘闻言抬头,须臾正色答她,“大概是罢。以后你回了魏国,可以给我写信,你告诉我魏国的月亮是不是也这般圆。”
陆九卿盈盈含泪,“那我一定会给你写信。”
槿娘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好一会儿过去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抚拍她单薄的脊背,叹道,“慢慢熬着,总会回家的。但先要活着,活着才能回家。”
槿娘身上是淡淡的乳香,她的怀抱很暖和,她的手拍打起来也很温柔。
陆九卿心里一松,她还是那个槿娘。
刀子嘴豆腐心的槿娘。
是了,慢慢熬着,总会回家的。
此刻她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心里千回百转间只有一个念头——
离开这里。
离开沈宴初。
离开兰台。
离开燕国。
她要等待一个出逃的机会,这个机会一来,她便要回到魏国去。
日子那么长,总有这样的机会。
她躲在听雪台不出门,一日三餐吃得饱饱的,汤药一碗碗地全都喝个干净,没有武器,便将长簪打磨得又尖又细。
她几乎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可惜唯一欠佳的便是自己那不争气的身子。
曾经生龙活虎的人,如今疾奔几步都喘不过气来。
她在干什么,在想什么,槿娘是知道的。
但槿娘只当做不知道,她说,“你不必防我,你走了,我才有前途。我巴不得你走,我比你还急。”
“你也不必担心我嘴巴大,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心里有数。”
她还说,“我见识过你的本事和天分,只是要离开兰台,比登天还难。”
槿娘总是话多,但这些话陆九卿都愿意听。
通敌送信没有使她们决裂,她们反而为了同一个目的愈发紧密地站在了一起。
仍旧盼着能求仁得仁。
槿娘还说,“可惜我在公子面前说不上话,不然我定想法子帮你拖住公子。”
陆九卿劝慰她,也劝慰自己,“姐姐,我能等。”
已经到了最低谷,不会更糟了。日子那么长,她耐得住性子,也总会等来机缘。
她信自己。
人为刀俎,她不做鱼肉。
陆九卿没有等太久,这个机会很快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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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娘愕然僵住,抱住酒罐的双臂瑟瑟抖着,开口时牙齿上下打架,“你......你要干......干......干什么?”
小五声音清冷,“你不要说话,也不要动。”
槿娘一颗心都要从胸膛里蹦将出来,一双手抖得越发厉害,便听“啪”得一声,那酒罐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满罐子的酒登时四下溅去,在这庖厨里散出浓烈的酒香味来。
既是燕宫来的酒,自然是最好的酒,也是极贵的酒。素日别馆的侍者婢子是万不敢摔碎毁损的,不然断断要受极重的责罚。
槿娘又惊又怕,豆大的眼泪骨碌一下往下滚着,却背对着小五不敢转身,急忙忙点头如捣蒜,声音颤得连不成一句,“天爷,我不动......不动不动,你别......别......别杀我......”
小五取了帕巾堵住了槿娘的口,又取来一根麻绳将槿娘五花大绑。
麻绳这东西,庖厨最是不缺。
槿娘扭着身子挣扎着,想说什么却乌拉乌拉地说不出来。
小五轻声一叹,将她又缚在了案上,“槿娘,你今夜原不该回来。但若明日有人问你,你便说是因你要向公子报信,那魏人才捆了你,他们听了便不会再杀你。”
槿娘呜呜叫着,小五拍了拍她的肩头,“我这便走了,公子险恶,不是良人,你便留在别馆,不要跟去蓟城。”
话声甫落,小五卷走了庖厨的麻饼与烧鸡,起了身便疾疾往马厩奔去。
易水的烟花已经寂灭了,偶有几家爆竹零零星星地响起,别馆人声渐消,死一般地寂静。
到了马厩,将巴菽悉数倒进马槽之中。
巴菽,又名巴豆,食之下泄不止,马匹数日不能起身。
东方既白,小五翻身上马,一鞭子抽下去,胯下那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踏风冲了出去。
奔出易水别馆往西南驰去。
大风吹雪,惊沙猎猎。
十里一走马,五里一扬鞭。
万里霜雪,长河浩荡,与那易水镇越来越远,与那燕国公子也越来越远,渐渐地再也看不见了。
魏国地处燕国西南,这一岁末暴雪如瀑,往燕国去大雪封路,回魏国的大道却是畅行无阻。
路途遥远,从别馆带出来的麻饼与烧鸡早便吃完了,若能遇到城邑,她便溜去买些包子,饿了便寻个避风处烤热了吃。
她还能在洞里挖出野兔子,烤干了储存起来挂于马鞍,以备不时之需。
她的包袱里起码有两只烤兔子,一堆肉包子。
虽天寒地冻,但在吃食上并没受过什么苦。
前几日小五逃得悠哉,甚至还能在酒家打尖儿过夜。不免心中窃喜,还道许桓也不过如此。
忽有一日便见城中贴满了告示,她好奇地凑上去看,那告示的画像将她画成男子模样。也不知出自哪位画师的手笔,眉眼画得惟妙惟肖,甚至还用心地在眉心点了一颗红痣。
告示上说她是大案要犯,全国通缉,悬赏一百刀币。
若不是因了太冷,她用厚厚的帛布裹严实了脑袋,只怕要被当场认出来。
小五偷偷笑了一声,原来她竟值一百刀币。忙拉低帛布盖住眉心红痣,悄悄然退出了人群,趁乱赶回酒家换了女子妆扮,出了门骑上马便跑路了。
许桓的人追得很快,她前脚刚到下一个郡县,便见城内早已经贴满了告示。
告示上画有两人,一人男子模样,一人女子模样,还写着什么“其人诡诈,常以男子面貌示人。”
就连赏金也从一百刀币变为了两百刀币。
可见许桓急了。
小五讥笑一声,他的青龙宝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明目张胆地拿走了,他不急才怪。
她早有防备,进城时因用烧过的木炭将脸涂黑了,又特意将红痣掩了起来,因而没什么可担忧的,甚至还与周遭的燕人一起点评起来,“啧啧,画得真不错,真不错。”
待到下一个镇子,告示上的赏金又从二百变成了五百,小五心生奇异,从来不知自己竟这般值钱。
这时她身上已经没什么银钱了,只能用烤兔子与店家换一些热包子,再在道旁馄饨店里换一碗热汤混沌吃。
一碗不够,便连喝了两碗。
她在军营三年,这点苦头算不得什么。
只要能回大梁,见到活生生的大表哥,再冷再苦都算不得什么。
小五嘴甜,又会说话,临走前店家还多送了她一罐自家酿的米酒,要她在路上喝了驱寒。
她想,燕国公子虽坏,燕国将士亦是坏了个通透,但老百姓里到底还是有好人的。
只是愈靠近魏国边境,追兵愈是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沿途各个关隘哨卡皆戒备森严严守布防,原先只是城门守兵人手一张海捕文书,而今街市、客栈、民宅四处都是燕兵盘查的身影。
小五要出城,便不得不过城门。
这回撞了个正着,城门内外有数十个燕兵披坚执锐,手中拿着的正是那张海捕文书。
她牵马躲在一旁等待合适的时机,等了约莫得有小半日,才见有白发老者赶着牛车过城门,其上载着满满一车粮草。
小五心中一动,当即弃了马,佯作老者的同伴,跟在其后埋头推车。
守兵盘问了老者几句,“干什么的?”
老者老老实实地答,“官爷,草民家里养了牛,买了粮草正是回去喂牛。”
守兵又问,“车上可有什么人?”
老者老老实实地答,“官爷,没人。”
守兵将信将疑,一旁一人拔出剑来便往草中刺去,刺了四五下见并无异样,这才挥手道,“去去去!”
老者应了,扬鞭抽起了牛背,“阿牛,走罢!”
小五紧张得一颗心砰砰乱跳,面上却没有改一点颜色,大抵是因了天冷,冻得脸色发白的缘故,遑论那布帛将一颗脑袋包裹得十分严实。
听见守兵放了行,忙垂头推着牛车跟了上去。
将将穿过城门,乍然听有人喝道,“你!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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