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那柳氏挽着江泰候朝这边匆匆走来。
柳氏看见自己那双儿女如此狼狈,顿时心疼不已,掩面哭了起来。
江泰侯皱着眉头一脸怒容,可他也不好在秋海生面前直接发火,只好低声喝道:“你们这是在胡闹什么。”
沐袖华轻飘飘的看了江泰候一眼,一言不发。
秋夫子看着这地上一片狼藉,沐玥鸣和沐砚洲两人更是狼狈不堪,抬了抬眼皮,神情严肃。
“不知大公子和二小姐是因何种缘由迟迟不出现……老夫在清风斋里可是等候了许久。”
那两人赶忙向秋海生赔礼道歉,狠狠瞪了沐袖华一眼之后便被柳氏带着灰溜溜的往清风斋走去。
他们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记名弟子,并不算是秋夫子的真正弟子,所以此刻更加不敢再惹怒夫子,毕竟那可是当朝太傅!
是当年皇帝为表对侯府嫡女的关爱这才将太傅大人遣来侯府传道授业,这可是独一份的荣宠,沐砚洲和沐玥明不过是顺道搭上了这艘快船。
秋海生体念沐袖华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想着不如让她再好好休息一些时日。
好言安慰一场之后抬脚欲走,沐袖华见状赶忙又施一礼,“夫子请留步!夫子请准许袖华重入清风斋。”
秋夫子听到她肯学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却不料江泰候抢先开口道:“华儿你身子一直不好,别耽误夫子的时间,回自己的院中去吧。”
沐袖华丝毫不理会江泰侯。
如今这样的机会不多,她若是不抓紧那可是白白浪费了。
随即她眸中精光一闪,从容道:“晚辈前段时间拜读过夫子的《治国策论》,细细研读下来很是有心得。”
秋海生捋了捋那花白胡子,面上浮起兴致盎然之色。
“哦?那五小姐不如说来听听?”
沐袖华见他肯听,心下松了一口气,谈起了那篇《治国论策》。
她先是肯定了秋海生在此文里论及的社会危机和君臣隐患。又提出了帝王的驭人之术须得舒张有弛,有进有退,不把权衡之术作为治国根本,而是作为治国的手段之一的想法。
沐袖华抬眼悄悄查看秋海生的反应,见他仍旧微笑倾听着,便继续说道:“此文当年触及各方贵族的利益,不久后夫子便被先帝贬斥离京。可先帝目光如炬怎会不识夫子这颗明珠呢?所以只能暂时把夫子调离阴谋诡谲的帝都,保住性命,等来日太子登基之后再回京辅佐新朝。保住夫子便是延续了大晋,这何尝又不是进退有度的帝王之术呢。”
秋海生听完之后仰天大笑,看向沐袖华的目光尽是赞赏之意,看来以前是自己有眼无珠了!
“好吧!随老夫去清风斋!”
立在一旁的江泰候眼底尽是打量和探究,再次阻道:“且慢……本侯瞧着小女今日脸色苍白,许是收了风寒,不如等她养好身子之后再听夫子的课吧。”
沐袖华内心冷笑,三番四次阻挠自己不就是担心侯府里那点破事被皇帝知道吗。
“父亲也是读书人,须知学海无涯的道理。而且如今这正月正逢天寒地冻,夫子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父亲贤名在外想必也不愿让当朝太傅在自己府里吹冷风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江泰候被气得半死,眼睁睁看着沐袖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坐在清风斋等候秋夫子的那俩兄妹看见秋夫子和沐袖华一路上说说笑笑,一脸的不可置信。
“哥哥,沐袖华这样子,似乎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万一她跑去皇帝那里告我们一状那可怎么办。”沐玥鸣担忧地说道。
沐砚洲咬咬牙,这实在可恶!
“那咱们就不能让她活着走出侯府。”
自从和秋海生浅谈了《治国策论》之后,他大喜之下便把沐袖华收为关门弟子,并且还赠予了她亲传弟子专属的青山玉佩。
这下子沐袖华在帝都可算是名声大噪了。
毕竟有了这块青山玉佩,不仅是才华方面的被认可,而且还能随意出入西郊的皇家书阁且不必向皇帝另行请旨。
正因如此沐砚洲兄妹俩暂时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连带着在府里的吃穿用度也没有以前那样苛刻了。
时间过得很快,今日就是新春宫宴,王公贵族和二品以上的大臣都在拟邀之列。
就在前两天,皇帝身边的高公公高群往侯府里宣了道圣旨,指明沐袖华必须到场。
刚出院门不久便迎上了沐玥鸣,沐玥鸣今天身穿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外头还罩着镶银鼠皮披风,再配上她精心化的时下最流行的桃花妆,整个人可以说是明艳动人。
沐玥鸣看清了走来的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哟,今儿可是圣上亲宣五妹妹进宫呢,妹妹怎的不打扮得俏丽些。”
随着她的走近一股异香传到沐袖华的鼻端。
沐袖华漠然的打量着她,估摸着这股异香大概是从她腰际的荷包传来。
她边说边亲热的抓住沐袖华的手掌,“这个颜色,着实太素了些。”
沐袖华漠然的抽出手掌,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手掌被沐玥鸣戴在食指的戒指给剐蹭到了,伤口不大却很深,血从内往外慢慢渗出。
就在这时她觉得一阵细细的钝痛从脑海深处逐渐炸开。
沐袖华知道世上有些毒单看着平平无奇甚至可以当香包使用,可一旦身上有了伤口,这伤口与这空气中虚无缥缈的毒接触之后那便是真的中毒。
她不由得冷笑,对方真是蠢钝如猪,也太着急了点。
沐玥鸣假意查看沐袖华的伤口,吩咐她一定要好好包扎,这才转身走出府们。
沐袖华坐在马车上闭着眼运气,眉头微皱,脸色苍白。
一道黑气从手掌慢慢涌出,最后化成了黑色血水滴滴答答落在虎皮地毯上。
她可曾是武学世家的沐家家主,想要继承家主位置的人必须修炼得真气极阳,内功霸道。
所以小小毒药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光是她修炼的凤乾心经就已经能让世上的毒根本无奈她何。
她缓缓睁开眼睛,墨瞳中狠戾之色闪过,本来不愿与宵小之辈多做纠缠,可对方一定要把事情做绝,那就怪不得她心狠了。
听说北陈的求亲使团已经到了,而原主大概就是在明年踏上了和亲之路。
沐袖华闲适的靠在马车上,嘴角顽劣的勾起。
杀死沐玥铭可太便宜她了,不如让她活受罪,想必这比让她死更有趣。
随着马蹄声的不断前进,华丽巍峨的宫城映入眼帘。
天空已见暮色,霞光透着云层映在那红墙绿瓦上,甚是好看。
走在前头的沐玥鸣见沐袖华居然神色如常,当下又惊又慌。不断安慰自己事情做得隐秘,即使沐袖华要查也很难找到证据。
“哎,你居然不傻了?”一只手搭上了沐袖华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