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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太监后,她抚着肚子有喜了

糖拧拧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无删减版本的古代言情《嫁给太监后,她抚着肚子有喜了》,成功收获了一大批的读者们关注,故事的原创作者叫做糖拧拧,非常的具有实力,主角姜微盈下马威。简要概述:有时候,生得漂亮却不一定有好结局,很可能会被当做家族的救命稻草送人。她是生在府里的小姐,命运却由不得她,被送给他后,成了宦官的妻子。所有人都知道他阴晴不定,极难伺候,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要倒霉了。可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不仅没事,还在府上吃香喝辣……她:“阴晴不定?极其凶狠?我倒是觉得他很好相处!”多年后,江山易主,她抚着隆起小腹,泪眼婆娑……他心疼得红了眼眶:“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

主角:姜微盈下马威   更新:2023-12-26 05: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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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微盈下马威的现代都市小说《嫁给太监后,她抚着肚子有喜了》,由网络作家“糖拧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无删减版本的古代言情《嫁给太监后,她抚着肚子有喜了》,成功收获了一大批的读者们关注,故事的原创作者叫做糖拧拧,非常的具有实力,主角姜微盈下马威。简要概述:有时候,生得漂亮却不一定有好结局,很可能会被当做家族的救命稻草送人。她是生在府里的小姐,命运却由不得她,被送给他后,成了宦官的妻子。所有人都知道他阴晴不定,极难伺候,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要倒霉了。可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不仅没事,还在府上吃香喝辣……她:“阴晴不定?极其凶狠?我倒是觉得他很好相处!”多年后,江山易主,她抚着隆起小腹,泪眼婆娑……他心疼得红了眼眶:“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朕的错!”...

《嫁给太监后,她抚着肚子有喜了》精彩片段


那是个残缺的男人,身心早就异于常人,若是折磨起女人来,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手段!

刘氏被他忽然的大义凛然气得直哆嗦,厉声道:“那你就把你女儿送进宫去!是,你这大伯父疼爱侄女,有情有义的很!我养了她那么些年,吃穿用度甚至比我女儿都好,如今想要她去帮个忙,打探个口风都不成了!我就成了个毒妇了,要把侄女送到阎王殿的毒妇!”

“我何曾又是这个意思!”姜大老爷被妻子吼得脑仁疼,忙去捂住她的嘴,为难道,“到底是亲侄女,你叫我如何开这个口啊!”

刘氏挣开他的手,脑海里浮现一个人:“我们开不了口,可有人绝对乐于去奔走!”

**

姜微盈还在等雪怜的消息,殊不知却先等来了她祖母身边的于嬷嬷。

于嬷嬷掖着手笑得慈祥:“三姑娘,老夫人念着您,请您过去陪她说说话,解解心里的烦闷。”

她右眼皮在预警一般,狠狠地跳了又跳!

姜老夫人有请,便是此刻天上下刀子,也容不得她推辞。

姜微盈心头沉甸甸像是压了块石头,面色如常圆融地笑着说好,细白的手指在茶杯里轻轻一点,就着那点湿气抿了抿鬓角的碎发。

本就是在鲜活年纪的姑娘,比枝头上的花骨朵都要娇艳几分,随意的抬手都有着最美好的风情。

于嬷嬷就站在门边看犯人般紧紧盯着她一举一动,又在她小小的动作中惊艳,脑海里回响着姜大老爷那句:“恐怕是盈丫头颜色太过好,叫他给盯上了,今日才故意拿出唬人的架势,以此暗示什么。”

便是她一个老婆子,都看得骨头发酥,更何况是男人啊!

“三姑娘请。”于嬷嬷侧身朝门口方向一伸手,微微扬起的唇角笑出了对她的怜悯。

可看上三姑娘的不是个正常男人,是断了根的变态玩意,谁知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去玩弄女人,这份姿色恐怕就成了三姑娘的灾难了。

姜微盈睁着水润的杏眸,嘴里还哼着小调,无忧无虑地往前走,欢快得像出笼的小鸟。

于嬷嬷跟在她身侧,又无声叹息一声,心道可怜了三姑娘。

殊不知,被自个可怜的小姑娘早已经不动声色从无意泄露的情绪中有了猜测。

姜微盈裙摆扫过低矮的灌木,一颗心已然沉到了脚底似的,坠得她有些迈不开步子。

——祖母喊她过去,多半是和大伯父今日提起的太监有关了。

不然于嬷嬷为何对她产生怜悯,是那个太监跟姜家提了什么要求吗?

事到如今,猜测也无用,到了青松院便会有答案了。

不是姜微盈心大,而是自小就一个人在大宅院摸爬打滚长大的女孩儿明白,面对任何事情恐惧和自苦都是最无用的,倒不如从容迎战。

青松院倒没有她想象中的严阵以待,反倒屋内有小丫鬟在进行翻花绳比赛,吱吱喳喳的在老人跟前逗趣。

“三姑娘来了。”

离门进的婆子一眼瞥见那窈窕的身影,朝歪在罗汉床上的姜老夫人禀报。

于嬷嬷先迈了进屋,驱赶小丫鬟们:“要你们给老夫人解闷,结果只有吵吵闹闹,去去去,躲远一些闹去。”

小丫鬟们忙收了花绳一窝蜂涌出屋,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姜老夫人朝站在门边的小姑娘招手:“盈丫头快来,祖母见到你呀,这头也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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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孙女是天麻托生,专为化解祖母的烦忧来了!”

姜微盈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天麻专治头疼,一个比喻把要离去的几个仆妇都逗得乐不可支。

姜老夫人嗔她一眼,亦是乐呵呵地笑:“你是祖母的心肝!哪是那些草木可比的!”

小姑娘顺势就依进老人的怀里,语气酸溜溜的:“那祖母的心肝可多了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吃哪门子飞醋啊!”姜老夫人搂着她哈哈大笑,伸手去拧她鼻子,“我的盈丫头是最聪明体贴的,家中姐妹都比不上我的盈丫头,祖母最为中意的当然是你。”

糖衣炮弹这就开始朝她轰来了,体贴二字就是竖在她头顶的高帽子。

姜微盈心中一股寒意不自禁的涌起,暗中抿唇,等着后文。

果然姜老夫人语气就一转:“如若祖母有难处,盈丫头也会替祖母分忧的是不是。”

姜微盈顿时便如同身处严冬腊月,寒气无孔不入,随着姜老夫人的话渗透到了骨缝里,叫她生生打了个冷颤。

姜老夫人既然开了这个头,便趁热打铁,并不多说旁的,直言道:“祖母这边要去给一个贵人送礼赔不是,只是这把年纪了,若是随意登门,免不得长了对方的气焰。倒不是祖母豁不出去这个脸,而是哪里有主将上来就打头阵的,若折里头后续便就被人拿捏死了。所以想请盈丫头先替祖母打这个头阵,这样彼此间都好有个迂回,不会把事情走到绝路上去。”

“可我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贵人恐怕连见一面都不愿意吧。”她唇哆嗦了一下,说是心如死灰都不为过。

她祖母居然用赔礼的借口来哄她去一个太监府上,怨不得于嬷嬷觉得她可怜!

“那不一定,我们盈丫头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贵人总会顾着些女孩子家的脸面。再有他也得疑惑,怎么我们姜家先派个女儿家来,为此好奇心不得见见你,一探究竟?这在兵法里也叫奇兵天降!你也不必害怕,进去什么都不用说,只管将家里准备的礼物送上去。”

一个将人推入地狱的算计,在老人嘴里就成了简简单单的任务。

姜微盈猛地抬头,想要说话,可老人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吩咐站在门后的于嬷嬷:“备车吧,将东西一并带上。”

“祖母!”她惊呼。

“盈丫头还不相信祖母不成。你可知道宫中八月选秀,你与你二姐姐皆在名册上,今日若是能见着贵人,你还能向他打听打听选秀的事,或许贵人心软能放你一马,只叫我们姜家填一个姑娘进宫去。祖母的用心良苦,盈丫头莫要辜负了。”老人却再一次打断她的话,脸上的笑意亦收敛,凝视她的一双眼眸严肃中透着不容易人置喙的冷酷。

于嬷嬷已经快步出了屋,离开前甚至把门关上,到这一刻姜微盈连手脚都麻木了,先前隐约不安的预感已经化作尖刀,直接了当向她心脏扎来,把骨血至亲四字扎了个粉碎。

只要有利可图,女儿家舍了就舍了,在她祖母,恐怕只有像姜大公子那般的男儿才是家中栋梁!她们身为姑娘家,就该为姜家的起复做垫脚石,生死不论!

先是姜微芸,然后就是她,再之后便是二姐姐,不会有人能逃过她祖母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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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一条明路?

姜微盈都已经做好准备,如若姜微芸来找她茬儿,她这次一定痛打落水狗。

哪知素来高傲的姑娘见面就先行了大礼,低下了往日总是高高仰着的头颅,诚恳地来寻求她的建议。

姜微盈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人看,看出一阵晃神,一时间都以为自己没睡醒,还陷入虚幻的梦中。

床榻上的小姑娘久久不曾回话,姜微芸涨红了脸,可事到如今若自个还不懂得为人处世,往后只怕真会活成一个笑话!

姜微芸蹲着身,哪怕脚发酸,依旧一动不动,闪烁着泪花的双眼看向姜微盈:“三妹妹,往前是我不知好歹,总认为有祖母庇佑便将家中姐妹都踩到脚底,到今时今日才悔悟,只希望为时不晚。”

这边说着,姜微芸的眼泪落了下来。

她撞伤了脑袋,一路走来疼得昏昏沉沉,可她咬牙强忍着,只为在今日的逆境中求一条出路。

姜微盈望着她滚滚落下的泪珠,慢半拍的啊了一声,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无辜道:“大姐姐这些话我没听懂,大姐姐是指大姐夫犯的错事吗,那不是有您的婆母和祖母在处理吗。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怎么能插手得了这天大的事。”

实在是姜微芸来得太过蹊跷,而且她在家中就是个偶尔任性的天真姑娘,哪里能做得了这些主呀。

小姑娘说着还不安地眨巴眨巴眼,身子在被子里扭啊扭,十分不自在。

姜微芸闻言脸色又苍白了一分,哽咽着道:“我知三妹妹厌烦我,先前的所作所为,换做是我亦无法谅解。今日我是听长兄一言,方知自己蠢笨如猪,竟然白活了这些年!”

姜微芸来的时候就没想隐瞒,到此刻自然全盘托出来龙去脉。

此事居然还牵扯着姜大公子。

姜大公子文采斐然,是极为沉稳聪慧之人,在家中待兄弟姐妹一视同仁,都用那颗善良的心默默守护着。姜微盈小的时候,就没少受他暗中照拂,是以,她忍不住露出一丝好奇。

长兄是跟姜微芸都说了什么,居然能叫人迷途知返,她静静地听下去。

“长兄在我婆母离开后借口探望我,偷偷与我说了一事。”姜微芸抬手擦了擦眼泪,回忆着长兄说的每一个字,“长兄说,他其实是故意激怒陈三,为的就是想要把事情闹大,以此来让陈家善待我。”

如若是姜大公子,姜微盈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这是长兄会谋划的事。

姜微芸哽咽着继续道:“我心中感激,不知要如何报答长兄的维护之情,不想长兄却说,此事最该谢的应该是三妹妹你。如若没有三妹妹的果决,今日之事也就大事化了,并不可能让陈家一退再退。我当时还认为长兄说得不对,那是因为三妹妹觉得受辱气性大而已,可长兄说,陈家开的那些条件本该就是我这个新妇所得,何来他们施恩一般,觉得是在弥补我。我这才发现确实如此,长兄又道,三妹妹自小聪慧善良,我尽可来问一声,若是三妹妹遇到相同的事会如何做。”

姜微盈:……

长兄从哪儿看出来她善良了。

这高帽一戴,她不想善良都不好意思了。

姜微芸忽然咚一声跪倒在脚踏上,伏地痛哭:“若不是长兄所言,我便不会深思,若不深思,哪里能懂得自己看似受着祖母宠爱,但何尝又不是祖母手里的一枚棋子,一枚用来攀图富贵,为姜家添砖瓦的棋子!祖母这些年给我的宠爱,是要用我下半生来还啊!”

哀怮的哭声凄凉无比,这才是姜微芸真正来求人原因。

她终于从姜老夫人织就的陷阱中清醒,明白了自己真正的用处。

姜微盈听着那凄切的哭声,心道悔悟得确实不算晚,起码能听得懂长兄的劝。

雪怜震惊的听完,看向帐幔内的小姑娘,只见她抿着唇微微鼓起腮帮子,眼神闪动地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怜姨快把大姐姐扶起来,地上凉,一会冻着大姐姐,祖母要找我算账的。”她在沉默片刻后说话,慢慢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慢吞吞的说,“祖母是疼爱大姐姐的,我和其他姐妹只有羡慕,祖母怎么会害大姐姐呢。”

她语气似乎要置身事外,刚站起来的姜微芸绝望地看着她。

下一刻,小姑娘头一歪,笑得天真烂漫,漂亮的眼眸内有着比辰星更璀璨的光:“我若是将来嫁了人呐,那肯定是会花费自己最大的精力,细心教导养育我的孩儿,毕竟那是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姜微芸暗淡的眼眸内渐渐升起了一抹光,那抹光越来越亮,驱散了她对未来的无边恐惧与绝望。

她懂了!

她明白了!

什么去母留子,那都是给她挖的坑!

要什么去母留子,让她花费精力去养一个贱种婚前苟合所出的庶子,若教养不好,那便都是她的过错,一个苛待庶子的嫡母名声讨不过。若来日再有了孩子,庶子和嫡子之中她还得一碗水端平,为了所谓贤良的名声将嫡子所得的东西还得再划分一份出去!

到最后,养出来的指不定就是隔着心隔肚皮的白眼狼!

那白眼狼还可能会记恨是她害死了他的生母,恨不得她早日死了,再加害她的孩子!

“谢谢三妹妹!”姜微芸折服地朝她深深一拜,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不能去母留子,她还得给那人女人姨娘的名分,庶子就该养在他出身低微的生母身边,让他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越过她的孩子!如此,她既能拿捏着那个女人的卖身契,让她受制于自己,既又能博得贤名培养出三房出色的继承人!

姜微盈没动,就那么受了这一拜,只是露出疑惑的面色,依旧用天真的语气道:“大姐姐谢我什么,我只是说自己的想法罢了。”

她不愿意完全接纳自己,依旧装糊涂,可姜微芸感激之心丝毫不减,在转身离去之前忽然冲到桌边狠狠把一个杯子摔碎在脚踏上,怒声道:“姜微盈,你以为你能看我的热闹,如今陈家马上就会派八人大轿来接我回去!我嫁的是伯爵之家,是你羡慕不来的!”

高声骂完,姜微芸抱歉地再看床上的小姑娘一眼,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摔门而去。

姜微盈看了看床边的碎杯子,又看了看愣住的雪怜,小声道:“乖乖,姜微芸比我演得更像,我这是被她比下去了吗?”

姜微芸最后闹的动作,只不过是想给到外头的人一种她是来找姜微盈的晦气,她们姐妹就是不和,以此来掩盖自己受到姜微盈的指导,保护姜微盈不被祖母猜忌。

如此一出,可以说是用心良苦,确实是改过自新了。

雪怜呐呐道:“奴婢也被唬住了。”

主仆俩同时摇头失笑。

就在姜微芸离去的同时,姜大老爷激动的带着好消息回来,见到刘氏笑着说:“明儿让厨房采买些上好的食材,那个阉人……呸,掌印应邀要来!明儿将听雨轩清出来,闲杂人等都不许靠近,你这头也绝不能走漏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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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禹愿意登门做客,这可是让人喜出望外的天大好事!

刘氏顿时来了精神,殷勤地帮他更衣:“老爷是怎么请动他的,可真是厉害。”

姜大老爷的虚荣心受到极大满足,眉角眼梢都是神气,重新束好腰带说:“用一样不知有用无用的东西哄人来的。”

“什么东西,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如此一说,刘氏顿时起了好奇心。

“老二先前留下的一张西洋战船图纸,都过了十几年了,发黄碎成几块。我也是前儿收拾书房发现的,本来就有几处模糊看不清,多半就是个稀罕,没多大实际的用处。”

姜大老爷抬手又提了提领子,对那战船图纸没有丝毫的不舍。

东西来自于姜微盈已故的父亲,刘氏有些嫌弃的邹皱眉:“都有年头的东西了,难为你还留着。”说着,眼里又带了笑,“不招来晦气就成。你当年受你那弟弟连累,这些年错过多少升迁机会,今日用它来成全我们的女儿,就算是老二给我们一个补偿了。”

当年的事指姜微盈父亲守城不力之过,此事之后姜家的威望在百姓家里瞬间降到最低点。

姜大老爷闻言却顿时冷了脸,斥道:“不是说过,不许再提当年二弟之事!你这碎嘴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

上一刻还有说有笑,下一刻就翻脸,刘氏被吓一跳,瞪眼道:“不提就不提,你至于吼我吗!那是他们命中有一劫,又不是我害死的!”

“闭嘴!”姜大老爷心脏猛地一抖,浑身的血液如同潮涌瞬间褪了下去般,连指尖都是变得冰凉,“明日的事若是走漏一丝风声,叫母亲知道,把女儿赔了进去,我非得找你算账不成!”

他扯开了话题,丢下警告拂袖而去。

刘氏被他气得脸上阵红阵绿,最后实在没法咽下这口鸟气,只能尖叫一声狠狠跺地,把外间的丫鬟婆子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同一时间,姜微芸已经回到青松居,姜老夫人知道她跑出去后就着人找她,随后便听到她和姜微盈又发生冲突,见到她红着眼回来心肝宝贝的喊着:“快快把你们姑奶奶扶回床上去,瞧这脸都跟纸一样白了!一会伯爵府就得派人来接,还得颠簸一路呢!”

姜微芸听着老人状似关切,其实就是把自己往外推的那些话胃里直泛酸水。

从回门开始那一刻,她的祖母根本没就想真给她撑腰,要的不过是利用她来叫伯府对姜家愧疚,往后才好拿捏着伯府得寸进尺。至于她回去了又是怎么一番光景,能活成人还是鬼,她祖母根本不在意!

她极力压下心中的厌恶,呜呜地哭起来:“三妹妹实在是过分,我是好心去看看她伤得如何,结果她对着孙女就是一通奚落!竟然她如此绝情,那往后我们也没有什么姐妹之前可讲了!”

“都是糊涂话!一脉相连,都是骨血亲人,哪里能割舍的!”姜老夫人不曾起疑,还劝慰道,“一会儿我就派人说她,可别再哭了啊,回去了你也别对你夫婿冷着脸,体贴给他上药喂饭什么的,这样他才知道你的好。再等那个下贱蹄子死透了,后院都落到你手里,还拿捏着他第一个儿子,到时候不就跟面团一样任你搓圆搓扁。你婆母也有愧于你,往后都是你自在的好日子。”

昧良心的话说起来眼不眨心不跳,姜微芸总算是见识了什么叫恶毒!

去母留子,有利的只是姜老夫人,往后若是庶子难管教,她只能指望娘家来撑腰。到时候姜老夫人自然而然就插手到她的家事中,真正拿捏住着她,叫她向东就不敢往西!

这真是个老毒妇!

姜微芸怄得几乎吐血,一颗心更是凉得她牙齿都在打颤,她硬生生咬牙忍了下去,装傻附和道:“祖母说得对,等我回去了,我就好好收拾那群狐媚子!”

她要离开这个叫人恶心的老毒妇,回去为自己拼一个新的天地!

太阳下山前,姜微芸乘坐着威远伯夫人的宝盖马车,由威远伯府府卫声势浩大开路的接了回去。路人纷纷驻足张望,得知是姜家庶出的姑娘高嫁,回门归府居然还有如此待遇,都道她在婆家被看重受宠。

雪怜从大门处回来,将一封信偷偷塞到姜微盈手里说:“大姑娘暗中请奴婢转交给您的,您没到前头去,那个阵仗,都有皇亲国戚出门的威仪了!”

姜微盈莞尔,将信先放到枕头下,摸着脖颈上的纱布道:“那是真风光。”

真风光假风光,也就只有姜家和陈家人知道,等姜微芸回去,陈家鸡飞狗跳的日子才是刚开始呢。

雪怜抿唇笑,错眼就见她床头的小木头将军不见了,再一看,就见安安静静躺在她枕边,下头还压着一本封面都起了毛边的书册。

“姑娘又在翻夫人留下的手记了,这里头都是密密麻麻的字,究竟哪里好看了。木头将军上回不是坏了腿,您这又给捣腾好了?”

小姑娘目光柔和的落在书本上,说好看:“这些都是娘亲的智慧,自然是天下第一好的。”说着去拿过木头人,指尖轻轻碰了它身后某处凸起的按钮,木头人的腿居然自己就高高抬起,然后再缓缓落下,“修好了,你瞧,比以前更为顺畅!”

原来这个木头人看着只有巴掌大,身体内却都是精密的机关,把机关打开,放在平坦的地面上那便能自己走动!

这是姜微盈小时候她娘亲为她亲手制作的。

这也是她外祖一家的秘技!

雪怜见她半大孩子似的摆弄着小木人,眼里都是宠溺笑意。

这一夜,姜微盈睡梦中都抱着小木人不能撒手,还梦见了娘亲。

梦里她朝着娘亲自豪地拍着胸脯说:“您看,这是女儿造的战船,坚不可摧,十米巨浪不都怕!”

**

“快些快些,这里怎么还落有灰,你脸上是长了四窟窿眼出气吗!”

清晨雾还未散,刘氏就亲自带着人打扫听雨轩,管事婆子恨不得趴每一条缝隙里检查,把丫鬟们忙得陀螺一样打转。

待到一切妥当,刘氏才放心礼开,只等山珍海味上桌,贵客驾临。

姜大老爷特意告了假,从早上就焦虑等到中午,眼看太阳都从天空正中微微往西偏,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封禹。

封禹一身再平常不过的宝蓝直裰,外头罩了件厚实一些的淡灰绣暗纹通袖披风,头戴方巾,从灰扑扑地园子小道走来,儒雅得像个书生。

可这么一个人,却是手掌生杀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姜大老爷可不敢因为他的表面和善而有丝毫放松,连忙笑吟吟迎上前,连腰杆子都弯了再弯。

九节正打量四周,发现这个听雨轩离上回遇到姜微盈的地方很近,心道姜家人这算歪打正着,他们督主见了肯定心情好!

这厢姜大老爷见过礼,封禹看了一眼九节,九节立马便会意,将手里抱着的大大锦盒交给姜大老爷:“这是我们督主给郎中大人的。”

姜大老爷哪一个叫受宠若惊,谢了再谢,侧身开路请封禹入席。

东西自然是由姜大老爷身边的小厮抱着,要小心翼翼拿下去收起来,九节落后封禹一步,仰着下巴说:“你们三姑娘病了,内里有我们督主亲自吩咐寻得的上好药材,其中一支百年人参品相极好,可得要小心一些,一根须子都不能碰掉!”

小厮一愣。

给、给三姑娘的百年人参?!这不是送给他们家老爷的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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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话刚气急败坏地喊出来,就感觉双腿一阵剧痛,惨叫一声,咚地跪倒在众人跟前。

威远伯世子指着他神色凌厉斥道:“混账东西!我在外头都听见了你那不堪入耳的话,你居然还敢倒打一耙!我今日就打断你的腿,省得你不将父母之言放在心上,来到姜家还敢大言不惭的撒疯卖泼!”

“大哥!她刚才还朝我笑!怎么可能会寻死!”

“闭嘴!”

陈三不服气的又要站起来,被兄长一脚再次跺倒,狼狈地趴在地上咳嗽半天,动弹不得。

威远伯世子这才朝刘氏等人拱手,带着歉意道:“弟弟无状,陈某先替他与诸位赔不是。父母命我前来解释误会,不想被事情耽搁,晚来一步,又叫这混蛋小子闯下弥天大祸,这位妹妹现下如何了。”

正是说话间,捂着姜微盈脖子的婆子松了一口气,欢喜地大喊:“三姑娘的血止住了!”

刘氏连着声的喊盈儿:“你怎么那么傻,他欺你辱你,你只管和大伯母说啊。”

姜微茹两姐妹早在边上哭成了泪人,姜微盈疼得直皱眉头,眼眶红红地回道:“他先前就险些害我和大姐姐反目成仇,今日又说那样的话,我哪里还有脸再活着,倒不如死了,还能干干净净!”

她一番话说得绝望,听者皆为之动容。

“这位妹妹快别说话了,夫人,这处杂乱,还是赶紧先将她安置好。”威远伯世子叹气一声,恨恨瞪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幼弟,拿了自己的腰牌给护卫,“快马去请太医来!”

陈家本就是理亏在先,今日他来就是为了给姜家人一个安慰,来让姜老夫人消消气,揭过弟弟的混账事。哪知,弟弟居然闹出如此大事,原本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如今怕是不成了!

姜家的姑娘,居然一个比一个性子烈,让他们陈家根本下不来台。

威远伯世子沉着脸,余光看向已经被婆子背着朝院门走的姑娘,她侧脸在阳光下惨白,肌肤被光照得透出脆弱的透明色,这种易碎感给她更是添了惊人的美。

威远伯世子微微眯了眼,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暗光。

**

雪怜去让人请郎中回来,姜微盈就衣裳染血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吓得她双腿发软,眼泪断线的珠子一样不断落下。

姜微盈好不容易等到身边的人少了一些,偷偷去扯哭成泪人的雪怜的衣袖,朝她眨了眨眼,眼底还有着一抹狡黠的笑。

雪怜看得一愣,立马凑前去,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怜姨别哭,我故意割的。”小姑娘朝着雪怜咧嘴一笑。

可话刚落,扯动伤口疼得直倒抽一口冷气。

雪怜更是泪如雨下,把声音压得极低:“姑娘何苦真伤了自己,万一止不住血可怎么办,您这样,倒不如也给我一刀!”

“那不成,怜姨得跟着我享福的。”姜微盈忍着疼,笑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她总是这样,仗着聪慧,胆大妄为。雪怜深知她性子,无奈极了。

而姜微盈呢,这次确实是仗着艺高人胆大下的手。

早前在寺庙里,她跟着一个会医理的僧人学了不少东西,对人体的要害有了见识,所以在刚才那个情况她才敢果断朝自己脖子挥下去。

她割的地方,看着离要害的大动脉很近,实则丝毫不相关,淌血多只是因为她狠下手来伤口略深一些,看得恐怖而已。

不这样,她怎么把事情闹大,既然要闹大,那就闹得更唬人一些!

她心里有着成算,可雪怜是真被吓到了,直到太医来看诊说万幸没伤到要害之后,整个人才软着身子打起精神照顾她。

姜微盈脖子被包了厚厚一圈的纱布,躺在床上连转动都不能,只能瞪着双大眼看帐顶,模样多少有点儿滑稽。

刘氏一众都离开到青松居去了,她这会耳边是安静了,却也百无聊赖。

“怜姨给我念话本听好不好呀。”她艰难地伸手摸索,指头扒到了雪怜的衣袖,拽着晃啊晃的撒娇。

“不给念,姑娘方才淌了那一地的血,这会正虚着呢,姑娘快些闭眼睡觉养神!”

雪怜难得硬起心肠,不惯着她。

小姑娘委屈得直嘟嘴,终于跟她坦白:“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开选秀的事。宫里选秀有要求的,须得肌肤无痕,我如今伤着了,即便好了也会落下疤,到时候把我报上去,我也过不了初选!”

雪怜闻言愣了一愣,心惊她每一步都有着打算,可依旧板着脸道:“不管您怎么打算,这会儿您都只能养伤睡觉!”

“呜呜,怜姨我伤口好疼,你还凶我……”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居然耍起赖来,呜呜直喊疼,叫雪怜直瞪眼,下刻到底还叹气一声,起身去拿话本。

“说好了,只能给念您一刻钟!”

“怜姨最疼我了。”姜微盈得逞,笑得双眼弯弯,“怜姨你把头低一下。”

她不知又有啥鬼主意,雪怜宠着她照办,随后脸颊有温温的触感。

姜微盈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眉角眼梢都染着笑:“怜姨天下第一好。”

雪怜捂着脸颊,忍峻不住失笑,同时心里更是隐隐作疼。

她们姑娘原本就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是一次又一次的铤而走险为自己打算,实在叫人心疼。

这些情绪,雪怜不敢展露,翻开书本逐字逐句给她念故事。

姜微盈听得聚精会神,脑海里却又不时闪过威远伯世子那张脸。

她最后离开的时候,感到背后如有针芒,她偷偷看了一眼,发现是威远伯世子在看她。

——他是不是看穿了她的意图?

姜微盈猜测着,不过下刻就有将人抛到脑后,即便被看穿了又如何,陈家这次不给一个交代都不成了!

陈三被痛揍一顿的场面,不管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让她身心愉悦!

她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么!

姜微盈这边安安静静的养伤,姜老夫人的青松居内气氛一片紧张,就连威远伯夫人也不得不亲自过来一趟。至于满脸不服气的陈三,被他兄长按着跪在老人面前,不敢再吭气一声。

姜家大门紧闭,到底还是有家丑不外扬的意思,可这薄薄一扇大门亦挡不住锦衣卫的番子们。

封禹正拿朱笔批着折子,他身边那活泼的小太监一路小跑到跟前,紧张兮兮和他禀报道:“督主!出大事了!三姑娘受委屈,差些连小命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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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

封禹冷不丁的被一个排行代称灌一耳朵,眼眸内闪过一丝茫然,他淡淡的目光落在小太监九节脸上,从九节愤怒又带着请自个做主的殷殷中恍然。

哦,是姜家的三姑娘。

这小子自从误会后,便对姜家的事无比上心。

他从奏折海中仰起了脸,大殿内的光照亮了他眉眼,天光中那出色的姿容如诗般美好。他薄唇抿出一抹弧度,是一种带着悲悯的温柔,任谁见了都与心狠手辣四字联系不起来。

“出什么大事了。”封禹顺着九节的期待,打听起来。

看了半日的折子,让人烦心的事太多,听一听旁的于他来说是个转换状态的消遣。

九节当即就瞪大了眼,激动着把番子上报回来的消息复述了一遍,末了还用手刀在自己脖子用力一划:“然后三姑娘不愿受辱,就用碎片割了脖子,半身都是血!魏太医去看过了,说是老天保佑,就差一点点,三姑娘就要救不回来了!”

九节的倾情演绎十分生动,连绝望的语气都还原了,封禹看得微微皱眉,像是有所代入。

“那个陈三,在娶姜大姑娘之前,就对三姑娘图谋不轨!差点闹得三姑娘和她堂姐离心,今日居然还敢如此放肆,该死!”

九节窥了一眼他的表情,立马愤怒讨伐陈三,话落后就见封禹视线又重新落在了长案上。

长案上正摊开着一本折子,上面都是大臣家适龄的姑娘名单。

他修长的手指将名单往后翻了一页,在上面找到了姜家的名单,姜微盈的名字顿时映入眼帘,后面还有用红笔圈着的详细生辰。

姜家的两个姑娘在八月前都及笄了,出现在选秀名单上再正常不过。

九节见他没有说话,而是又去看折子,一时也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缩着脖子安安静静等他下文。

片刻后,封禹将折子合上,直接丢进确定下发的那堆公文里。

他靠在椅子里,倚着扶手正欲说什么,外边有一个青衣小太监来寻九节,说有要事。

九节告了个罪,来到门外见了人,很快手里就拿着一封信折回,恭敬弯腰地举过头递到封禹眼前:“督主,这还真巧了,三姑娘的大伯父给督主送信来了。”

封禹对姜大老爷是有印象的,毕竟上回人家在风口冻得都挂上了鼻涕,见到他时还拿的官袍袖子擦的。

姜大老爷找他打听选秀的时间,他懒得理会。若是随便一个人都来问东问西,他都得回答,那他这是当掌印还是百晓生?

至于姜大老爷打听的目的,要么是想要将女儿塞进宫当娘娘,到他这儿走门路,要么就是反之不想将女儿推入火坑。

皇帝如今越发纵情声色,多半是后者,毕竟后宫娘娘看着有威名,无声无息就香消玉殒的也不少。

封禹望着那封信,此刻亦不太想理会,他抬手想要挥退九节,余光正好落在写着姜微盈的秀女名单上,那抬起的手莫名其妙就落在信上。

最终,他亲手拆开那封有求于自己的信,一目十行。

但信里的内容出乎他预料。

姜大老爷为了见他一面,居然用极为难得的一幅西洋船战图纸当回报,在信里恳切地说此物在手里如烫手山芋,不知该不该送到皇帝跟前。

大昭水军原是雄狮,可随着西洋船的改造,早已经开始出现劣势。若得西洋战船的图纸,送到皇帝跟前,那就是实打实的功劳!

相当于姜大老爷白送他功绩。

“去备礼,明日我到姜家一趟。”他把信合上,吩咐过后让九节拿来火盆,将姜大老爷的信烧为灰烬。

九节虽然没能从他嘴里得到关于如何处理姜微盈一事的吩咐,但他依旧兴高采烈下去了,自然而然将封禹愿意去姜家,认为是准备去给姜微盈撑腰的。

九节眉开眼笑地走出大殿,迎面就碰上面白长眼的同僚,对方见到他乐呵呵地喊:“九少监这是得督主夸赞了。”

“不曾,只是替督主办些事去。”九节朝对方拱拱手,快步离开。

待他身影不见,那长眼太监身边的太监朝地上啐一口:“什么玩意,明明就是督主捡来的废物,每日就只懂溜须拍马的,却生生占了一个少监的位置,都敢与您平起平坐了!”

“住嘴,你这是在质疑督主的决定吗?仔细你的狗命!”长眼太监立马冷声斥骂,而他看向九节消失的方向时,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与阴狠。

**

姜微盈受伤,在屋子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窗外太阳西斜,柔和的光照入窗棂,将地面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她坐起来,小心翼翼伸懒腰,朝外喊了声怜姨。

窗边就投映出一道被拉长的身影,雪怜快步从屋外进来,见她坐起来了伸手去把软枕塞到她腰后,让她靠得舒服些。

“姑娘醒了,青松院那边似乎谈当妥了,您睡觉的时候他挨板子的惨叫整个府里都听得到,是他兄长威远伯世子坚持动的手,说是给您和大公子一个交代。”

雪怜为她倒了杯温水,送到她嘴边,一边喂她一边说今日闹得鸡飞狗跳的后续。

姜微盈眼眸一转,内里有着满意的笑:“威远伯世子长年在军中,几棍子下去,那混账东西肯定是皮开肉绽了。”

“可不是,听说血都渗湿了外衣。”雪怜亦解恨地笑,那样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得叫他狠狠痛一次才能长记性,“威远伯世子倒是个明理的,之后威远伯夫人又亲自和老夫人赔礼。”

这厢说着,雪怜往外看了一眼。

小丫鬟们都乖巧守在门口,庭院里有几只飞乏的鸟儿落在那里,不时蹦跳两下。

雪怜收回视线,压低了声音道:“威远伯夫人和老夫人承诺,去母留子,并承诺三房的事宜往后全由大姑娘作主,陈三公子那些婢妾去留都由大姑娘说了算。”

姜微盈挑了挑眉,呵地讥讽笑了声:“这听着像是占足了便宜,给足了脸面,可是哪个主母没有发卖管教婢妾的权力,伯夫人这是当人是傻子呢!”

“可老夫人似乎答应下来了。”

姜微盈闻言眼里的嘲弄更甚,她甚至都有些可怜姜微芸了。

主仆俩正说着,外头的小丫鬟忽然大声道:“大姑娘来了!”

姜微盈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姜微芸来干嘛的,难不成还在发蠢要来找她晦气?!

她换上柔弱难受的表情躺了回去,想看姜微芸究竟究竟要做什么。

不曾想,姜微芸见到她后,居然是先朝她深深蹲身福了一礼,红着眼道:“还请三妹妹给我指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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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明明都是她设想的那般,结果一夜间,自己就溃不成军!

“盈丫头……你、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拿出来的,我一定答应。”姜老夫人努力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我母亲的嫁妆,一样不能少。”姜微盈敛起了笑,冷冷道。

刚坐起来的姜老夫人浑身都被抽去了力气一般,又歪倒在那,双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你、你都知道……”

老人颤声,想起了那久远的事——她次子当年迎娶凌家女的事!

凌家女原本该嫁给她长子的,可她的算计阴差阳错的被次子发现。她那二儿子向来心善,居然偷偷破坏了她的计划,放跑了原本会和长子关到一块的凌家女!

但老天爷那时也是站在她这边的,凌家女逃跑的时候,落了刻有她小字的玉佩,被她拾到了。为此她就拿着玉佩登门,要求凌家将女儿下嫁给她长子。

当时,她丈夫还不是首辅,又树敌不少,姜家正需要一个高门大户出来的姑娘当主母!

凌家自是不愿意,放话说哪怕家里的姑娘都去当尼姑,也不会便宜了他们姜家!却不承想凌家女说她愿意嫁,却不是嫁给他的长子,而是要嫁给次子。

正是因为这样,次子阴差阳错娶了凌家女。可她的次子,就是脑子一根筋的读书人,在她眼里全然不如长子的圆滑与果断,不堪大用!

而更她痛恨凌家人的不知好歹,坏了她的所有计划,便在凌家女嫁进来的时候,将她的大部分嫁妆偷天换日,全都拿进了自己的私库里。

她想以此来逼迫凌家女向她这个婆母服软,可凌家女一身硬骨头,嫁给次子后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面对她的刁难总是用怜悯的目光望着她,一笑置之。

可凌家女是落魄的凤凰,即便凌家风光,集一身宠爱,不也还是成了落魄的山鸡,夫君连个诰命都没能给她挣来!

为此,她们婆媳关系越发恶劣,而凌家也为此直接连女儿都不要了,断绝了来往,她的所有算计彻底落空。

这些事,以及过去二十余年,她也几乎忘记了,还有那么一段受制于人的时候。

如今,凌家女生的女儿,在向自己讨回当年欠她母亲的债!

问题根源是……姜微盈既然知道了当年的事,却就那么在她跟前装了十余年,每日都在自己眼皮底下娇憨卖乖。

如此心机、如此地沉得住气,叫她顿时生了无边的惧意。

“东西、东西早就散得差不多了,家里式微,你祖父、大伯父在朝堂上的打点,那都得拿银子来填……我绝无一字作假。”

姜微盈一振袖,冷漠转身:“那是你的事,我只要我该得的,祖母想清楚了再打发人来寻我吧。”

说罢,她拎着裙摆施施然离开,每走一步,都叫姜老夫人的心往下沉一分。

这份嫁妆不吐出来,她这个好孙女绝对不会退让一步。

其中还有刘氏在搅浑水,指不定姜微盈方才的做派就是刘氏教唆的,既然如此,那刘氏就先把这笔银子给她吐出来!

……还有,还有送去提督府那十坛银子!

姜老夫人有了可以泄愤的人,顿时就又来了精神,开始绞尽脑汁算计怎么把姜微盈重新拉回自己的身边。

即便封禹真的就没看上姜微盈,凭借姜微盈方才的表现,有勇有谋又如此内敛沉稳,她也得把人拉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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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孙女,利用得妥当,绝对是一把利刃!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就那么把人先送到提督府去,如若自己再盘算盘算,未必不能把她嫁进勋贵之家去当主母!

她这样是上了刘氏的当!

姜老夫人心里那个悔啊,却为时已晚,只能憋足了劲儿去绞尽脑汁,想着先怎么教训那个忤逆她的蠢妇。

“于嬷嬷,你还记得先前被送出府的芽儿吗?”姜老夫人大喘一口气,“派人把她找回来。”

话落,整个人趴在床上,累得连根指头都动弹不得了。

姜微盈从青松院离开,脚步轻快地往二房院落走去,雪怜方才在屋里亦觉得无比痛快,跟在她身侧道:“姑娘干得好,如此一来,老夫人为了拉拢您,绝对不会告诉刘氏是您泄露了消息。太太多年前的委屈,也得以报仇了。”

“这才刚开始呢,我们只管看热闹便是。”小姑娘把手炉在脸上贴了贴,一颗心都暖融融的。

今天过得其实是她多年来最为快意的一天,若说有不称意的,那就是不知道那个霸道的恶太监什么时候会再蹦出来。

姜微盈一想到封禹,放在荷包里的那方私印像在发烫,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昨夜的点滴又都涌上脑海。

昨天她是慌乱的,一直没有细想一个问题。

恶太监为何不露面?

莫不是长得太丑,羞于见人?!

如若真是如此,那她的命似乎更苦了。

姜微盈想得直咧嘴,立马打住,将这种让自己难受的猜测都抛到脑后。

左右是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没必要先自寻烦恼。

“怜姨,我晚上想吃你做的抄手,我们一块包抄手吧!肉馅多加些香葱!”

这是她娘亲最喜欢的一道吃食,今日她终于替娘亲出了一口恶气!

雪怜见她彻底恢复精神,唇边的笑一直不曾落下,对她更是千依百顺:“好好,再多放红油。”

**

姜家一夜之间,可谓是闹了个天翻地覆,姜微盈是偶然想起了封禹,封禹此刻却是恰好想了她这个临危不惧的小姑娘。

他将战船图纸带到了司礼监,正细致地研究,结果再一低头细看,发现了图纸边沿有半个小巧的鞋印。

鞋印头儿尖尖,半个鞋身细长,勾得他起了好奇心,伸出手指丈量,补上后边半个脚印。

大概正是他的手掌长度。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笑了一声。

她有双玲珑小足。

如今的帝王酷爱小脚,宫里甚至还有娘娘为了争宠,居然学起前朝不好的裹脚风气,硬生生把正常的双足裹成所谓的三寸金莲。忍着溃烂的痛,都要裹上奢贵的缎子,再用大量香粉掩盖皮肉腐烂的气味,在床榻间去取悦君王。

姜微盈如若真被姜家人送进宫,再被内务府丈量过足长,定然会被人如获珍宝般直接送上龙床,以此讨好皇帝,这娘娘她不愿意当也得当了。

封禹想至此,微微一挑眉,又继续看他的图纸。

图纸上留下足印,应当是他抓住她手腕时,图纸落地,她无意踩踏所致。

可图纸本就泛黄褪色,她进府的时候,府里洒扫过,鞋底沾了水和尘,轮廓将本就不怎么清晰的重要位置踩得越发分辨不出来了。

“九节。”他抬起头,发现总是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小太监不知溜哪儿躲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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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怎么又看这画了。”雪怜上前无奈去收起来,“您再不起来梳妆,一会出门就要晚了。”

姜微盈枕着下巴,慵懒地看了过去。

未施粉黛的小姑娘长发披肩,屋内的炭盆烧得温暖,她嫌热地用脚又蹬了蹬被子。

锦被滑下,露出护她松垮垮的里衣下的香肩,乌发与那抹初雪般纯净的白皙肌肤交织出极度冲击视觉的香艳。

雪怜饶是见惯了自家姑娘的美貌,此刻亦是有些挪不开眼,愣了愣之后伸出手将锦被又给她拉了上去。

“郎中不是说姑娘少这样趴着身子,伤口在结痂,容易再挣开。”

小姑娘叹了一口气,乖巧翻过身来:“郎中说郎中说,他就不能少说点话吗?”

雪怜被她小孩子气的抱怨逗得直笑,伸手去拉还要赖在被窝里的小懒虫:“姑娘别打岔,快起身,一会长房那个就该来接您出门了。”

自从她到姜老夫人那边撕破脸后,青松院就一直安安静静的,而她大伯母每日依旧到她跟前嘘寒问暖,顺便再暗戳戳上婆母的眼药,企图让她越发憎恨姜老夫人。

刘氏的作风也让她知道,姜老夫人根本没把她告密的事说出来,甚至明知她告密了,还任刘氏安排出府赴宴。

婆媳俩各有各的坏水,就是不知道是东风压倒西风了,反正现在她乐得看热闹!

而且封禹在那日送画过后,便一直没有再来骚扰她,仿佛把她这个人就此忘记了,叫她过得更是自在。

希望那个恶太监快点把她忘了吧。

姜微盈在洗漱梳好妆后,还打了好几哈欠,在泪眼蒙眬中等来刘氏。

跟在刘氏身后的还有长房的两姐妹。

姜微菀蹦蹦跳跳跑上前就拽着她手撒娇:“三姐姐你最近怎么都不来寻我玩儿,若不是母亲今日说要出去做客,你是不是还准备窝在屋里不见人!”

姜微盈闻言眸光闪烁。

长房夫妻对她做的算计,想起来都叫人倒胃口,她自然不想多见到那两口子,以至于对长房姐妹也有了回避的态度。

不过那是他们父母做的事,又和他们何干。

姜微盈其实就是一时疏远。

“三妹妹受伤了,自然是要好好养伤的,你可快松手,别拽三妹妹的伤口了。”姜微茹这个做姐姐的素来稳重一些,忙去拽开妹妹的手。

姐妹俩待她是一如从前的,毕竟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姜微盈脸上露出笑来,上前亲亲热热去挽住两人:“这些天我就是吃喝睡,感觉肚子上都长肉了,等我再懒几天,天气回暖,我们姐妹正好还能出去踏青!”

三个姑娘手拉手往院门外走,和谐温馨地一幕叫刘氏在后边看得表情复杂。

她这个侄女看似对他们夫妻已经放下芥蒂,但若真放下了,又如何会不再寻她的女儿玩耍,多半还是在意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希望女儿来往得过于密切。

毕竟是沾上阉人的姑娘,谁知道往后会有什么下场!

刘氏眼中闪过一抹恶毒的厉色,下刻就笑着追上去,让她们姐妹走慢一些。

此行直接往工部尚书的府邸去,姜微盈在马车上听闻除去他们姜家的姑娘,还有两位侍郎家的姑娘和公子应邀做客。

如此一来,还真像是替年轻的姑娘公子们安排的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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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终也是走个过场罢了。

毕竟她是个没有爹娘的孩子,爹爹离世的时候还带着不好的骂名,不然也不至于在她快及笄的时候,仍旧无人上门提亲。

姜家势微是一方面,那些个夫人哪个又不是挑剔出身的呢。

刘氏大概就是抓着这一点,认为自己会格外珍惜这次的机会。

而她呢,就权当出来散散心。

从姜家到尚书府,不过两刻钟的路程,马车很快便进了朱红的大门,还没停稳,姜微盈就听见外头有欢快的说笑声。

待下了马车,尚书夫人黄氏已经在边上相迎,旁边有着几位面生的夫人和公子姑娘,纷纷朝他们都看了过来。

接下来就是众人彼此间的引荐和见礼,一轮问候下来,姜微盈已经不记得自己蹲了几次身,福了几次礼,脚都微微发酸。

好不容易寒暄完毕,黄氏终于领着宾客往梅园走。

姜微盈此时也感受到有好几道目光交错着落在自己身上,她偷偷抬眼,先是捕捉到左侍郎家的二公子视线。

对方见到她抬头看了过来,整张脸顿时涨红,慌乱地瞥开视线,假意是在看风景。

可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枝丫,哪里有什么好看的。

至于其他的目光,是来自其他姑娘的好奇。

或许是她今日装扮得特别抢眼。

这是刘氏特意送来的新衣,说是为她特别赶制出来的。

十二幅的裙子华丽而隆重,又是浓艳的红色,她只是往那一站,便就如太阳明媚叫人忽视不了。

姜微盈自然知道穿成这样容易成为出头鸟,也未必会得那些夫人的喜欢,但是漂亮的裙子谁不喜欢,她想穿就穿,并不在意太过明艳而遭人厌烦。

她落落大方跟在众人身后,由得谁爱看谁看。

这期间,她还发现,尚书夫人黄氏还曾回头打量自己,只是目光太过平静,不好让人猜到她在想什么。

一路往梅园,许远便先闻见了香味,黄氏笑道:“姑娘们可冻不得,都到小楼上赏花吧,那里有着暖炉,高处看梅园啊,又是另外一番风景。”

众人无不应的,公子们就被安排在阁楼下,如此一来,倒是又避嫌又有亲近的意味。

就是不知道哪花哪眼,而姜微盈很快也发现,那几位姑娘有意回避自己,只管与长房姐妹说笑。

她便百无聊赖地到窗前,倚着栏杆看那一片已经有着凋零之色的花海。

尚书府的这片梅园是真大,一眼望很远,才能看见院墙。

姑娘们那边已经高兴地说道赏花还是要到林子里头去,尚书府的二姑娘是嫡出,当即拿出主人家的气势来,叫小丫鬟们准备手炉,然后就那么领着小客人下楼往林子去。

姜微盈对这些不感兴趣,找了个不适合吹风的借口留下了,就那么趴在窗前看姑娘们一批先出了小楼,随后被惊动的一楼的公子们也在片刻后跟着离开。

想来是商议过后,想去充当护花使者。

她正看得起了兴致,身后传来一声属于男子的声音:“姑娘怎么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处。”

姜微盈和雪怜都同时吓一跳,她们都没有听见脚步声。

她猛地站起身回头看去,又被眼前清隽秀美的公子再吓一跳,惊疑不定地脱口而出:“是你?”

“不然姑娘以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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