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楼烟宁楚连墨的其他类型小说《娇娇嫡女:在禁欲皇叔怀里打个滚楼烟宁楚连墨》,由网络作家“桔求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年关将近,玉京突降大雪。哪怕鹅毛大雪下的人睁不开眼,临平王府的丫鬟小厮们也不敢怠慢一刻。顶着风雪,满王府的人忙得不可开交。不为别的,只因临平王五日后就要迎娶珑静公主做正妻。珑静公主是当今皇帝最疼爱的女儿,不仅性格火辣,生活习性也颇为骄奢,眼里容不得一粒灰尘。是以,临平王下令,让全府上下都动起来不允许有人偷懒。从大雪突降的第一天,到大雪初停的第三天,偌大的王府被丫鬟小厮们收拾的锃光瓦亮。老管家拱手站在花厅里,对坐在太师椅上的青年道:“王爷,府中该收拾的地方奴才们都收拾好了,除了落花阁……”老管家的话没有说完,楚连墨就抬眼看他,一双透露着狠戾的眸子转了转,老管家忙得又低了低身子,“王爷,楼姨娘最爱的燕窝厨房一早就备下了。”他话音落地,楚...
《娇娇嫡女:在禁欲皇叔怀里打个滚楼烟宁楚连墨》精彩片段
年关将近,玉京突降大雪。
哪怕鹅毛大雪下的人睁不开眼,临平王府的丫鬟小厮们也不敢怠慢一刻。
顶着风雪,满王府的人忙得不可开交。
不为别的,只因临平王五日后就要迎娶珑静公主做正妻。
珑静公主是当今皇帝最疼爱的女儿,不仅性格火辣,生活习性也颇为骄奢,眼里容不得一粒灰尘。
是以,临平王下令,让全府上下都动起来不允许有人偷懒。
从大雪突降的第一天,到大雪初停的第三天,偌大的王府被丫鬟小厮们收拾的锃光瓦亮。
老管家拱手站在花厅里,对坐在太师椅上的青年道:“王爷,府中该收拾的地方奴才们都收拾好了,除了落花阁……”
老管家的话没有说完,楚连墨就抬眼看他,一双透露着狠戾的眸子转了转,老管家忙得又低了低身子,“王爷,楼姨娘最爱的燕窝厨房一早就备下了。”
他话音落地,楚连墨起身,“带上燕窝,同本王一起去看看她。”
当温热的燕窝被端到床榻边的小案上,楼烟宁知道,自己离‘病死’不远了。
她躺在床榻上,余光落在面容俊朗的男人身上,声音哑的平静,“楚连墨,她要来了,你休了我吧,我保证离你们远远的,再也不出现……”
“烟宁,你知道我不会放你走的。”
楚连墨说着坐到床榻边,一只手把瘫痪的楼烟宁抱起来,另一只手舀了一勺燕窝送到她的嘴边,“来,乖乖喝了,喝了你就会好起来。”
楼烟宁知道这燕窝里面有什么,她别过头做最后的挣扎。
见她这般,楚连墨没了耐心,他丢掉手中的勺子,端起燕窝,一手掐住楼烟宁的下巴,直接灌了下去。
楼烟宁被呛得满脸通红,晶莹的泪滴顺着她形容枯槁的脸颊滑了下来。
似乎是嫌她恶心,楚连墨再不伪装,他把人重新丢回床榻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烟宁,本王同你许诺过的,没有人会拆散我们,所以休妻的事情本王不想再听到。”
听着他的话,楼烟宁嗤笑出声。
再提?她还有机会提吗?
燕窝里的雪顶寒星是剧毒,服用下去不过半盏茶就会七窍流血死亡,哪怕楚连墨此刻同意休妻,她也根本等不到拿休书。
她知道,楚连墨是故意羞辱自己的。
他是要告诉自己,不管自己是生是死,自己这一辈子都只能是临平王府里一个下贱的通房。
楼烟宁已经哭不出来了,她歪着身子靠在床边,竭尽全力抬手指了指门,吐出两个字:“你走。”
她话音落地,楚连墨即刻抬脚出去,连门都没给她关上。
冷风呼呼地灌进来,隔着薄薄的门帘,楼烟宁看到院子里张灯结彩,红火一片。
那红色热烈,像是温暖的火,要将外头银装素裹的世界融化。
偏偏她的屋子里冷的如同冰窖,冷的像是楚连墨的心。
鼻子和眼睛里涌出的温热,是楼烟宁这一世感觉到的最后的热气……
当天晚上,落花阁的门匾被摘,小厮挂上了新的门匾,上头题字迎春阁。
大红的灯笼挂满了迎春阁的廊檐,无人记得这里曾住着玉京第一千金,楼烟宁。
-
这是楼烟宁重生后第四次梦到过去了。
梦里楚连墨那张俊俏的脸一会儿对着自己甜言蜜语,一会儿对着自己恶言相向。
因为死后她穿去了21世纪,再一次重生回前世,楼烟宁的记忆稍有模糊,但自己和楚连墨之间的恩怨情仇她一点没忘!
楚连墨生在武将世家,他爷爷战功赫赫,因此破例被封了王。
他爹没有子承父业,而是弃武从文,可惜本身学术水平不高,只在大理寺里面混了个文官。
没多久楚老将军因病离世,楚连墨他爹很满意自己在大理寺的职位,于是彻底咸鱼了。
倒是楚连墨,他野心勃勃,想要重新在朝堂之中博得一席之地,于是他在高中状元之后便入玉京准备大展拳脚。
彼时,崇阳侯楼岩安正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既然要抱大腿,那必定是要找个粗点的抱。
就这样,楚连墨盯上了崇阳侯府,也注意到了楼烟宁。
楼烟宁是崇阳侯府的表小姐,本该不姓楼,但因为全府上下都宠爱她,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就给她改了姓,当做侯府嫡出的小姐养着。
知道楼烟宁团宠的身份后,楚连墨就对楼烟宁展开猛烈追求。
他投其所好,送了楼烟宁无数珍宝书画,更是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直接哄得年少无知的楼烟宁心花怒放,对他芳心暗许。
知道自己家外甥女和楚连墨私下互许终生,楼岩安劝说不得,自然只能找机会提拔还是小小文官的楚连墨,以此希望楼烟宁日后嫁人日子好过些。
靠着崇阳侯府,楚连墨平步青云,很快就被皇帝重用。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正式迎娶楼烟宁的时候,他忽然又对外宣称自己喜欢的是珑静公主。
至于楼烟宁,是她不知检点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倒贴自己,自己念在崇阳侯府的面子上,这才收了她做通房。
当初楼烟宁得知这消息,疯了一样想要从楚连墨的口中得到一个合理解释。
但等来的却是崇阳侯府成了叛国细作的消息。
一夜之间,崇阳侯府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她去求楚连墨想办法挽救,但楚连墨却说:“烟宁,我不能让人知道我是靠着崇阳侯府上来的,你要是爱我,就不要再提这件事。”
男人的真面目露出来,楼烟宁这才惊觉自己多可笑。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嚷着要嫁给楚连墨,崇阳侯府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她真是太蠢了!
楼烟宁回想起过去,眼泪又忍不住地砸了下来。
她抽泣之际,门外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走进来一个螓首蛾眉的女子。
女子脱了身上的大氅,站在火炉前烘了烘手,待手不凉了,这才笑着朝楼烟宁走过来。
她一手摸上楼烟宁满是泪痕的脸,打趣儿道:“哎呦呦,谁惹到咱们小姑奶奶了?怎么才清醒了些就哭鼻子了?”
“大姐姐,呜呜呜……”
楼烟宁扑进楼若芙的怀中,痛哭起来。
看着怀里的人哭的如此奔放,楼若芙拍拍楼烟宁的背,小心翼翼地问道:“烟宁,你最近性情变了不少,是不是前几日吓着,还没缓过来?”
几天前,承恩公府上的老太太过寿,楼烟宁跟着楼若芙一同过去贺寿。
因楼若芙是崇阳侯府嫡出的小姐,避免不了人情世故,所以楼烟宁就一个人去了后花园打发时间。
结果等楼若芙应酬刚结束,楼烟宁的丫鬟慌张地跑过来,满脸惊恐地说楼烟宁落水了。
边上站着的承恩公知道楼烟宁是崇阳侯府娇养的表小姐,一下慌了神,赶忙安排人去捞楼烟宁,又让人去找太医过来。
楼烟宁被捞上来后,高烧了整整三日。
中途她迷迷糊糊地醒了几次,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恨不恨、要报仇的话。
因此崇阳侯府上下都觉得楼烟宁是在水里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连夜找了神婆来驱邪后,楼烟宁果然就退烧了。
这会儿见楼烟宁哭的如此悲恸,楼若芙又有些担心是不是驱邪没驱干净。
“烟宁,要不再让嬷嬷把神婆叫来做一次法吧?”
“不要!”
听到楼若芙的话,楼烟宁止住了哭声,赶忙拒绝。
她才不要被那个神叨叨的婆子再灌一次什么乱七八糟的符纸水。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委屈罢了……”
能不委屈么?
她不过是去参加个生日party,什么都没干呢,就被人一脚踹进了池塘里,最可气的是,她还不知道是谁踹的!
看着楼烟宁气鼓鼓的脸,楼若芙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接着哄道:“要不我让父亲叫楚连墨来哄哄你,你与他好几日没见了,一定想得慌吧?”
提到楚连墨的名字,楼烟宁的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她皱起秀眉,语气中带着不悦,“大姐姐,日后别提他了,晦气!”
“他欺负你了?”
往日只要提到楚连墨三个字,楼烟宁的脸上都会扬起灿烂的笑,今天她这般反应,楼若芙顿时紧张起来,连带着语气都多了几分怒气。
“烟宁别怕,有什么委屈你同姐姐说,姐姐替你报仇!”
“别!”
楼烟宁知道自家大姐姐极其护短,也知道她嘴里的报仇很有可能就是把楚连墨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虽然她恨极了楚连墨,但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出什么乱子来。
这次承恩公府的寿宴,对方老太太点名要见大姐姐,很明显是要给家中的公子们物色正妻人选了。
要是大姐姐在这个时候替自己出头,楚连墨必定是会想办法毁掉大姐姐的好姻缘的。
大姐姐的姻缘……
想到大姐姐上辈子所嫁非人,楼烟宁的鼻尖又泛起一阵酸涩。
她重新扑进楼若芙的怀中,撒娇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也配咱们大姐姐出手?大姐姐放心,我醒悟了,我不会再痴迷他了,从今日开始,我便同他划清界限,断绝来往!”
楚连墨的为人,整个崇阳侯府都不看好。
崇阳侯私下同夫人儿女说了许多次,让他们劝劝楼烟宁,别被这小子油嘴滑舌骗到。
可偏偏楼烟宁就是吃楚连墨的那一套,先前甚至为了楚连墨还闹过绝食这样的笑话。
眼下听到自家小心肝儿这番醒悟的话,楼若芙重新噙起笑意来。
她哼了一声,语气温和下来,“你呀,最好是真的醒悟了,不然白白让一大家子替你操碎了心。”
崇阳侯夫妇对楼烟宁是最和善、最心疼的。
一想到自己的任性害了大家,楼烟宁愧疚地低下头。
她拉着楼若芙的手,瓮声瓮气道:“我以后乖乖的,还求大姐姐多帮我在舅舅舅母面前说些好话,别让他们恼了我才是。”
楼若芙拍拍她的手背,宽慰道:“你放心,父亲母亲才不会恼了你,只是这两日外头降温,母亲受了风寒也病下了,父亲要照顾母亲,这才没来看你。”
楼若芙说着,招手让红柳把带过来的帖子拿出来。
“对了,这是今年吟诗会的帖子,傅学士托人送来的,想让你参加今年的诗会夺魁。”
吟诗会说是吟诗会,实则更像是相亲会。
每逢吟诗会,权贵家的夫人们都会来物色未来的儿媳。
楼烟宁记得前世的吟诗会上,楚连墨这个狗东西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自己。
虽然亲的只是自己的脸,但在封建社会,狗男人这种行为就是直接斩断了她所有的姻缘。
天知道她真正的好良缘是不是直接被楚连墨这一下给干没了!
总之,她这辈子只想保住崇阳侯府,然后躺平做崇阳侯府的开心小米虫~
至于楚连墨这样的狗男人,去死好了!
见楼烟宁没有说话,楼若芙把请帖丢到一旁的花几上。
“不想去的话,大姐姐替你回了傅学士。”她说着给烟宁披上厚厚的披风,“咱们烟宁的文采学识,也无需通过这个什么吟诗会来证明。”
楼烟宁点头,她扬起小脸,“大姐姐,我想念三姐姐了,要不今日送我去三姐姐那里小住几日吧?”
崇阳侯府三小姐因自小多病,打五岁后就一直住在阙华山上的慈云寺。
但每个月都会从慈云寺下来,回崇阳侯府住上三五天,因此一家子感情并不疏离。
想到楼烟宁这次落水沾了不干净的东西,阖家上下都觉得楼烟宁是该去去寺庙了。
于是当天晌午,崇阳侯让人给楼烟宁准备了满满一马车吃穿用度的东西,送她去了慈云寺。
慈云寺路途颠簸,楼烟宁感觉自己都要被颠的人神分离了,赶忙叫停车夫,让团绒拿了装着零食的盒子下来。
站在前头的碧莹,看到楼烟宁叫了个粗使丫鬟到跟前,眼神登时一变。
她晃着身子走过来,对楼烟宁道:“小姐,团绒是个粗使丫头,伺候不了您,有什么事儿您叫我就行。”
碧莹说着,扭头给了团绒一个眼神,团绒立刻吓得退了回去。
这一幕楼烟宁瞧在眼里,她面上掠过一丝嗤笑。
瞧瞧,这还没怎么样呢,她就开始做起自己的主来了。
楼烟宁脾气上来了,她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碧莹,冷冷道:“也行,那你趴下吧,我要下马车。”
她说罢,碧莹迟疑了一下,“小姐,咱们带了脚——”
“怎么,我使唤不了你了吗?”
楼烟宁打断她,往日里含笑的眸子在这一刻变得犀利起来。
碧莹僵持着,并不想动。
她堂堂一个大丫鬟,在崇阳侯府里也算是小半个主子了,凭什么还要卑躬屈膝的做最下贱的活儿?
她抿着红唇迟迟不动,楼烟宁也不恼,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
这一看,楼烟宁倒是从她身上看出了不少端倪来……
镶着碧玺的花簪,红珊瑚的颈链。
这两样丫鬟买不起的东西,全出现在了一个丫鬟的身上。
楼烟宁收回视线,见碧莹还不动,便咳嗽一声,“你既不想趴下,还不赶紧把脚凳送过来。”
碧莹眼眶含泪,起身把脚凳拿了出来,扶着楼烟宁下了马车。
看着身边的人眼眶通红,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楼烟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怎么,过上几天好日子就真拿自己当主子了?这就委屈起来了?
楼烟宁已经懒得继续维持前世纯良的人设了,她重活一世,难道还要讨好一个丫鬟不成?
她摆摆手,不耐烦道:“要哭就滚远点哭,少在这里碍眼。”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了,碧莹丢了面子,嘤嘤嘤地跑开了。
楼烟宁顿时觉得耳根清净了,心情也舒畅了,就连空气都甜美了几分呢!
她看向站在车尾的团绒,招了招手,笑眯眯喊她:“团绒,过来。”
团绒是个有些胖乎乎的小丫头,满脸的单纯可爱,前世她对自己忠心耿耿,哪怕自己已经被楚连墨抛弃,她还是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最后还因为自己丢了一条命。
而她先前的陪嫁丫鬟们,早在她不得势的时候就抛弃了她,还卷走了她所剩不多的嫁妆。
她以为这已经是她人生的低谷了,谁知隔天碧莹就背着她爬上了楚连墨的床,而后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一口一句‘您瞧瞧,王爷多爱我’。
对那时的楼烟宁而言,碧莹这是杀人诛心。
所以楼烟宁决定亲手提拔团绒上来,至于这个碧莹,她不是喜欢楚连墨么,等回去她就找个机会成全他们!
团绒颤颤巍巍走过来,小心翼翼问:“小姐有何吩咐?”
“陪我走走吧。”
楼烟宁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随后又顿住脚步对跟在身后的车夫家丁们道:“你们去前头的路口等着,不必跟着了。”
路上空旷下来,楼烟宁打开食盒,捏了块团绒最爱的红豆糕,开始投喂!
“喏,尝尝看。”
彼时团绒还只是崇阳侯府中最低级的小丫鬟,面对主子的投喂,团绒受宠若惊。
“团绒,想做大丫鬟吗?”
正在吃红豆糕的团绒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一口糕点直接噎住了她。
楼烟宁忙得把水壶递过来,又轻轻拍了拍团绒的背,问道:“不想吗?”
团绒自然是想的,只是……
“团绒只是个粗使丫鬟,不配在您跟前照顾……”
她觉得自己太笨了,什么都不懂,又没有表小姐跟前的碧莹会做人,哪怕当表小姐的大大丫鬟也只会给表小姐丢人。
“做人不能妄自菲薄,我很看好你的!如果没有信心,我让大姐姐的红柳教教你,如何?”
团绒昂起头,探究的目光落在楼烟宁的脸上,见楼烟宁神色认真,团绒眨巴眨巴眼睛,声音微颤。
“团绒愿意的!”
胖乎乎的小丫头脸上是真诚的笑意,楼烟宁没忍住自己的手,捏了捏她的脸,“行,回去后我让大姐姐安排。”
主仆二人一路吃着糕点,一路往山上去。
天黑之前,总算是到了慈云寺。
寺外,楼霜华早早等着了,终于看见楼烟宁,她也顾不得主持的叮嘱,提起裙子就跑到楼烟宁跟前,给了她一个抱抱。
楼霜华虽住在寺庙,性格却活泼的很,平日里也最爱吃零嘴,所以楼烟宁也很喜欢和她来往。
姐妹二人拜完佛,用了餐,洗漱结束后齐刷刷地躺在禅房的床上开始拉家常。
才聊了不过半个时辰,楼霜华就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楼烟宁还精神着呢,或许是晚上的斋饭太好吃,她吃的太多了,以至于到现在她都觉得撑得慌。
她穿好衣裳,轻轻推开门,准备去散散步。
团绒守在门口,看到楼烟宁出来了,立刻提着灯笼站起来,“小姐可是要去茅厕?”
楼烟宁摇头,“吃撑了,想走走,你陪我去吧。”
慈云寺外是大片的竹林,竹林中间是蜿蜒的石径小路。
楼烟宁和团绒走在小路上,忽的听到竹林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一同停住脚步,相看一眼。
“团绒,这山里不会有野兽吧?”
团绒被问的有些不安起来,她大着胆子提着灯笼往发出声音的方向探去。
“小姐别怕,一会儿要是有野兽吃人,您尽管跑就是了,我胖,够他们吃上一会儿的!您保准能跑出去!”
楼烟宁:……
好家伙,这小丫头这么忠心的吗?
楼烟宁没有说话,而是跟上团绒的脚步。
灯笼昏黄的灯光照进竹林,楼烟宁恍惚看到地上有殷红的血迹。
淦,不会真的是野兽吧?这可是她重生的第三天啊!
“小姐,你看那边是不是躺着一个人?”
团绒的灯笼移了方向,楼烟宁站在她的后头抻着脖子一看,果然有个人躺在那里。
红衣白裙,头上有朱钗花簪,看样子是个小姐姐?
“小姐,她还活着。”
团绒胆子大,伸手探到了小姐姐的鼻息,她把灯笼提到小姐姐上方,楼烟宁吓得差点没喊出来。
这小姐姐穿的哪里是什么红色的裙子,只是一袭白衣被鲜血给染成了红色。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祖眼皮底下,楼烟宁觉得自己救了人,佛祖一定会看到,并且保佑她这一生顺遂的!
于是,两个人火速地把小姐姐抬回了自己的禅房。
团绒打来了一盆温水,又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衫过来。
楼烟宁打湿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小姐姐擦洗脸上身上的血迹。
血污被擦掉,一张风光月霁的脸露了出来。
楼烟宁看着那张脸,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血水倒了三盆,楼烟宁本想给小姐姐顺便擦洗身子,但掀开衣服看到她肚子上的和衣服粘在一起的伤口,她又不敢动手了。
左右人还没死,楼烟宁觉得还是明天找个女大夫来处理吧。
想着,她拉着团绒在禅房的暖榻上躺下。
翌日,天刚蒙蒙亮,团绒的生物钟响了,她睁开眼发现床上躺着的人不见了!
以为自己眼花了,团绒把禅房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人,但她找到了一张信。
她不识字,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只能等楼烟宁醒了自己看。
晌午时分,楼烟宁终于醒了,她捏着团绒递来的信纸,看到上头写着两个字:多谢。
楼烟宁皱眉:哇哦,这位美女走的是高冷人设吗?不然怎么这么惜字如金?
楼烟宁在慈云寺小住了三日后,楚连墨找上门来了。
去往禅房的路上,碧莹的眼泪像是不要钱的珠子,吧嗒吧嗒地落了一地。
她哭哭唧唧,和楚连墨说:“楚公子,我家小姐自从那日落水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对我打骂,还让我跪着伺候她……”
楚连墨觉得碧莹此刻有些聒噪,不过还在他的忍耐限度里面。
何况自己能否跟楼烟宁好事成双,也少了不她的帮忙,于是他对碧莹的容忍度又放宽了些。
“确实有些过分了,你好歹是她的大丫鬟……”
楚连墨顺着碧莹的话敷衍了一句,碧莹以为楚连墨是真的心疼自己了,方才还哭丧着的脸立刻展露笑容。
不过转身时,她又一副泫泫欲泣,梨花带雨的样子。
她大着胆子揪住楚连墨的衣角,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口气:“楚公子,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能不能劝劝小姐,日后待我别这么刻薄了……”
楼烟宁没想到自己仅仅是出门散个步,还能听到自己的大丫鬟在别人跟前说自己的坏话!
打她骂她?待她刻薄?
楼烟宁觉得碧莹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蛮强的。
同时,她也深刻的领悟到什么叫做白眼狼。
“碧莹怎么能这么说瞎话?您待她多好姐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她这样污蔑您,她就是个白眼狼!”
后头的团绒都觉得碧莹可过分了!
她压低了嗓子,替楼烟宁感到不平!
楼烟宁摸摸团绒的脑袋,顺顺毛,“乖,咱们不气,咱们听听她还能说什么瞎话!”
几日的相处,团绒和楼烟宁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主仆二人叠在一起趴在凉亭后头支棱着耳朵偷听。
“呜呜呜……楚公子,你当初说的话还作数吗?”碧莹眼泪汪汪,又贴近了一分楚连墨,“您说日后会抬我做姨娘的话,还作数吗?”
楚连墨低头,一双墨黑的眸子顺着碧莹的眼睛鼻子往下,视线滑过女人嫣红的唇瓣,起起伏伏的胸口。
楚连墨觉得舌干唇燥起来,不过理智当前,他努力克制住了自己。
一个只有皮囊的丫鬟,想要,也只是唾手可得。
但楼烟宁就难搞了……
楚连墨收回向下的视线,大手抚摸上碧莹的脸,动作轻柔,带着丝丝的宠溺感,说话的声音更是温柔至极。
“碧莹,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但前提是,你要乖乖听我的话。”
碧莹贴着楚连墨的手掌,心中忍不住激荡,她快要压抑不住自己心底的喜悦了。
她还是没忍住,主动抱住了楚连墨的腰,撒娇道:“只要楚公子说的话是真的,我愿意全心帮助楚公子,只求楚公子能够兑现今日的诺言。”
“自然。”
楚连墨看似坚定的回答,让碧莹安了心。
她是家生子,若是不能攀上高枝,日后自己的孩子也只能是奴籍。
原本她是冲着崇阳侯府的二少爷去的,只是试探了几次,她就丢了几次脸,她没了办法,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楚连墨的身上来。
刚开始她以为楚连墨也是正人君子呢,谁知道自己不过是在他跟前卖了两回惨,他似就对自己动了怜惜之心。
娘亲说的对,男人就喜欢楚楚可怜的女人。
瞧瞧楼烟宁,平日里一副矫揉造作、弱风扶柳的样子,不就惹得全玉京的男人为她疯狂吗?
她不过是效仿楼烟宁的作风罢了。
而且楼烟宁性格柔弱,哪怕真的东窗事发被她发现了,自己只要在她跟前再哭一通就是了。
她知道的,楼烟宁一定会原谅她。
唔,从前傻白甜的楼烟宁或许会有这个圣母心,如今的楼烟宁可就不会了。
看着碧莹一副上了头的样子,楼烟宁不禁想到自己前世也是被楚连墨这一番话哄骗的晕头转向。
她拳头硬了,果然恋爱脑要不得!
楼烟宁想着,转过身告诫团绒,“宝,你以后可不能像他这样轻信了男人的话,古人有云: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楼烟宁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咱们崇阳侯府的男人除外!”
她的舅舅们表哥们,都还是很好的!
团绒还没开窍呢,懵懵懂懂地点了头,把楼烟宁说的话自动简略成了四个字:别信男人。
楼烟宁:很好,你划到重点了!
楼烟宁还想继续偷听这两狗东西会在背后怎么暗算自己,结果楼霜华的小丫鬟跑了过来。
“表小姐,您怎么在这里站着?三小姐等您很久了!”
她这话一出,楼烟宁尴尬万分。
偷听计划被迫终止,楼烟宁随口胡诌道:“这不刚刚扭到脚了,在这歇一会儿嘛。”
听到楼烟宁的声音,碧莹瞬间不安起来,她忙得松开抱着楚连墨的腰,又退了一步出去,和楚连墨保持安全距离。
楚连墨顺着楼烟宁的声音往下看,只见那里有座亭子挡住了视野。
想必,楼烟宁应该没有看到自己和碧莹的拉扯,但她听到了多少,他心里也没数。
他顺着石径走下去,看到楼烟宁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几分痛苦来。
“烟宁,你为何要躲我?”
楼烟宁看着楚连墨这流于表面处处破绽的演技,心中痛骂自己以前长了双狗眼。
不过楚连墨说这话,是想先发制人,把所有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
那可不行,她钮祜禄·烟宁,绝不受委屈!
楼烟宁当即甩了甩帕子,酝酿出泪滴来,她望着楚连墨,语气都哽咽了几分。
“楚公子,我落水后一直等不到你来探望,我还以为是你不要烟宁了,我想着既然如此,我不如出家算了……”
楚连墨一双眼睛打量着楼烟宁,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楼烟宁好像变了。
“怎么会呢?我说过我这辈子只会倾心于你,定是不会食言的。”
“真的吗?我不信!”楼烟宁杠精上身。
楚连墨走到她的跟前,旁若无人的说:“烟宁,我满心都是你,不信你摸摸。”
楼烟宁:救命,想yue!
她‘哼’了一声,双手抱臂转过身去,恰到好处的女儿家的小情绪,也正好避开了楚连墨伸过来的手。
楚连墨以为她是在和自己耍小性子,还想继续哄她。
但楼烟宁已经拉着团绒和楼霜华的丫鬟往前走了。
才走了几步,就见碧莹站在上头,一脸无辜手足无措地望着自己。
见楼烟宁似乎是真的重用团绒,碧莹的危机感瞬间上来了。
这个该死的团绒竟然敢抢她的位置!看她回去不撕了她的皮!
“小姐,碧莹错了,求小姐原谅碧莹吧……”
她哭着扑到楼烟宁的脚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楚连墨有些看不过去,跟上来替她说话。
“烟宁,碧莹跟了你这么久,也没犯什么大错……”
呵呵呵呵……
楼烟宁心中冷笑,狗男人就是狗男人,前一秒还在和自己表忠心,后一秒就替别的女人说话!
不过现在确实不是除掉碧莹的时候。
想到前世那一晚,楼烟宁冷静下来。
报复什么的,以牙还牙才是最爽的!
是以,她假装沉思了片刻,随后大度道:“既然楚公子都帮你求情了,那我就原谅你了。”
碧莹喜上眉梢,对着楼烟宁感恩戴德,还不忘抽空给楚连墨一个媚眼。
楼烟宁假装自己没有看到,扭头问楼霜华的小丫鬟,“三姐姐可是东西都收拾好了?”
今日楼霜华要和她一同回崇阳侯府。
“是,小姐在等您过去呢。”
楼烟宁点头抬脚往前走,根本没有想要搭理楚连墨的意思。
但楚连墨岂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他默认楼烟宁还在闹小脾气,便亦步亦趋地跟着楼烟宁进了禅院。
楼烟宁也不生气,反正一会儿有人收拾他。
到了禅院门口,楼霜华从里头出来,嗔怪楼烟宁去散个步这么久,害得她要晚点到家晚点吃饭了。
她说完,视线落到了楼烟宁身后楚连墨身上。
楼·怼怼·霜华上线!
“诶,楚公子?今日怎么得空来上香了?”
楼霜华说着递给面前的楼烟宁一个眼神,示意她先上马车,外头的事儿她来处理。
楚连墨对着楼霜华拱手,“见过三小姐,今日我是来找……”
“来找凝云主持是吗?不巧啦,凝云主持从不私下见男施主的,你去勤华殿找她吧。勤华殿你知道的吧?就是从这里下去。”
楚连墨想要解释自己是来找楼烟宁的,但楼霜华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小嘴叭叭的,继续道:“对啦,提醒楚公子,这是比丘尼起居的禅房,不允许男子进来的,不然玷污了佛祖的眼睛可怎么好,快快下山去吧,不然一会儿天黑了,就看不见路了。”
楼霜华说着,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楚公子,不好意思哈,今日来接我们的马车也不多,就不捎你一起了,楚公子自己路上小心。”
说罢,她把马车上的帘子放了下来,对着车夫道:“启程吧。”
楚连墨就这样被晾在了禅房门口。
楼霜华撩起帘子一角看过去,就见楚连墨一脸阴鸷盯着她们,她吓得收回视线,对楼烟宁道:“这个楚连墨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烟宁,你不想和他纠缠是对的。”
楼烟宁靠在楼霜华的肩膀上,抱着楼霜华好一通撒娇,“嘻嘻,三姐姐最好了!”
“那你说说我和大姐你更喜欢谁!”
“哎呀,三姐姐和大姐姐都很好!不分先后!”
她试图蒙混过关,楼霜华伸手揉搓她还带着奶膘的脸,姐妹二人一路闹到崇阳侯府门口。
因着烟宁和霜华今日都回来,崇阳侯府的厨房今日忙得不可开交。
正巧老太太这几天精神头又好了,今夜一大家子都聚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用餐。
崇阳侯夫人看到楼烟宁从慈云寺回来脸色红润了不少,便把她拽进怀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嗯,有了菩萨的庇佑,你的脸色好了不少,身子也结实了不少。”
楼烟宁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圆滚滚的肚皮……
呜呜呜,都怪慈云寺的斋饭太好吃了,导致她每天都沉迷干饭不可自拔!
“我的好烟宁,快来让祖母瞧瞧。”
白发苍苍、颤颤巍巍的老太太被方嬷嬷搀着从后头出来。
看到楼烟宁,老太太一双眼睛都笑眯了。
“祖母~”楼烟宁趴到老太太手边开始自己的撒娇日常。
她一会儿在老太太跟前撒娇,一会儿去二太太跟前卖萌,没一会儿就逗得满屋子的人哈哈大笑。
夜幕降临,崇阳侯和二爷终于从宫中回来。
一大家人入座用餐。
温馨的家宴,规矩并没有那么多,丫鬟们布菜,主子们闲聊。
期间厨房又送来两道汤,其中有老太太特意吩咐做给几个小姑娘们的乳鸽汤。
方嬷嬷让几个大丫鬟盛了汤端给各自的主子。
滚热的汤冒着氤氲的雾气,碧莹小心翼翼走到楼烟宁身边,正要把汤端给她,不知怎的,脚下突然一滑。
一小碗滚热的汤直接全撒到了楼烟宁的手上胳膊上。
“啊——”
楼烟宁被烫的尖叫,边上的楼若芙和楼霜华连忙起身查看。
只见楼烟宁白如莲藕的手臂上赤红一片,明显是烫伤了。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焦急地起身来看楼烟宁的伤势。
“快快快,去把我屋子里头最好的烫伤药拿过来!”
“你们也别愣着了,快去打盆凉水来……”
“这可怎么好,这么一大片,日后可别留了疤痕。”
楼烟宁前头才落水,今日又被烫着,老太太都快心疼死了。
边上的碧莹知道自己这回犯的错大了,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请罪,可惜无人管她,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楼烟宁的身上。
崇阳侯叫来了大夫,让两姐妹领着大夫和楼烟宁去了隔壁的房间处理伤势。
厅堂里,老太太望着跪在下方瑟瑟发抖的碧莹,气的说不出话来。
崇阳侯夫人见状,冷冷道:“上回你让烟宁在承恩公府落水受罪,我念在你是家生子的份上没有责罚你,今日你又把烟宁烫伤,可见你一颗心都用在别处,根本没心思好好照顾你的主子!”
碧莹匍匐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认错。
“夫人,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求夫人原谅我……”
“敢不敢,你日后都没这个机会了!扣你半年月例,从大丫鬟降为粗使丫鬟。”
崇阳侯夫人说着,手一挥,两个小厮走上前来,“把她带下去打三十大板,关进柴房三日。”
她话音落地,碧莹直接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大丫鬟降到粗使丫鬟,对她来说比挨三十大板羞辱太多,她根本经受不起。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着,老太太觉得她聒噪又晦气,直接让方嬷嬷亲自扭她起来。
碧莹挣扎着,朝着楼烟宁在的房间又喊道:“表小姐,你救救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知道楼烟宁心性软,担心楼烟宁会出来替碧莹说话,怒拍桌子,道:“方嬷嬷,堵了她的嘴拖下去!”
方嬷嬷动作麻利,很快厅堂里就恢复了安静。
大夫从隔壁房间出来,和众人说楼烟宁的伤无大碍,只要按时擦药,结痂后不碰水,就不会留疤。
听到不会留疤,老太太和几个夫人都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楼霜华看着脸色平静的楼烟宁,好奇道:“平日里你不是最心疼碧莹了吗?怎的今日这样冷漠?”
楼烟宁看着自己被包的跟木乃伊一样的胳膊,沉吟了一会儿,道:“大姐姐三姐姐,如果我说我死过一回,你们信吗?”
她抬头看向两个姐姐,眼底带着忐忑。
她怕自己说的话,她们不信。
楼若芙和楼霜华对视一眼,两人一致没有出声,静静等待着楼烟宁的下文。
楼烟宁垂下眸子,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好一会儿,她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言简意赅的把前世碧莹怎么和楚连墨串通一气,设计自己,害的崇阳侯府家破人亡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语气中的低迷和自责听的姐妹二人实在心疼。
两人一同握上楼烟宁的手,给她宽慰。
楼烟宁垂着脑袋,眼泪坠地,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更多的细节来……
前世她一直想不通,大舅舅这样心地善良、忠心于国家的人,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叛国贼?
就在方才,她想起来了。
崇阳侯府被抄的前几日,她从林平王府回去探过亲。
而探亲那日,陪她回侯府的人,正是碧莹。
想必那日她借口去偏院看她娘,实则是溜去了大舅舅的书房放栽赃信。
所以自己前脚离开崇阳侯府,后脚就有人在大舅舅的书房里找到了一封叛国信。
想到那日离开侯府的时候,方嬷嬷问碧莹去上房做什么,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自己还替她解围的画面,楼烟宁就觉得自己好可笑。
“明明他们的手段并不高明,明明那些阴谋就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但我就是蠢到眼里只有男人,蠢到什么都没有发现……”
楼烟宁痛苦的哽咽着,“是我害了大家……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要嫁给他,咱们侯府不会出事的……”
看楼烟宁面露痛苦,姐妹二人都信了她死过一回的话,握着她的手也不由得紧了几分。
姐妹二人正要张口,崇阳侯夫人就推开了房门。
见楼烟宁满眼泪痕,崇阳侯夫人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她走到楼烟宁身边,动作小心地抬起楼烟宁烫伤的手,心疼不已:“我的好乖乖,都怪舅母没给你找个老成的嬷嬷在身边伺候,白白害得你受了这么多苦。”
楼烟宁一岁多就被崇阳侯夫妇从南疆抱回了玉京,一直养在身边。
因着楼烟宁的父母在战乱中牺牲,崇阳侯府上下都分外疼爱楼烟宁,崇阳侯夫人更是对她疼爱万分,堪比亲闺女。
掌心的宝贝在短短几日里受了两回苦,崇阳侯夫人心中也是十分自责。
“大舅母,我没事的,是我自己不注意……”
楼烟宁吸吸鼻子,忍住眼泪,她不想让大舅母太操心自己,赶忙抬头递了个眼神向两个姐姐求助。
“母亲,烟宁有点累了,我和霜华先带她回去休息。”
楼若芙起身,给楼烟宁披上披风,楼霜华见状也赶紧穿上披风,拿了一个温热的汤婆子塞到楼烟宁好着那只手中。
崇阳侯夫人看几个小的都穿戴整齐了,点点头。
“我看你方才都没吃什么,一会儿我让厨房再送些热的汤羹点心过去。”
崇阳侯夫人说着,又特意叮嘱了楼若芙两句。
“芙儿,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别让两个妹妹磕着碰着。”
“知道了母亲。”
三姐妹互相搀着出了门。
老太太望着楼若芙离开的背影,问到崇阳侯夫人,“上回你带芙儿去承恩公府贺寿,后头可有消息回来?”
崇阳侯夫人摇头,“听闻过段时间定国公要从南疆回来了,承恩公夫人的意思……应当是想看看定国公府上的千金,再做打算。”
楼若芙今年十六了,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这一年里,来崇阳侯府求亲的世家公子大有人在。
崇阳侯夫人瞧着有几个还不错的,但楼若芙有自己的想法,硬着脾气让崇阳侯夫人给那些世家公子都回绝了。
承恩公夫人听到此事,便下了帖子,说是想趁着老太太过寿见见楼若芙。
承恩公府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崇阳侯府自然不敢得罪。
但如今得知自己家的姑娘只是个备选,一大家子都有些生气。
崇阳侯府虽比不得承恩公府的地位高,但行事作风却比承恩公府来的清白。
老太太是书香世家出身,骨子里也是有文人的清高在的,当下气的拍桌子。
怒骂道:“他们承恩公府不过是仗着先皇后的面子在玉京立足,竟这般羞辱咱们家姑娘,下回若是承恩公府再递帖子来,直接丢进火盆就是!”
崇阳侯夫妇点头,老太太又看向其他几个儿子儿媳,“你们也不许惦记着承恩公府。”
众人点头:“是……”
-
楼烟宁的院子和老太太的院子离得不近,在冷风中走了好一会儿楼烟宁才看到自己院子的门头。
“娘,救我……呜呜呜……”
才靠近院子,几人就听得碧莹的痛哭声传了过来。
“哎呦我的好闺女命怎么这么苦……你别怕,娘这就去找表小姐开恩,表小姐性子软定会放过你的……”
另外一个声线略粗的女声响了起来,是碧莹的娘亲张翠。
这个点,她应该在前院的厨房干活儿,竟然也能消息这么灵通,这么快就赶到了北边的院子,看来她在侯府里的消息灵通的很。
楼烟宁心中冷笑,她顿住脚步不再往前走。
碧莹的娘她知道的,是个极其爱占便宜、嫌贫爱富的人,不仅如此,她那一张嘴也是十分能说,前世自己就领教过。
“大姐姐三姐姐,咱们先躲一下吧。”
说着,她快步绕到了竹林后头。
楼若芙和楼霜华跟了上来,又让各自的丫鬟把灯笼熄了。
站着没一会儿,从院子里就急吼吼地跑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
她一边跑,嘴里一边咒骂道:“真是作孽!这扫把星楼烟宁,克死她娘老子又来祸害我闺女……我咒她迟早有一天不得好死……”
冬日的夜里格外寂静,张翠的每一句话都清晰的落入了竹林后躲着的几人的耳朵里。
楼烟宁拳头硬了。
楼若芙和楼霜华更是。
待到张翠消失在路上,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进了院子。
碧莹趴在长凳上,脸上鼻涕眼泪混作了一团,看到楼烟宁等人来了,她还以为是自己娘亲已经替自己求过情了,当即挣扎着要从长凳上下来。
“板子还没打完,谁准许你动了!”
楼若芙声色严厉,冷凝着一张脸盯着碧莹。
碧莹知道楼若芙不是个好惹的,顿时脸色一白,可怜无辜地望向她身后站着的楼烟宁,试图用眼神向楼烟宁求助。
楼霜华注意到碧莹的眼神,担心楼烟宁会心软,忙地拉了拉她的手,“烟宁,外头风大你快进去吧,别一会儿又吹感冒了,到时候大伯母可饶不了我和大姐姐!”
说着,她拉着楼烟宁进屋。
屋子里,炭火烧的温暖。
平日里跟在碧莹后头伺候楼烟宁的两个小丫鬟,此刻正站在炭火旁说笑。
“笑死了,就她这货色还想爬二少爷的床……”
“就是,得亏夫人把她撤了,不然你我可得受多少气……”
“说起来也怪表小姐太懦弱了,但也是好事,不然你我怎么躲懒?”
“也是,表小姐这样的人也就是有侯府撑腰,要是没有侯府……”
二人背对着门,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的门帘被人掀开了。
“要是没有侯府会怎么样?”
淡淡的声音传进屋子,两个小丫鬟吓得胆都要破了,忙不迭地跪了下来。
楼霜华皱着秀眉踏进屋子,面上冷意浮现。
她常年住在慈云寺,对楼烟宁院子里的情况并不清楚。
她一直觉得楼烟宁可是整个侯府的掌上明珠,应该是无人敢怠慢的,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大丫鬟不仅有背主之心,下面的丫鬟们更是不尽心。
这哪里像是掌上明珠,分明就是小可怜!
偏偏她这个表妹还这么单纯善良……
想到楼烟宁在老太太屋里说的自己死过一回的话,楼霜华更加不悦。
她走到两个丫鬟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两个小丫鬟,杏眸扫了一眼两人的脸,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我瞧你们两个的姿色还不如碧莹呢,人家好歹有爬床的脸,你们二人我瞧着倒是挺适合跟青灯古佛作伴的。”
楼霜华站在炭火前烤手,漫不经心道:“正好你们二人不是嫌烟宁脾气懦弱么?那从明日起就跟着我吧,我脾气火爆,一点都不懦弱!”
那两个小丫鬟听到楼霜华的话,欲哭无泪,扭着头又向楼烟宁看去,意图明显的很。
楼霜华见状,绕到两个小丫鬟前面,挡住她们的视线。
然后拉着楼烟宁的手,开始了她的表演。
“烟宁,你姐姐我在寺里可无聊了,我瞧这两小丫鬟能说会道的,不如把她们给了我,让我带去寺里解解闷吧?”
楼烟宁看着面前古灵精怪的三姐姐,差一点没忍住笑出来。
楼霜华担心她笑出声,立即比了个动作让她憋住。
楼烟宁憋了一会儿,才柔声道:“那……要是三姐姐喜欢的话,三姐姐就带走吧……”
两个小丫鬟听到楼烟宁真的把自己送给了楼霜华,赶忙爬过楼霜华,去到楼烟宁跟前求她开恩。
她们今年才十五,如花的年纪去了寺庙,那还怎么说亲?
而且她们听说三小姐并不好伺候……
“表小姐我们错了……求求您开恩,别让我们跟着三小姐……”
楼烟宁一脸无辜地望着趴在自己跟前的两人,“可是……慈云寺确实没有什么活儿要做,比你们在这里伺候我要轻松的多了,而且你们每月也可以跟三姐姐回来住几日,不好吗?”
楼烟宁此话一出,两个小丫鬟知道自己的希望破灭了,瞬间就哭了起来。
楼霜华快烦死了,她没好气地睨了二人一眼,道:“哭什么哭,真是晦气!”
两个小丫鬟不敢顶嘴,跪在地上抽噎着。
楼霜华的大丫鬟含秋一把拽起两人,拖着两人出了屋子。
房间里安静下来,隐隐的可以听到外头碧莹的呜咽声。
楼霜华提起炭火上的铜壶,冲了一壶热茶给楼烟宁倒上。
才落座,外头碧莹的哭声更大了。
楼若芙那冷冰冰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母亲不追究你是母亲仁慈,但我饶不了你,再加二十大板!”
楼若芙说罢,姚碧莹直接尖叫起来。
她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尊卑贵贱了,嘶吼着要从长凳上下来打楼若芙。
但边上两个小厮也不是摆设,她才动了一下,便被人挟制着重新趴回了长凳上。
身子动不得,她只好动嘴。
“楼若芙你这是滥用刑罚我要去府衙告你!我要去告诉承恩公府的夫人,告诉她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让你一辈子也嫁不进承恩公府……”
听到碧莹的话,楼若芙冷笑出声,对着边上的小厮道:“议论皇亲国戚,再多加十板!”
小厮领命,下手丝毫不带犹豫的。
他们兄弟二人平日在张翠那里受了不少的气,但碍于张翠的身份只能忍气吞声,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报复张翠的机会,二人怎么会放过呢?
六十大板才打了三分之二,碧莹就昏了过去。
楼若芙想到楼烟宁说的前世,根本不心软,她挥挥手让两个小厮提了桶凉水来把人浇醒,再接着把剩下的板子打完。
伴随着碧莹的惨叫,天空中又扑簌簌地下起了雪。
楼若芙回到屋子里,在炭盆边上烤完身上的凉气后才爬上暖榻,和烟宁还有霜华开始享用厨房送过来的热乎的饭菜点心。
楼烟宁捧着小碗,听着外头碧莹的惨叫,顿时心情都明朗了不少。
楼若芙注意到她眸子里掠过的笑意,轻笑道:“日后若是还有这种背主之心的人,你同我说就好,不必用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楼若芙看向楼烟宁还一片通红的手背,目光柔和下来,“你这烫伤太严重了,明日我去给你找找御制的烫伤药膏。”
“谢谢大姐姐~”
“还有,往后你死过一回的话,再也不要讲了,不管是我们姐妹,还是外人,你都莫要说了。”
楼烟宁的那番话,她们姐妹自然是信的。
可要是落入旁人的耳中,只怕他们会把楼烟宁当做疯子。
何况,烟宁说的那些,他们都不知道,那这定是烟宁的机缘。
古人云天机不可泄露,肯定也是有道理的。
楼霜华点头,跟着道:“烟宁,你说你是重活一世,既然老天爷给你这个机会,想必也不会让你重蹈覆辙的,你不必担忧,万事还有姐姐们和侯府在呢!”
楼霜华说完,伸手揉了揉楼烟宁的脑袋。
楼烟宁憋着嘴钻进楼霜华的怀里,泪眼蒙蒙。
屋子里头才温情了几分钟,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哭喊声……
“碧莹!我的好闺女,娘不过刚走了一会儿你怎么就被打成这样了……”
张翠去老太太院子找楼烟宁扑了个空,得知楼烟宁早就离开了,她又赶忙回来。
谁知道,一回来就看到碧莹趴在长凳上,浑身湿透,背后一片鲜血淋淋。
张翠跪到碧莹身边,捧着碧莹的脸声泪俱下。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兔崽子,不是让你们别打了吗!竟然敢背着我动手,看我回头不扒了你们的皮……”
楼烟宁趴在楼霜华的怀中听到张翠的话,垂了垂眸子,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很多琐碎的记忆来。
“这腌臜泼妇就应该让大伯母打发出侯府去!”
楼霜华有些坐不住了,楼若芙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在这里陪着楼烟宁,自己则起身穿了披风出去收拾这个口无遮拦的妇人。
门帘掀开,楼若芙看向长凳上气若游丝的碧莹,接着视线转向张翠。
“张嬷嬷,你来的正好,碧莹的板子打完了,你且带她去柴房吧。”
张翠没想到楼若芙在这里,听到楼若芙的声音,心中一凛,当即扭头跪过来求楼若芙发发善心。
“大小姐,我们碧莹身子弱,挨了一顿板子已经是要了她半条命了,这要是再在柴房待上三日,岂不是不让我们活了……”
张翠抹抹眼泪,做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来,实则不停地抬头偷瞄着楼若芙的脸色。
她知道这位大小姐在侯府的话语权比肩崇阳侯夫人,轻易不能得罪。
因此心中忐忑的很。
此刻她不知道碧莹已经得罪过一次楼若芙,她还在给碧莹塑造小白花的形象。
“我们碧莹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表小姐了,今日真不是故意要烫伤表小姐的,求大小姐开恩让我带她回去养伤吧……”
张翠说这话的时候,碧莹虚弱地伸手去拉她的胳膊,想让她别再说了。
但张翠get 不到碧莹的意思,她看着碧莹虚弱地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说这些年碧莹照顾楼烟宁有多不容易巴拉巴拉。
楼若芙也不反驳,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好不容易等她说完了,楼若芙冷笑一声,正要张口,身边传来了楼烟宁带着几分柔弱的声音——
“张嬷嬷,依照您的说法,侯府是不是应当把碧莹当做嫡出的小姐供起来?”
楼烟宁掀了门帘出来,她看着下面的母女,姣好的面容上平静无波。
她声音不算大,但足够让在场的人听个清楚。
“既如此,赶明儿让碧莹做侯府小姐,我来伺候她好了。”
揶揄意味的话落地,张翠的脸色如同生吞了苦瓜一般难看。
她跪在原地,惶恐不已,“表小姐哪里的话,我、我不过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罢了……”
“娘……别说了……”
碧莹忍着疼痛,拽住张翠的衣袖。
张翠看着她满口都是鲜血,这回是真的心疼了。
她抱住碧莹,哭天喊地的,“好好好,娘不说了,娘这就带你走……”
看着张翠背着碧莹离开,楼若芙偏头跟身边的红柳低语了几句,红柳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院子里安静下来,楼若芙这才注意到身边的楼烟宁身子正微微发颤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别再气哭了,风大的很,小心皴了脸,就不漂亮了。”
楼烟宁噗嗤一笑,拉着楼若芙进了屋子。
姐妹三个人接着吃东西,闲话家常,院子里温馨一片。
月上梢头,姐妹三人挨着一起躺下。
楼烟宁一会儿缠着楼若芙,一会儿缠着楼霜华,像个小孩子一样。
楼若芙摸摸烟宁光滑白嫩的小脸,笑说道:“你这般粘人,日后若是嫁人了可怎么好?”
“那就不嫁人嘛,我立志要做侯府的小米虫!”
楼烟宁说着,忽的想起了楼若灿。
“二哥哥可是有段时间没有书信回来了?”
楼若灿和楼若芙是龙凤胎,因无心读书,早早的就被崇阳侯送去了军队。
楼烟宁记得楼若灿在军队里混的不错,崇阳侯府覆灭前,他就已经在军中有了一官半职了。
“嗯,听父亲说近来北疆战事不断,想必他也不得空写书信吧。”
提到北疆,楼若芙轻叹了一口气。
她心中一直挂念着的那个人,也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书信过来了。
“年关将近,也不知道二哥哥能不能回来……”
楼霜华也许久没有见过楼若灿了,想到战场刀剑无眼,她赶忙爬起来端坐好,捏着佛珠虔心地念了一段保佑平安的经文。
-
柴房里,张翠端着一盆温水给碧莹擦洗身上的血迹。
碧莹趴在被褥上,哭的梨花带雨。
“娘,楼烟宁就是故意的,她一定是听到那日我和楚公子说的话了!”
这会儿没有别人在,碧莹直接和张翠说:“娘,你一会儿给我找来纸笔,我要给楚公子写信!”
她情绪激动,牵动到背后的伤,又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翠看着她皮开肉绽的后背,冷冰冰道:“你到底有没有本事拿下那个楚公子?要是没有,我看你不如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这会儿的张翠全然没了刚刚在梨落阁的慈母样子。
她囫囵擦了几下碧莹的后背,接着道:“正好我手头上有点猛药,保证管用,你多下点,说不定还能一举得男!”
饶是早已知道张翠心里只有儿子,碧莹此刻还是觉得心很痛。
她咬着唇,紧紧攥着手,没有回应张翠的话。
张翠看她不说话,伸手拍上她的后背,不耐烦道:“老娘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碧莹疼的心惊肉跳,颤抖着声音说:“听见了,我会想办法的。”
“听见就行,纸笔我一会儿找给你。”
说罢,她端着盆离开。
柴房的门被关上,碧莹痛的放声大哭。
她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掌心,心中对张翠、对崇阳侯府的恨意越发的深刻。
-
楚连墨是在隔天收到碧莹写的书信。
他刚从大理寺回来,官服都没脱,就被张翠堵在了巷子里。
他去过崇阳侯府几次,对张翠有些眼熟。
“嬷嬷是崇阳侯府的人?”
张翠点头,把一封信塞进了楚连墨的手中。
“尽快回信,明日我来取。”
张翠担心自己被熟人看见,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楚连墨捏着那封厚厚的信,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
他就说嘛,这个楼烟宁怎么可能一直跟自己生气,这不今日就按捺不住让人送信过来了。
还要他尽快回信,那他非得晾上她两日,好让她对自己挂念的再紧一些!
楚连墨捏着那封信,眸子里跳跃起兴奋的火花。
他把信封放到自己的鼻尖下,闭上眼睛狠狠地嗅了嗅。
他似乎闻到了少女写字时意外沾染到纸上的香味,那浅淡的香味中带着金钱和权利的奢靡,好似他未来的前程。
楚连墨站在原地,看着有几分阴沉沉的天,顿时心情好了不少。
他迈开步子回了院子,关上书房的门,仔细打开那封信。
当他发现手中的信并非楼烟宁所写的后,方才还晴朗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盯着那封信纸,眼神像是淬了毒。
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楚连墨怒地把书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掀翻在地。
碧莹的来信被他直接捏成了团,丢进了火盆里。
看着跳跃起来的火舌,楚连墨的心中愈发的郁闷纠结。
他才没有心思去管这个姚碧莹在崇阳侯府受了多少委屈,一个下贱的丫鬟而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对她已经给足了面子和容忍。
他现在只想知道楼烟宁到底怎么了?
自从从承恩公府上出来,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仅对自己漠视不理,连先前约定的两日一封的书信也没了。
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目光沉沉。
心中猜想:难道她在承恩公府上移情别恋,有了新的人选?还是崇阳侯对自己有了警惕之心,勒令楼烟宁不许和自己来往了?
楚连墨在书房里踱着步子,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给楼烟宁写一封信,问问她最近怎么了。
没有了碧莹,楚连墨的信件难往崇阳侯府中递。
原本并不打算搭理那个下贱丫鬟的他,犹豫了下还是提笔写了一封极其敷衍的回信。
隔日下朝,张翠如约到了巷子。
楚连墨把两封信件拿出来,叮嘱张翠把其中一封交到楼烟宁的手中,说着他从腰细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到了张翠的手中。
张翠先是一愣,随后对着他谄媚地笑,“楚公子放心,我是碧莹的老娘,咱们都是自己人,给自己人办事,我向来牢靠的!”
楚连墨点点头,而后抬脚离开。
张翠见状也闪身进了另一条巷子。
环顾四周无人,张翠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一锭银子拿了出来。
沉甸甸的银子在手中,张翠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捧着银子亲了又亲,乐呵道:“这个楚公子果然是金龟婿,出手这般阔绰,若是以后碧莹在楚家站住脚,我这个岳母岂不是跟着沾光,吃香喝辣了?”
想到这里,张翠心中也越发的焦急起来。
趁着楼烟宁和这个楚公子还没定亲,她必须得找个机会把碧莹送到楚公子的床上去才行!
不然夜长梦多,万一事情有了变故,她这金龟婿跑了可怎么办?
张翠想着,把银子贴身收了起来,脚下生风,快快回了崇阳侯府。
楚连墨叮嘱她送给楼烟宁的那封信,她并没有直接拿给楼烟宁,而是先拿给了柴房的碧莹。
“你瞧瞧这信上都写了什么?”
张翠不太识字,只能让碧莹看完信再告诉她。
碧莹趴在茅草上,拧着眉心看完楚连墨写的两封信。
给她信件,语言笔迹尽显敷衍,而给楼烟宁的那封,字迹工整不说,字里行间更是透露着无微不至的关心。
她看着看着,忽地就笑出了声。
“哈哈哈……”
张翠看她什么都不说却哈哈大笑,急的一巴掌扇了过来。
“你笑什么!老娘问你话呢!这个姓楚的信里说什么了?”
碧莹的头发被张翠一巴掌扇的散开了,她垂着脑袋,忍住眼泪,重新抬头问张翠。
“娘,你说的猛药呢?明天带过来给我吧。”
张翠看她主动要猛药,一下子脸色又好了起来,带着几分欣喜问她:“你想通了?”
碧莹点头,“想通了。”
楚连墨对她和对楼烟宁截然不同的态度,已经让她清醒过来了。
她知道自己不过就是楚连墨手中的一颗棋子。
不过她不服,哪怕是棋子,她也要做一颗可以制衡他的棋子。
“想通了就好,娘亲晚点把药给你拿过来,你明日从柴房出来,就赶紧想想办法感觉把这个姓楚的拿下,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知道了。”碧莹说着,把那封给楼烟宁的信重新封好递给张翠。
张翠没有多说什么,拿了信件,哼着小曲儿摇摇摆摆地往楼烟宁的院子去了。
梨落阁的丫鬟们被楼若芙和楼霜华大清洗了一遍后,换了不少的新面孔进来。
其中方嬷嬷是老太太点名过来照顾楼烟宁的。
老太太担心新丫鬟们不懂规矩,照顾不好楼烟宁,便让方嬷嬷把梨落院的丫鬟们都好好调教一番,免得日后再出现像碧莹这样的人。
屋内的暖榻上,楼烟宁捧着热牛乳,给予窗外被方嬷嬷军事化管理的小丫鬟们一分钟的同情。
楼霜华把小炉子上烤熟的栗子夹到二人中间的空碟子里,一边剥着栗子一边开始闲聊。
“听闻再过两日定国公一家要从南疆回来了,你可打算送帖子去拜访?”
听到定国公三个字,楼烟宁收回视线,精神起来。
“落霄要回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夜里听我父亲说的。”楼霜华剥了个热乎栗子放到她面前,“可惜我明日就要回慈云寺了,只能等着宵儿来找我了,也不知道……”
楼霜华顿了顿,她倏地想起什么,黑色的眸子露出狡黠的光来。
“烟宁,三姐姐求你件事好不好?”
楼烟宁茫然点头,“三姐姐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我一定帮!”
“嘿嘿,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是想等你去定国公府拜访的时候,帮我跟小二打听一下朝云哥哥有没有说亲。”
提到李朝云,楼霜华的脸上适时的漾起一抹红霞。
楼烟宁挑眉,体内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哦~原来三姐姐喜欢朝云哥哥?”
前世,她一心都扑在了楚连墨的身上,至于自家姐妹喜欢谁,最后又嫁给了谁,她没太多的印象。
不过楼霜华心中有人,她是知道的。
但,她不知道这个人是定国公府的小公爷,李朝云。
楼霜华羞的脸色通红,忙地捂脸,“别说别说,太害臊了……”
大大咧咧的楼霜华害羞起来,楼烟宁倒还是第一次见。
她乐得咯咯直笑,这时,门外传来方嬷嬷的声音。
“烟宁小姐,张嬷嬷送来一封您的信。”
“信件?”
楼烟宁下了暖榻,掀开门帘,看到方嬷嬷手中的信件,顿时就觉得晦气。
方嬷嬷见她不太高兴的样子,道:“张嬷嬷说这信是今日采买时,碰到了一位您的好友,那位好友托她带给您这封信。”
楼烟宁垂眸,接过信件和方嬷嬷道了谢。
门帘放下来,楼霜华好奇地探过头问:“谁写给你的信啊?”
“楚连墨。”
楼烟宁说着,走到火盆边上,看也不看就把那封信直接丢了进去。
火舌缭绕,单薄的信件没一会儿就成了灰烬。
楼霜华支着下巴,“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那是楚连墨的信呀?”
“不用看,他的东西自带晦气,一靠近我就难受。”
楼烟宁这话说的时候咬牙切齿,她盯着那灰烬看了一会儿,接着转身去了屏风后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后,楼烟宁捧了个檀木盒子走出来。
楼霜华大胆猜测,“这里面不会全是你和楚连墨写的信吧?”
楼烟宁转头看她,面无表情,“是的。”
说罢,手一松,檀木盒子直接进了火盆。
楼霜华原以为烟宁这柔弱腼腆的性子,说要和楚连墨断绝来往只是一时的气话罢了,说不定等收到楚连墨的信件后,又会欢欢喜喜的。
不过现在看她这般没有丝毫留恋的架势,楼霜华心中对她陡然生起几分佩服来。
谁说烟宁性格好揉搓的,她瞧着烟宁最是不卑不亢了。
看着盒子和信件一并烧成灰烬,楼烟宁这才回到暖榻上和楼霜华一起看话本。
姐妹二人在院子宅了一天,临近傍晚,三太太来了。
三太太今日出门同一些贵夫人逛街,特意给家中几个小女孩儿都买了些新上市的胭脂水粉。
刚送完楼若芙,便到了梨落阁来。
三太太是个活泼性子,刚放下东西,就拉着楼烟宁把每一样胭脂水粉试了一遍。
看着楼烟宁肤白如玉,唇红如朱,眉眼之间恬淡和美艳各占三分。
三太太感叹道:“到底是生的漂亮,什么颜色你都能驾驭。”
楼烟宁被夸,羞得耳朵尖发烫。
果然,不管重生多少次,她脸皮还是薄的!
三太太说着,又摸摸楼烟宁温热的小手,开始拉踩楼霜华。
“要是霜华你能有烟宁一半的乖巧,你父亲也不必为你操那么多心了。”
楼霜华嘿嘿一笑,剥了颗栗子送到三太太的嘴边。
“大姐姐端庄,烟宁乖巧,小六文静,我活泼,不是挺好的嘛~倘若个个都是闷葫芦,三句话问不出个东西来,那才叫人更操心呢!”
楼烟宁附和地点头,投身进楼霜华的怀中开始撒娇。
“我喜欢三姐姐的活泼,三姐姐总是让我很开心。”
看着两个小朋友黏糊糊的,三太太也想起了自家妹妹来。
她宠溺地看着两个小朋友,心中感慨万分。
闹了一会儿,楼霜华就被三太太领了回去。
毕竟明日楼霜华就要回慈云寺,她们母女总是要多说会儿话的。
梨落阁又安静下来,方嬷嬷传了晚膳进来,楼烟宁看着一桌子饭菜竟没有多少胃口。
她草草吃了两口,就抱着话本重新躺回了暖榻上。
房间里静谧,炭火噼里啪啦炸开的声音清晰可听。
楼烟宁丢下手中的话本,静下心开始回想重生后的事情。
前世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和楚连墨书信传情,而现在她却躺在这里什么也没干。
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脱离了前世的轨迹?离被毒死又远了一步?
楼烟宁想着,心底有一丝丝的开心。
但开心过后,她又觉得有一些不安。
不安是来自于楚连墨这个狗男人。
前世,她见过他很多的肮脏龌龊手段,也知道他手中沾染了不少鲜血。
所以,这一世……
楚连墨要是发现自己这里走不通,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对自己暗下杀手?
想到这里,楼烟宁浑身一颤,她开始觉得脖子上的脑袋有点摇摇欲坠了。
不行,她必须要想个办法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才行。
这一夜楼烟宁怀着忐忑的心情入睡。
翌日一早,楼烟宁在晨曦中醒来。
她洗漱穿戴好,跟着方嬷嬷去了老太太的院子请安。
因着天气越发冷了,老太太这两日又病下了。
担心病气会传给楼烟宁,老太太只和她说了两句话就让她回去了。
楼烟宁出了院子便往侯府大门去,准备送送楼霜华。
她赶到门口,楼霜华正在让含秋多装点点心。
楼烟宁不舍地抱了抱楼霜华,一双眸子里氤氲起雾气来。
楼霜华看她要掉珍珠了,忙地安慰她:“别哭别哭,还有一个月我就搬回来了,到时候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楼烟宁点头,目送楼霜华的马车离去。
在侯府门口站了会儿,楼烟宁失落地往回走。
没走几步,背后传来了崇阳侯的声音。
“烟宁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楼烟宁转身,就见她的几个舅舅们下朝回来了。
她和几个舅舅们一一问好,这才解释自己是舍不得楼霜华。
既然遇上了,楼烟宁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跟崇阳侯说说。
看着楼烟宁气呼呼地说楚连墨不是什么好东西,崇阳侯脸上堆起笑意,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他巴不得楼烟宁赶紧和楚连墨断了联系。
听着楼烟宁说自己清醒了,其他几个舅舅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们看那个楚连墨真本事没有几分,吹嘘拍马倒是有一手。
他们兄弟几个向来是不愿意掺和进党派之争的人,今日在朝堂上,楚连墨几次三番的来贴他们,实在是惹人厌烦。
和舅舅们把话说开了,楼烟宁一身轻松。
她抿了一口茶,想起来一件事。
她放下杯子,看向崇阳侯,商量地问:“大舅舅,我想习武,您可以帮我找个武行的人回来吗?”
“噗——”
听到乖乖的楼烟宁说要习武,崇阳侯等人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咳咳咳……”
楼烟宁赶忙起身给几个舅舅拍背。
好一会儿崇阳侯才缓过来,“你习武做什么?”
他不理解,楼烟宁一向喜好琴棋书画,怎么突然想要学武了?
楼烟宁:“为了强身健体!”
其实并不是!
她只是想,万一有机会,她好拔剑捅死楚连墨这个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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