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轻声问道:“陛下,臣妾先回避了。”
她知每次祭祖仪式结束后,鹤砚忱都会一个人在宗庙中待上一会儿,便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殿门关上,光线倏然暗了下来。
外边风雪乍起,未关严实的楹窗被吹得砰砰作响,两侧的烛火狂乱地摇摆着。
面前的高台上是昭国历代帝王的牌位,鹤砚忱站起身,拂了拂膝上的尘埃。
“父皇看到儿臣如今的样子,该是很开怀吧?”
空寂的大殿中,响起了男人自嘲般的声音。
他抬手抚了抚心口的位置,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父皇总说儿臣狠毒,可父皇忘了。”
“儿臣是您的儿子,是最像您的儿子。”
不狠,如何能得到这个位置。
他想起太子逼宫被擒后,先帝志得意满地等着贤王前来领功,却不想看到了自己。他的好父皇知晓贤王被困,恨不得用毕生的恶毒言语诅咒他,仿佛他不是亲儿子一般。
先帝偏宠贵妃和贤王,连太子都能毫不犹豫地废了。
可惜他算漏了,漏了自己这匹恶狼。
辛辛苦苦为贤王谋划的一切,终究落在了他手中。
心口突然一疼,鹤砚忱神色未变,只是脸上苍白了些许。
他冷冷看了那冰凉的牌位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楹窗猛地被吹开,狂风灌进殿中,先帝的牌位一下子被吹翻在地上,落到了鹤砚忱的脚边。
他步伐不停,直直地踩在了牌位之上,踩在了先帝的谥号之上。
木制的牌位裂开了丝丝缝隙,男人却是勾起了唇角:
“儿臣若是死了,父皇的江山就给儿臣陪葬吧。”
圣上和皇后出宫祭祖,宫里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月梨喜欢每日去莲池边散心,坐在凉亭中看着远处的绵延的宫阙,听着底下潺潺的流水声,很是惬意。
冬日天冷,很少有人来这儿,偏偏今日就有一个不速之客。
丽婕妤从宫道上拐过来便瞧见了月梨,她郁闷地皱起眉:“怎么碰见她了。”
她的宫女翠羽道:“主子,咱们还过去吗?”
“当然过去。”丽婕妤扬着下巴就往凉亭的方向走,她比月梨位份高,哪有她避着的道理。
凉亭中,月梨正在喝着茶,今年上供的碧螺春,鹤砚忱知道她喜欢,几乎都送进了琢玉宫,喝茶赏雪,简直惬意。
连翘不得不打断她的惬意:“主子,丽婕妤来了。”
月梨一抬眼就对上丽婕妤不怀好意的眼神,她只得放下手中的茶盏,敛下心中郁闷的情绪,站起来行了礼。
鹤砚忱不在宫中,没人给她撑腰,这两日还是规矩些好。
形势比人强,月梨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懂事的。
“钰容华怎么在这儿?”
月梨垂下杏眸,说道:“嫔妾出来走走罢了。”
丽婕妤见她今日气焰没那么嚣张,心里颇为得意,走到方才月梨坐着的地方坐下。
因着外边凉,连翘特意在石凳上放置了一个虎皮坐垫,却被丽婕妤坐在了上面。
月梨有些嫌弃地瞥了一眼她心爱的坐垫。
脏了,不想要了。
凉亭中气氛有些冷凝,丽婕妤没话找话:“往日想要邀钰容华出来可是不容易,没成想今日就这么恰巧碰上了。”
”天冷,嫔妾素日里不爱出门。”
“陛下在宫中时钰容华不爱出门,这陛下不在宫中,钰容华倒是得闲了。”
听着她酸溜溜的语气,月梨觉得烦,她唇瓣动了动,本来想呛两句,但最终还是把话都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