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凤芹瞥了一眼哭着跑回屋的郑怀明,没有管他。
这就伤心难过受不了了?
这才开始,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周凤芹把东西放回屋里一样样整理好,突然,想起郑耀宗收下的那三百块钱。
“那死东西,肯定没老实交代!”
他才拿到钱几天?
肯定不可能把钱全拿去还了债。
没揣在身上,那就是藏在家里了。
周凤芹和郑耀宗做了几十年的夫妻,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
知道他以前喜欢在铺床的稻草堆里藏东西。
周凤芹走到床边,掀开那张洗得发白的旧床单。
床单下铺着厚厚的稻草,周凤芹伸手在稻草堆里摸索起来。
稻草铺了快一年,大部分都碎成了一截一截,一掀开,就是一股子尘埃扑出来,在阳光下乱飞。
周凤芹被呛得直咳嗽,好半天才扇开面前的灰尘,蹲下身,小心摸索。
没过多久,她的手指就触碰到一个硬硬的、用旧报纸包裹着的东西。
“找到了!”
周凤芹连忙把东西掏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叠十元钞票。
数了数,一共是三百二十块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粮票布票油票面票。
这狗东西,根本没有欠债!
什么欠了赌债,不还不行,全是骗她的!
周凤芹冷笑一声,把钱和票据都收了起来。
除了这些,郑耀宗会不会还藏了私房?
前世搬到城里后,家里就没再用过稻草,郑耀宗也换了藏东西的地方。
藏在不穿的衣服兜里。
周凤芹起身走到竹编的衣箱前,打开箱盖,开始翻找。
终于,在一件又板又硬的破棉袄里,她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在这儿呢!”
她费力地把棉袄扯出来,从里面掏出一对用手帕包着的金镯子。
镯子不粗,细细的两根,上面也没有花纹。
不过成色很足,黄灿灿的,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郑耀宗,你这个王八蛋!” 周凤芹咬牙骂道。
周凤芹当姑娘时也是有爸妈疼的,嫁给郑耀宗时,嫁妆准备得足足的。
郑耀宗一直装穷,说欠了一屁股债,今天一点,明天一点,把她的嫁妆全都骗走了。
结果呢?
他竟然偷偷藏了这么多钱,还买了金镯子!
周凤芹紧紧攥着金镯子,恨不得立刻把郑耀宗抓来狠狠揍一顿。
她咬了咬牙,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
不能冲动,现在还不是和郑耀宗撕破脸的时候。
她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拿回来,让郑耀宗付出代价!
周凤芹平静下来,仔细打量着这对金镯子。
镯子很新,一看就是才打的。
在这个年代,一对这样的金镯子,估计得值两百多元,够一家人吃喝好几个月了。
“他买这镯子要送给谁?”
反正不是送给她!
也不可能送给男人!
莫非郑耀宗在外面还有相好?
前世,她从未听说过这件事,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但是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
不管郑耀宗打算送给谁,这镯子现在是她的了!
“死渣男,想给别的女人花钱,门都没有!”
周凤芹毫不犹豫地把金镯子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她把钱和镯子都收好,藏进了女儿房间的箱子里。
她要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周凤芹收拾好东西,正打算去做饭,郑怀明的房门“哐”的响了一声。
紧接着传来“嗒嗒”的脚步声。
“啥时候开饭?”
郑怀明垮着脸,走了过来,一副施恩的模样问。
他中午饭还没吃,一个人在屋里憋了半天气,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恼火。
以往,他只要稍微露出一点不高兴,周凤芹就会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赶紧过来哄他。
可今天,周凤芹对他不理不睬,倒让他下不来台。
他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权衡半天,终是向咕咕直叫的肚子低头。
他决定不再追究周凤芹是不是他亲妈,也给周凤芹一个机会。
如果周凤芹心疼他,赶紧给他做好吃的,他就原谅她,不计较她这两天的态度。
可惜周凤芹并不珍惜这个机会。
她转过脸,瞪了郑怀明一眼,恶声骂道:“你当自己是地主家的少爷?张口就要饭吃,自己没长手?”
郑怀明被周凤芹突如其来的怒骂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不敢吭声。
“村里别人家孩子和你一般大的,不是在家帮着干活,就是在外面挣工分。“
”你呢?成天游手好闲,在家不读书,在外不做事,就知道等着吃白饭!“
”我周凤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我上辈子欠了你的啊,就该伺候你?”
周凤芹越说越气,拿起墙角的笤帚,就要把他赶出去。
郑怀渊正好从外面疯玩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亲妈在训大哥,吓得赶紧站住脚,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偷偷地看了周凤芹一眼,见她脸色铁青,怒目圆瞪,牙齿咬得咯咯响,像要吃人一般。
他扯了扯沾满泥印的衣服,又抹了把脸,才怯生生叫了一句:“妈……”
周凤芹一扭头,看到滚了一身泥,脸上脏得跟花猫似的郑怀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去哪疯了,身上脏成这样?”
“衣服不用洗吗?一点不知道爱惜!”
“这么大了,一天天就知道到处疯跑,肚子不饿不落屋!”
“家里的事,你帮着做过一点吗?”
“我养你们是干啥的?是让你们来享福的吗?”
她骂一句,郑怀渊抖一下,眼泪汪汪地站到郑怀明身边。
周凤芹指着两个儿子,厉声说道,“从今天开始,家里的活,你们两个都要做!谁不做,就别想吃饭!”
她说完,就开始分派任务:“怀明,以后你负责喂鸡浇菜园!怀渊,你负责洗碗扫地!”
“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再滚成泥人,就别回屋,洗干净再回来!”
郑怀渊一听要干活,顿时苦了脸。
可是妈妈现在凶得很,连爸爸和大姑都敢打,他哪敢反驳?
他一溜烟跑到院子里,拿起墙边靠着的大扫把,讨好地笑道:“妈,你别生气,我这就扫院子。”
说完便低头耷脑,跟鬼画符似地扫起地来。
郑怀明却不愿意。
他从来就没干过活,一直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突然要他去做事,他凭什么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