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铃响了。
我像被拎起来一样,又回到机器前。
我的腰已经不听使唤,坐下那一下像骨头断了。
电钻开始工作,我闭着嘴,连呼吸都小心。
如果有神明,我想问他,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安排我在这里,每天活得像死人。
我没有罪,甚至很努力。
可努力从来没带我离开过这间厂房。
我不是没有想象过别的生活。
在街上摆摊,哪怕风吹日晒也自由。
开个修车铺,哪怕一天只接两个活,也能抬起头。
但一切都太遥远,遥远得像电视剧里演的。
我身边的工友,每一个人都曾幻想过。
可他们最后都留在了车间。
像锈死在这机器上的一颗颗钉子。
下午五点我走出车间,阳光晃得眼疼。
我盯着远处那片脏兮兮的天空,呼吸急促。
我站了五分钟,谁都没跟我说话。
像个站在原地的幽灵。
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我每天像狗一样活着?
还是说我还好?
他们年纪大了,听到这些只会更难受。
我回到宿舍,脱了鞋,脚底全是死皮。
袜子脱下来一块皮也跟着掉了,血黏在布上。
我皱了下眉,又随手扔到墙角。
老张在床上抠着手机屏幕,玩斗地主。
他说:“今天还行,没被骂。”
我“嗯”了一声。
我不羡慕他,他跟我一样,也只是习惯了忍。
我拿起饭盒,吃着晚饭,不知味道是什么。
脑子里只有今天打过的每一颗螺丝。
还有即将到来的夜班。
我不想去,可我必须去。
有时候我幻想停工一天,让所有机器都安静。
让我们这些人也能坐下来喘一口气。
但这只是幻想。
只要订单还在,我们就得继续。
这是规矩,是铁律。
5 灵魂的沉沦晚七点,我再次走进车间。
光线刺眼,空气里全是机油味。
我戴上口罩,坐下,拿起电钻。
心跳平静,像是进入一种不属于人的状态。
我看着每一个壳体,每一个螺丝孔。
动作流畅,没有多余一秒。
仿佛我的身体不再属于我。
它只属于流水线。
我甚至能预判下一个动作。
闭着眼也能完成。
我已经不是“我”。
我只是个打螺丝的壳。
躯体空了,只剩下惯性。
电钻的噪声变成了催眠曲。
它让我忘了痛,忘了厌恶。
我在这单调和折磨中逐渐麻木。
直到哪一天,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