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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高震主被猜忌?我反手统一六国林羽赵恒

林羽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王侯仍在苦苦支撑。雨水顺着他头盔的边缘流下,模糊了视线,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林羽就站在不远处,那平静的目光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应付张兴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越发吃力,刀法渐渐散乱。原本两人还能斗个旗鼓相当,此刻王侯心神不宁,哪里还是张兴的对手?“铛!”又是一记重击,王侯虎口剧痛,差点握不住刀柄,踉跄后退。张兴的刀劈得更急更狠,嘴里也没闲着:“王侯!瞧瞧你手下的软脚虾!还指望什么?等宫里头发抚恤金不成?”“再有十招左右,你脖子上的脑袋就得搬家!趁早跪下求饶,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省得脏了爷爷的刀!”张兴心里清楚,速战速决才是上策。王侯败局已定,可御林军毕竟人多,拖下去变数太大。侯爷还在这里,万一有失,他万死都难辞其咎。所以他...

主角:林羽赵恒   更新:2025-04-28 18: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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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羽赵恒的现代都市小说《功高震主被猜忌?我反手统一六国林羽赵恒》,由网络作家“林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王侯仍在苦苦支撑。雨水顺着他头盔的边缘流下,模糊了视线,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林羽就站在不远处,那平静的目光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应付张兴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越发吃力,刀法渐渐散乱。原本两人还能斗个旗鼓相当,此刻王侯心神不宁,哪里还是张兴的对手?“铛!”又是一记重击,王侯虎口剧痛,差点握不住刀柄,踉跄后退。张兴的刀劈得更急更狠,嘴里也没闲着:“王侯!瞧瞧你手下的软脚虾!还指望什么?等宫里头发抚恤金不成?”“再有十招左右,你脖子上的脑袋就得搬家!趁早跪下求饶,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省得脏了爷爷的刀!”张兴心里清楚,速战速决才是上策。王侯败局已定,可御林军毕竟人多,拖下去变数太大。侯爷还在这里,万一有失,他万死都难辞其咎。所以他...

《功高震主被猜忌?我反手统一六国林羽赵恒》精彩片段


王侯仍在苦苦支撑。

雨水顺着他头盔的边缘流下,模糊了视线,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林羽就站在不远处,那平静的目光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应付张兴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越发吃力,刀法渐渐散乱。

原本两人还能斗个旗鼓相当,此刻王侯心神不宁,哪里还是张兴的对手?

“铛!”

又是一记重击,王侯虎口剧痛,差点握不住刀柄,踉跄后退。

张兴的刀劈得更急更狠,嘴里也没闲着:“王侯!瞧瞧你手下的软脚虾!还指望什么?等宫里头发抚恤金不成?”

“再有十招左右,你脖子上的脑袋就得搬家!趁早跪下求饶,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省得脏了爷爷的刀!”

张兴心里清楚,速战速决才是上策。王侯败局已定,可御林军毕竟人多,拖下去变数太大。

侯爷还在这里,万一有失,他万死都难辞其咎。

所以他不仅要用刀压制,更要用话语瓦解对方的军心。

这话确实管用。

不少御林军士兵本就心惊胆战,听到主将似乎快要落败,握刀的手一松,动作迟疑。

这战场之上,片刻的犹豫便是生死之别。

对面的平西军都是老兵油子,眼睛尖得很,瞅准空子就是一刀,不是抹脖子就是捅心窝。

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血水混着雨水到处流。

王侯目眦欲裂,看着一个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弟兄倒在血泊中,心如刀绞。

“兄弟们!稳住!别听反贼妖言惑众!”

他嘶声力竭吼道:“想想你们身后的妻儿老小!京城若是破了,他们能活吗?!随本将死战到底!援军就快到了!”

他声音嘶哑,试图用忠义和亲情唤醒士兵最后的勇气。

他知道,与林羽为敌,军心一旦彻底崩溃,这两万人就是待宰的羔羊。

这一战,非但要抵挡林羽,更是打破他的不败神话!

只要是赢了,林羽就不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军神!

“只要撑住!援军一到,那就是他们的死期!”王侯再次鼓舞士气。

林羽负手立于雨中,神色平静观看着这一切,仿佛欣赏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

他望向焦头烂额的王侯,开口道:“王将军,兵无斗志,如同一盘散沙。你麾下的兵,似乎不太顶用啊。”

王侯脸色铁青,咬牙不语。

林羽继续道:赏罚不明,军法不立!如今眼下倒是可以试试重赏,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祖宗的话总归是没错。”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戏谑。

王侯心头剧烈挣扎,他素来看不起这种用金钱收买人命的手段,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将士们听令!斩杀平西贼寇一人,赏银十两!官升一级!”

重赏之下,果然效果显著。

“十两银子!还能升官!”

“弟兄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杀啊!别让那帮反贼跑了!”

御林军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眼中泛起贪婪的红光,暂时压下了恐惧,怪叫着反扑回去,阵型却因此更加混乱不堪。

赵元看得眉飞色舞,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对着周冰雪低声道:“看见没?一群乌合之众,赏点银子就不要命了!林羽死定了!等会儿你我联手,先拿下林羽首级,再去收编那些残兵!”

他得意忘形,唾沫横飞,压根没注意旁边李瑶冰冷的目光像看死人一样扫过他。

周冰雪冷哼一声:“殿下说的是,不过收编这事得快,最好让陛下赶紧调兵把平西军大营围死,断了他们的粮草,不怕他们不乖乖听话。”

赵元脸上露出阴狠的笑:“没错!再抓些他们的家眷过来,谁不听话就杀给他们看!我看谁还敢有二心!”

两人就像没看见旁边的人一样,自顾自盘算着怎么瓜分胜利果实。

仿佛林羽已经是案板上的肉了。

林羽的声音不高,却盖过了喧嚣的战场,清清楚楚传进每个人耳朵里:“王将军,看仔细了,能学到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

他抬起手,轻轻吐出一个字:“变!”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有无形的线牵引着,战场上瞬间起了变化。

原本看着有些散乱的黑色人潮猛地一顿,随即散开,又迅速聚拢。

三千人眨眼间化作无数三人小队,背靠着背,刀尖向外,彼此呼应,狠狠的再次扎进了乱糟糟御林军人堆里!

这阵法变幻得太快,三个人一组,又能攻又能守,配合得严丝合缝。

御林军刚刚提起来的那点胆气,被这一下彻底打没了。

他们只觉得眼前到处都是晃动的刀光,往哪边躲都撞上要命的家伙,身边的惨叫声响成一片,同伴接二连三倒下。

刚才的反扑一下子变成了单方面的宰割,对方组成的‘尖刺’在雨里高效收割着乱成一团的御林军。

王侯看着眼前的景象,手脚发凉。

这哪里是打仗?这是屠杀!

他带了半辈子兵,从没见过这么厉害、这么刁钻的阵法!

仅是简单的变阵,局面全变了!

林羽……真是个怪物!

可他不能退!后面就是京城,是皇上!

他眼里闪过豁出去的凶光,猛地一咬牙,只觉得一股热血往上冲。

“林羽!纳命来!”王侯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他舍弃了缠斗的张兴,不再管周围的厮杀,将所有力量灌注于双腿,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手中金背砍山刀带着破风声,直扑雨中那个始终平静得可怕的身影。

擒贼先擒王!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他作为御林军统领最后的职责!

面对王侯搏命的一击,林羽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神情淡然。

这扑来的似乎并不是一员拼死突袭的猛将,而是一片被风雨吹起的落叶。

“废物!王侯这个废物!两万御林军,连区区三千人都挡不住!”

营地角落,赵元气得跳脚,脸色铁青地咒骂着。

他恨不得亲自提刀上去砍翻几个。雨水打在他华贵的衣袍上,混着泥点,让他显得格外狼狈。

发泄了一通,他猛地扭头,阴冷的目光落在周冰雪身上,那眼神里再没了之前的虚伪温情,只剩下赤裸裸的审视和威胁。


待张兴执法完毕,林羽才将他叫到一边,连同一直跟在身边的阿贵,低声吩咐道:

“张兴,你立刻派信得过的人,给我严密监控隔离区所有的食物和饮用水源!特别是送往各区的流程,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阿贵!”

他又看向少年:“你脑子活,人头熟,给我暗中留意,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隔离区内外活动,或者打听什么不该打听的事。有任何发现,立刻向我汇报!”

“是!侯爷!”

“是!恩公!”

张兴和阿贵齐声应道,脸上都带着凝重。

林羽望着眼前这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隔离区,感受着空气中无形的暗流涌动。

他知道,真正的敌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出招了。

是冲着他来的?

还是想让这上安郡的瘟疫,彻底失控?

不管是谁,既然敢在他的地盘上动手,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周老三中毒的阴影,压在隔离区每个人的心头。

先前由张兴亲自操刀的整顿纪律,效果显著。

木棍击打皮肉的闷响和凄厉的惨嚎,如同冰水浇头,彻底冷却了隔离区内躁动不安的气氛。

再无人敢公然抱怨,更无人敢试图挑战林羽定下的规矩。

恐惧取代了之前的喧嚣,敬畏压倒了所有的不满。

即便是看向林羽的目光,也带上了深深的忌惮。

林羽对此视若无睹。

他需要铁腕,需要绝对的掌控力,才能将这群在绝望边缘挣扎的生命,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隔离区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可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却比之前更甚。

食物和水源的看管变得异常严格,张兴亲自带人轮班值守,任何送往各区的饮食,都必须经过反复检查。

阿贵则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隔离区内外穿梭,竖着耳朵,瞪大眼睛,留意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

上安郡,太守府。

后堂之内,陈启烦躁地来回踱步,肥胖的脸上布满了汗珠,眼神闪烁不定。

“你说什么?那平西侯林羽,进了城?还在城西收拢灾民治病?”

他停下脚步,难以置信的盯着跪在地上回话的心腹幕僚。

幕僚战战兢兢道:

“千真万确,大人!小的派去的人亲眼所见,城西那片废弃的民居,已经被他圈起来了,里面至少聚集了上千灾民!他还找来了城里那几个老郎中帮忙,听说……听说还真有点效果,不少人的病症都减轻了!”

“减轻了?”陈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怎么可能!那可是瘟疫!”

他心里清楚,这场瘟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是他,听信了那位神秘南疆巫医的蛊惑,暗中配合,放任甚至推动了疫情的扩散。

为的就是制造混乱,掩盖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顺便发一笔横财。

城中几家大药商囤积艾草等物,也是他默许甚至暗中支持的。

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上安郡会变成一座死城,所有知情者都将随着瘟疫一同埋葬。

可现在,林羽的突然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

平西侯!那可是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杀神!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偏偏插手了瘟疫的事情?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一想到囤积药材的仓库守卫被灭口,陈启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行!绝不能让他继续查下去!

“大人,那林羽虽然名声在外,可他目前已是朝廷钦定的反贼,身边只带了区区三十人,咱们……”幕僚小心翼翼试探道。

“蠢货!”

陈启猛地转身,一巴掌扇在幕僚脸上。“三十人?你知道那是谁的三十人吗?那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平西军精锐!别说三十人,就是三人,也能把你这废物撕碎了!”

他喘着粗气,眼珠子急速转动。

硬来肯定不行,林羽那煞星的厉害,他早有耳闻。

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想办法试探一下他的虚实,看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最好,能找个机会,把他赶出上安郡,或者让他永远留在这里!

“去!传本官命令!”陈启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命城防都尉刘莽,带一百郡兵,即刻前往城西隔离区!”

“告诉刘莽,就说本官听闻平西侯在此协助防疫,深感钦佩,特派兵前去协助!让他务必……‘好好协助’!”

陈启特意加重了‘好好协助’四个字的读音,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是!大人英明!”幕僚捂着脸,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

隔离区入口。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声响,由远及近。

一百名穿着破旧皮甲,手持长矛戈戟的郡兵,在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都尉带领下,气势汹汹的开了过来。

“站住!”

张兴带着几名亲卫,横刀立马,直接拦在了入口处,目光冰冷。

“大胆!没看到是太守府的兵马吗?是瞎了你的狗眼么?”

为首的都尉刘莽勒住马头,居高临下,用马鞭指着张兴,态度极为的嚣张。

“此乃防疫重地,闲人免入!”张兴声如洪钟,却是丝毫不让。

“闲人?”

刘莽不屑的嗤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太守令箭。

“我奉太守大人之命,特意前来协助平西侯防疫!尔等速速让开,让本都尉进去回话!”

他身后的一百郡兵也跟着鼓噪了起来,虽然对瘟疫同样畏惧,可仗着人多,又是在自家地盘,气势上自然也不弱。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就在此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隔离区内传来。

“让他们过来。”

张兴回头一看,见林羽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身后,便收刀侧身,让开了一条通路。

刘莽见状,脸上露出一丝得意,驱马便要往里闯。

林羽缓步走出,目光平静的看着马上刘莽,以及他身后面带不安的郡兵。

“你就是平西侯林羽?”刘莽上下打量着林羽,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审视。

眼前这年轻人,虽然气度不凡,但看着也太文弱了些,完全不像传说中能止小儿夜啼的杀神。

他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底气。

“是我。”林羽淡淡点头。

“哼!太守大人听闻侯爷在此,特命本都尉带兵前来协助。”刘莽扬了扬下巴,语气傲慢。


这人藏匿和动手的本事确实高明。

能在自己和张兴眼皮底下动手杀人,还不露痕迹,这绝对是个高手。

更让他不解的是,对方为什么只杀了这几个守卫,却放过了他们?

“侯爷,咱们怎么办?”

张兴压低了声音问,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撤!”

林羽当即下令。

行踪既然已经露了,对方明显自己的目的,再待下去也没用,还可能更危险。

“那这些艾草……”张兴看向堆得跟小山似的艾草。

“带走一些,我有大用。”林羽沉声道。

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拿回去救人。

“得嘞!”张兴立即招呼手下动手。

很快,带上艾草,与外面放哨的铁柱和等着的阿贵汇合,迅速离开了仓库。

回去的路上,气氛沉闷。张兴和几个亲兵脸色都不好看,觉得是自己大意了才让事情没办成,心里挺自责。

阿贵也被刚才那一下吓得不轻。

林羽一路没说话,眉头紧锁。

这个巫医,还有他背后藏着的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在上安郡弄出瘟疫,又囤积艾草……这肯定不是巧合。

他感觉有个更大的阴谋在暗地里搅动。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深处。

砰!

又一个琉璃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太监总管赵贤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楚帝赵桓气得浑身哆嗦,脸都青了,指着赵贤吼道,“三天了!整整三天!连赵元的影子都没找到!朕养你们这群饭桶是干什么吃的?啊?!”

赵元的失踪,像块大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朝堂上,那些鼻子灵的大臣们已经开始有小动作了,私下里与其他皇子接触,给自己找新靠山。

几个有野心的皇子也开始暗地里拉拢人手。

争位子的乌云,又一次飘到了楚国上空。

赵桓越想心里越发慌,也越生气。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林羽那个反贼在背后捣鬼!

“陛下息怒!再给老奴一些时日,老奴已经派遣出了影痕的人手,就是掘地三尺,也一定把二皇子殿下找回来!”

赵贤的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发颤,汗水顺着额角淌下来,黏住了鬓角的灰白头发。

楚帝赵桓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脚踢飞脚边的一块碎瓷片。

“时日?朕给你时日,谁给朕时日?!都失踪几天了?那些奏章如雪片一样飞进来,都在问朕!你让朕怎么跟他们交代?!”

他抓起手边的青瓷茶杯,想也不想,就朝着赵贤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啪!”

茶杯在赵贤额头上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混着鲜血立刻流了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

赵贤身子猛地一僵,额头火辣辣地疼。

但他跪得笔直,连晃都没敢晃一下。

“陛下息怒……老奴该死!老奴无能!”

“最后十五日!”

他盯着赵贤,一字一顿,仿佛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再加派影痕的人手!十五日后,活要见人,死……朕也要见到尸首!”

这话里的杀意浓得几乎化为实质。

“奴才……遵旨!”赵贤重重磕了个头,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混合着血迹和冷汗。

“滚!”

赵桓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老奴告退,老奴告退……”赵贤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倒退着离开了大殿。

赵贤走后,赵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龙椅上。

金碧辉煌的大殿显得空旷而冰冷,他心里堵得慌,悔意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

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让赵武去边关!

老大若在,太子之位早定,何至于此?

更悔自己优柔寡断,没能及时扶赵元上位,否则,那些蠢蠢欲动的儿子们,哪敢有别的心思?

赵元一失踪,朝堂算是彻底乱了。

老四赵立,手握户、工二部,权柄日重。

老八赵宏,惯会收买人心,朝中附庸者众。

这两人要是斗起来……大楚经不起折腾了啊!周边那些饿狼可都盯着呢!

“林羽……一定是你!肯定是你把元儿掳走了!”

赵桓猛地站起,眼中布满血丝,像是困兽。

“林羽!林羽!!”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御案,楠木桌角磕在地上发出巨响。

赵桓喘着粗气,一把拔出悬在御座旁的天子剑。他对着那翻倒的桌案,像是疯了一样胡乱劈砍,木头碎屑跟着乱飞。

“皇兄,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又是为了林羽那个逆贼?”一道挺温和的声音传进来。

淮南王赵陵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殿,刚好瞧见这一幕,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心。

赵桓的动作停了下,剑尖还在抖。

“元儿……不见了。”他嗓子哑得厉害,透着一股子疲惫。

“什么?”赵陵脸上的惊讶恰到好处,“二皇侄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莫非……真是林羽干的?”

赵桓不想在这事上多说,话锋一转:“皇弟,你说,朕现在,该立谁当太子才好?”

赵陵一听,赶紧摆手,笑得挺谦卑:“皇兄这话说的,立太子是国家大事,关乎江山社稷,臣哪敢随便说话?”

赵桓走过去,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咱们是兄弟,还有啥不能说的?”

“陛下!”赵陵身子微微躬了躬,更显恭敬。

“正因为是国家大事,臣才更不敢乱说,皇兄英明,心里肯定有数。”

赵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摆了摆手:“算了,朕也就随口问问。你今天进宫来,是有事?”

“是,”赵陵脸上立刻露出轻松的笑模样,“臣前些天得了几个唱跳俱佳的歌姬,舞跳得好,嗓子也好听,不敢自己留着,特意带来给皇兄解解闷。”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手。

殿外响起一阵细碎的铃铛声,六个穿着五彩轻纱的女子走了进来。

身段确实好看,轻纱下若隐若现的,走起路来,腰上脚腕上的小银铃叮叮当当响,眼神勾人。

“臣女参见陛下。”

六个女子齐刷刷拜下,声音又软又糯。

赵桓的火气和烦躁瞬间散了不少,喉咙不自觉动了动。

“免……免礼平身。”

“皇兄看着还行?”赵陵笑着问。

“好!挺好!赏!都重重有赏!”赵桓连声说着,眼睛几乎就没离开那几个女子,他虽已年迈,却极好女色。

赵陵嘴角不易察觉弯了弯,躬身行了个礼,悄声退出了大殿。


淮南王赵陵心头一跳,看向赵桓手指在堪舆图上点着的几处边陲重地,喉咙有些发干。

割地!

割让大楚的疆土去换取外族出手?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皇兄……这,万万不可啊!那可是我大楚的门户,一旦……”

赵桓猛然转过身,眼神阴鸷,打断了赵陵的话:

“门户?哼!林羽若是在雍凉站稳脚跟,用从京城掠走的泼天财富招兵买马,不出三年,他就能打到京城城下!到时候,整个大楚都是他的门户!你说,哪个更要紧?”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知道那逆贼想去西北,想借西夏之地休养生息,偏不让他如意!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无中生有!此獠不除,寝食难安!”

赵陵看着赵桓眼中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恨意与恐惧,心中了然。

林羽确实是个妖孽般的存在,短短三年,从无到有,搅动风云,如今更是携雷霆之势叛出京城。

手段狠辣,心思缜密。

若真让他在雍凉站稳脚跟,后果不堪设想。

权衡之下,赵陵缓缓点头,压下心中的惊骇:

“皇兄深谋远虑,臣弟……明白了。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派遣何人前往游说,方能万无一失?”

赵桓的目光落在赵陵身上,带着审视:“皇弟觉得,何人最合适?”

赵陵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赵桓的心思。

这是要支开自己,让自己远离京城这个权力漩涡。

也好,如今京城局势混乱,赵元失踪,老四和老八争斗不休,自己留在其中未必是好事。

他当即躬身一揖,语气诚恳:“皇兄,臣弟愿往!一来,臣弟身为王爷,与西夏、北魏打交道,或能让他们高看一眼,更易成事。二来,臣弟在京中无甚要事,正好为皇兄分忧,也算为国尽力。”

赵桓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切:“皇弟有心,只是北上路途遥远,西夏北魏皆是虎狼之地,恐有凶险,还是……”

“皇兄!”

赵陵再次躬身,态度坚决。

“臣弟身为皇室宗亲,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此等为国除贼的大好机会,臣弟岂能畏缩?还请皇兄成全!”

“好!好!”赵桓这才满意点头,上前拍了拍赵陵的肩膀:

“既然皇弟有此决心,朕便准了。不过,此行务必小心谨慎,万不可有失。朕可不愿折损一位忠心为国的王爷。”

赵陵脸上适时露出感动之色,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臣弟定不辱使命,必说服西夏北魏,让他们出兵牵制林羽,为皇兄除去这心腹大患!”

赵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此次朕下的本钱足够大,巨马城给北魏,风波城给西夏!这两座城,他们垂涎已久,朕就不信他们不动心!”

巨马城,扼守北疆要道,城高墙厚,是抵御北魏铁骑南下的坚固屏障。风波城,则如同一颗钉子,楔在西夏东进的路上。

这两座城池,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皇兄……当真要将城池拱手相让?”赵陵还是忍不住确认。

赵桓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哼,城池?他们若真有本事从林羽手中夺去,那也是他们的能耐!朕要的,只是让他们像疯狗一样去咬林羽,拖住他发展的脚步!至于彻底除掉他……那还得靠朕自己!”

他踱步到堪舆图前,手指再次点在西北方向,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林羽兵败身死的场景。

“林羽啊林羽,你想去西北?朕偏不让你如意!等着吧,等朕缓过气来,定要亲率大军,将你碎尸万段!”

赵桓猛地仰起头,在大殿中放声狂笑起来。

笑声尖利而疯癫,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他仿佛见到了那白袍的身影跪在自己脚下,磕头求饶,而自己则拔出天子剑,一剑将其贯穿……

上安郡,阿贵家。

气氛压抑。

张兴与几个跟着去仓库的亲卫垂头丧气站在林羽面前,脸上满是羞愧。

“侯爷,末将……末将无能!被人摸到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我们竟毫无察觉,还险些暴露了侯爷的行踪!请侯爷责罚!”

张兴单膝跪地,声音嘶哑。

其余几人也齐刷刷跪下:“请侯爷责罚!”

他们都是平西军出来的精锐,跟着林羽南征北战,何曾吃过这样的亏?被人耍得团团转,还死了人,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林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脸上倒是没什么怒色,反而带着一丝沉思:

这上安郡的水,似乎太深了。

那药材仓库内,囤积着大量药材,尤其是艾草、苍术这类防疫常用之物。

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

难道仅仅是药商囤积居奇?

陈启之前将所有疑似病患都驱赶出城,无论老幼,手段酷烈,真是为了防止瘟疫蔓延?

药材仓库,居然还留着杀人灭口的后手,一些药商而已,胆子如何之大?

之前本以为这场瘟疫,是与巫医、与药商等人相关,莫非这位陈太守才是主导者?

是发国难财的蛀虫,还是另有图谋?

这城内,到底藏着多少妖魔鬼怪!

“这次不全怪你们,我也大意了,没想到对方如此谨慎狠辣,竟在仓库里预留了后手。”

他踱了几步,目光扫过众人:“一次失手而已,下次找回场子就是。咱们的人,什么时候怕过这个?”

张兴等人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斗志。

林羽停下脚步,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光大正大的来,我要让这上安郡,在最短的时间内,换个天!”

“侯爷的意思是?”

张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猛然明白了,兴奋的光芒透了出来,甚至搓了搓手。

可旋即,他就想起关键问题:“侯爷,咱们若是大张旗鼓把人聚拢起来,那太守一边?”

林羽冷笑道:“他?他最好别来碍事!他若聪明,就该知晓现在谁可以为上安郡带来生机,他若是不识相……”

林羽未在继续,可眼中的寒意已说明一切。


前院,后宅,库房……

除了查抄出不少的金银财物,坐实了陈启贪腐的罪名外,并未发现与黑衣人或是黑色粉末直接相关的线索。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兴的眉头也渐渐皱起。

难道,陈启已经将所有证据都销毁了不成?

就在众人快要失去耐心之时,负责搜查书房的铁柱,忽然有了发现。

“将军!这里有古怪!”

张兴快步跟上。

铁柱指着书房内侧的一面墙壁。

墙壁上挂着一幅猛虎下山图。

外表上,并无异常。

也幸好最近的铁柱颇为努力和心细,他察觉出画框边缘的灰尘,似乎比别处要干净不少,像是经常被人挪动。

张兴上前,仔细检查。

果然,在画框的背后,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

他用力按下凹槽。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挂着猛虎图的墙壁,竟然缓缓向内移开。

露出了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入口!

密室!

张兴心中一凛,示意士兵们在外戒备,他则举着火把,小心翼翼踏入其中。

密室内,空间并不大。

陈设也是比较简单,只有一张书案和几个箱子而已。

箱子内所装的,依旧是大量的金银珠宝,包括一些地契和房契。

张兴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案。

可书案上,除了一些寻常的文书外,并无太多的东西,更有一本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青色封皮册子。

他随手就拿起册子,轻微的翻了翻。

里面的字迹比较潦草,所记录的也只是一些寻常的日常收支而已。

不对!

张兴忽然间有所察觉,这本册子,应该绝非是普通的流水账。

毕竟,谁会将一本普通的账册放在这样的密室内呢?

不合情理啊!

而且,其中一些条目,数额还特别巨大,来往对象却是语焉不详,刻意用了一些奇怪的符号或代号标注。

张兴将册子带出了密室,交给随后赶来的林羽。

林羽接过册子。

昏暗的火光映照着他沉静的脸庞。

林羽翻看的速度越来越快,试图捕捉着隐藏在潦草字迹下的有用信息。

资金的流动,物资的交割,与某些京城人物隐晦的联系……

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某一页。

这一页上,记录了一笔数额惊人的炭敬支出。

而收款方的名字,被一个图案所代替。

这图案,林羽却是不陌生。

或者说,这图案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他不久前才接触过。

是,九江王府的内部徽记!

林羽的瞳孔猛然一缩!

九江王?

赵颜!

那个与倭寇有所勾结,靠着走私收敛大量钱财,野心也极大的赵颜。

之前,在京城缴获了刻有倭寇文字的自鸣钟,证据已经指向了他。

而现在,这上安郡太守的秘密账本中,竟然又一次出现了他的影子!

瘟疫?

黑色粉末?

神秘的京城黑衣人,囤积艾草……

九江王赵颜……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在林羽的脑海中,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一个庞大的轮廓,渐渐浮现。

这潭水,还真是特么的深啊!

林羽缓缓合上账本,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抬起头,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眼眸中寒意凛然。

赵颜,这位九江王殿下所图谋的,恐怕远不止是与倭寇勾结那么简单。

这位王爷,是想要在这盘乱局中,布下更大的棋子!

而上安郡的瘟疫,恐怕就是他庞大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或者,是一颗用来转移视线的烟雾弹!

林羽握紧了手中的账本。

……

八皇子赵宏的住处,灯火通明。

赵宏如同一头困兽,在不算宽敞的厅堂里来回的踱步,锦绣袍服的下摆随着他急促的走动而翻飞不定。

他的脸色铁青,呼吸也越发粗重,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猛然的停下脚步,狠狠一拳就砸在旁边的梨木方桌上,茶盏剧烈跳动,滚烫的茶水泼洒而出,起了好大一片白蒙蒙的水汽。

“林羽!他竟敢当着本殿下的面,就把陈启给带走了?”

“这个逆贼,早晚要收拾他,让其跪在面前,狠狠的折辱他!”

赵宏的声音因极度愤怒而变得尖锐,甚至带有一丝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恐惧。

林羽的强势与滴水不漏,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更让他心惊的是,林羽竟然真从陈启那废物的口中问出了些东西?还搜走了一本所谓的秘密账册?

那账册里?

想着可能隐藏的内容,赵宏紧皱眉头。

坐在对面的吴居正,相比之下就比较镇定了。

他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浑浊眼珠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殿下,莫要急躁。”

吴居正脸色平静,说道:“林羽目前就一个反贼而已,何必与他动怒呢?岂不失了身份?”

“至于陈启,那就是一头蠢货而已,他落在了林羽手里,左右不过是个死。”

赵宏转头,紧盯着吴居正。

“那账册呢?”

吴居正放下茶杯。

“账册,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林羽此人的心思也颇为深沉,手段更是狠辣无比,他既然已经拿到了账册,就一定会再次深挖。”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查下去?”赵宏不由得再次急道。

吴居正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林羽既然想查,那咱们就让他去查好了。”

“上安郡的水,他越是拼命的搅动,就会越是容易引火烧身,也越容易露出破绽。”

“我们现在就是静观其变,等着他的破绽。”

吴居正顿了顿声,眼中寒光闪动:“当然,也不至于完全干等着就是。”

“我已经加派了不少人手,开始严密的监视隔离区一举一动。”

“哦?”赵宏精神顿时就是一振。

“目标嘛,自然也是那本账册。”吴居正语气森然,“要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回来!要么,就一把火烧了干净!”

“绝不能让那东西继续存在,成为林羽要挟和威逼殿下的利器!”

赵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重重点头。

“好!就依先生所言!”

“务必小心行事,不可打草惊蛇。”

吴居正微微颔首,再次端起了茶杯,目光幽深,望向了窗外沉沉的夜色。

林羽!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已。


“哦?”

林羽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那我开的是何药方?你可还记得?或者,可有剩下的药渣?”

“药……药方,我哪里认得字!药渣早被我气得扔了!”王二眼神躲闪,声音也弱了几分。

林羽不再看他,转而面向台下百姓。

“诸位乡亲,此人所言,漏洞百出。”

“第一,隔离区所有进出人员、诊治记录,皆由安老等人登记在册,绝无此人妻儿的信息。”

“第二,他所描述的症状,更像是普通风寒,或是劳累所致,与我们正在应对的瘟疫症状,并不完全吻合。”

“第三,我所用的防治方法,无非是隔离、清洁、艾草熏蒸,以及那一味由安老他们共同验证过的汤剂,从未给任何人开过‘秘药’。”

“若真是我用药不当而致人死亡,为何不敢拿出证据?又为何言辞间总是躲躲闪闪,前后矛盾呢?”

林羽的分析有理有据,瞬间就让百姓们冷静了不少。

平西侯的方法虽然简单,可效果也明显,大家有目共睹,且一直都是公开透明,并非是眼前王二所说。

吴居正脸色微变,欲要再次开口煽动。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他说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阿贵的搀扶下,颤巍巍挤出了人群。

一步步,艰难的走向了高台。

老妇人衣衫褴褛,面容也憔悴,可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

她走到了高台的边缘,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瘫坐在地上的王二。

“他根本不是什么死了妻儿的可怜人!”

“他叫做王二!是给太守府厨房劈柴的下人!”

老妇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我老婆子昨天还亲眼见他挑着水桶从街上走过,好端端的,哪儿像是死了家人?”

“他婆娘早就跟人跑了!连个娃儿的影都没见过!”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王二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胡说!老太婆,你休要血口喷人!”他尖叫道。

老妇人却毫不畏惧,更挺直了腰板。

目光扫过惊疑不定的百姓,最终落在了吴居正和赵宏身上,声音陡然提高。

“指使他来诬陷平西侯的人,是太守府的刘莽!”

“就是那狗仗人势的刘都尉!”

“前几天,也是他带着人挨家挨户的威胁我们,不准我们去找平西侯治病!谁若是敢去,就要打断谁的腿!烧了谁的房子!”

“王二向来是胆小怕事,定是被刘莽威逼利诱,才干出这等昧良心的蠢事!”

老妇人的话,如同闪电般,劈开了笼罩上安郡上空的阴霾!

真相,在此刻,昭然若揭!

广场上,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太守府里的劈柴下人?

婆娘还早就跑了?连娃儿的影都没有?

王二嘴唇哆嗦着,却连一句完整的辩驳都说不出来。

张兴沉声一喝。

“带上来!”

几名一直隐在人群边缘的平西军士兵,立刻押着三四个同样衣衫破烂、面带惊恐的百姓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中年汉子,腿上还缠着带血的布条,显然受过伤。

“就是刘莽!”

汉子指着太守府的方向,声音嘶哑。

“前天!他带着人硬闯进了我家,说是敢去隔离区找平西侯治病,就打断我的腿!”

“我不服,他就真让人动手了!”

他撩起裤腿,露出了触目惊心的伤口。

“还有我家的粮食,也被他们抢走了!说是太守大人的命令!”

另一名妇人也哭喊起来。

“我家男人就是被他们赶出城的!当时只是有一点发热,他们就说我们全家都染了瘟疫,把我们往城外死人堆里赶!”

“要不是遇到侯爷的人收留,我们早就饿死、病死在外面了!”

“太守陈启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他只想着封城!把我们这些穷人当畜生一样!”

第三个证人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夫,他颤抖着声音补充。

“刘莽还威胁我们,谁要是敢说太守半个不字,就抓去大牢,全家都别想活!”

一句句血泪控诉,一个个活生生的证据,如同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之前对王二的同情,也有对林羽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是滔天的愤怒,是对太守陈启和其爪牙刘莽的刻骨仇恨!

所有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射向了站在台侧,早已面无人色的太守陈启。

陈启浑身剧颤,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滚落,浸湿了华贵的官服。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

周围百姓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这,这……本官毫不知情啊!”

陈启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

“是刘莽!肯定是他自作主张的,对!一定是他蒙蔽了本官!”

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眼神一直闪烁,试图将所有责任都推向已经被老妇人所指认的心腹身上。

如此苍白而无力的狡辩,非但没有平息众怒,反而是火上浇油。

“放屁!刘莽不就是你身边所养的一条狗么?难道他还敢不听从你的命令?”

“陈启!你就是个狗官!还我男人的命来!”

“滚下来!今天我非要打死你这个草菅人命的狗官!”

群情激愤着,眼看着就要失控了。

一直旁观的八皇子赵宏,此刻,他终于动了。

他的眼中闪过了决断,猛然就站起身,脸上也假意布满了‘震惊’。

他快走了数步,到了台前,狠狠一甩袖袍,对着陈启厉声大喝:

“陈启!”

“你简直就是混账王八蛋!简单是太让本殿下失望了!”

赵宏放声道:“本殿下仍是奉了父皇之命,特意前来救治瘟疫的!而你呢,自己身为朝廷的命官,竟敢如此的欺上瞒下,罔顾人命!”

他再次转身,望向了台下百姓,脸上换了一副表情。

“乡亲们啊!请大家放心!”

“本殿下向你们承诺!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的!无论是谁,都不姑息!”

如此果断的切割,让吴居正暗暗点头认同,心中也稍稍平定。

只要把所有黑锅都甩给了陈启这个替死鬼,八皇子就可以从这场风波中顺利脱身。

然而,他低估了林羽。

就在赵宏话音刚落,以为暂时稳住局面之时,一个平静却带着嘲弄的声音,清晰响了起来。

“哦?”

林羽缓步上前。

“八皇子殿下,真的对此毫不知情吗?”


暗门后是一处地窖,整整齐齐放着数十个足有半人高的黑色陶罐。

罐口更以厚厚的蜡进行密封。

“应该就是这儿了。”

林羽示意一名士兵,让他先小心翼翼撬开其中一个陶罐的封口。

罐内,装着的确实是黑色粉末,细腻如尘,在火把的映照下,居然还隐隐泛着诡异的光泽。

“先少取一些作为样本,然后再封好,这东西可是有剧毒。”

士兵们依言,用特制的工具,小心翼翼取了几个陶罐的粉末样本,用油布层层包裹起来,再放入坚固的木盒之中。

就在士兵们清理着现场,准备将俘虏和尸体带走时,一名士兵在检查了被铁柱杀死的头目尸体后,有了些许意外的发现。

“侯爷,您看。”

士兵递过来一枚方形的令牌。

令牌入手后,显得微微沉重。

可偏偏是木质的质地。

其表面光滑,显然经常被人摩挲。

令牌之上并没有任何的文字,仅雕刻着复杂的图案。

图案似兽非兽,线条较为扭曲。

这图案是?

林羽眉头紧锁。

他想起了之前在山神庙废墟中找着的腰牌残片,上面刻有着赵字的标记。

而眼前这枚令牌,其上的图案,却和皇室也好,大族也罢,包括与南疆的风格都截然不同。

难道……

这上安郡的浑水,所牵扯的势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多不成?

这似兽非兽的图腾,究竟又代表了什么?

它与刻着赵字的腰牌碎片之间,会不会有所联系呢?

暂时还没想不明白,林羽先将令牌收入怀中,心中的疑云更重了。

他隐隐感觉,这枚令牌或许比太守府的账册,更能触及事件的真正核心。

“侯爷,都处理好了!那帮子家伙太狠,勉强活着的俘虏只有两人。”张兴走过来说道:“咱们的人,也死了三人,重伤五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一些轻伤!”

林羽点,这次算是踢上了铁板,虽有收获,可这损失也是巨大!

他正要下令撤离。

就在此时!

“呜——呜——”

油坊外,夜色骤然被尖锐而急促的号角声划破死寂。

紧接着,大地开始传来细微的震颤感。

由远及近,嘈杂人声与冰冷的甲胄碰撞声,搅合一起。

跳跃的火把如同燎原之火,迅速涌现,将孤零零的废弃油坊映照得如同白昼。

火光下映照出大量的人影轮廓,刀枪林立,寒光闪烁。

包围圈,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收紧。

“不好了!侯爷,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一名负责在外围警戒的士兵冲了进来:“听声音,人数起码有五六百!”

林羽的脸色瞬间暗沉。

这时间,这地点,怎么可能会出现如此规模的军队?

九江王赵颜的人?

不可能,他如果在上安郡有这么多人,早就翻天了!

赵宏的人?

林羽眉头微蹙,随即也否定了这个猜测。

自己放出的烟雾弹,应该已经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向了城东才对。

除非……吴居正根本就没信!

他瞬间明悟。

吴居正恐怕早已料到自己会有大动作,盯死了隔离区,自己带人一动,立刻就被发现了!

这老狐狸,果然是难缠!

那来人,就应该是从京城带来的五百禁军!

“快!带上东西和俘虏,从后墙走!”

林羽当机立断道。

以他们现在的人手和伤员情况,想要硬撼五百禁军,无异于同归于尽。

必须在对方彻底合围之前,杀出一条血路来!

就在张兴等人刚刚扶起伤员,拿起装着毒粉样本的木盒时,后墙方向也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快!这边也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火光亮起,将最后一条退路也彻底堵死。

油坊,已然成了一座被铁桶合围的险地!

数百名身着禁军服饰的士兵,手持强弓硬弩,冰冷的箭头在火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对准了油坊的每一个出口和窗口。

一名身穿都尉铠甲,面容倨傲的将领策马而出,立于阵前,手中马鞭遥指油坊。

他正是吴居正的心腹,此次行动的指挥者。

“里面的人听着!”

都尉的声音高亢而充满威压,在夜空中回荡。

“尔等反贼林羽及其党羽,竟敢私闯禁地,形迹鬼祟,意图不轨!”

“现奉八皇子殿下令,命尔等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若胆敢顽抗,格杀勿论!”

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显然是得了吴居正的死命令,要将林羽彻底扼杀于此。

张兴闻言,勃然大怒。

“放你娘的狗屁!”

他圆睁虎目,手中钢刀紧握,青筋暴起。

“明明是你们这些狗官们官官相护,侯爷救人查案,反倒成了私闯禁地?”

“侯爷!末将愿带弟兄们杀出去!跟这群颠倒黑白的杂碎拼了!”

张兴双目赤红,就要往外冲。

“站住!”

林羽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目光锐利,扫视着外面的阵仗。

硬闯,伤亡必重,且毒粉之事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他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这油坊虽破,但墙体还算坚固,可以作为临时的据点。

谈判?对方明显是来灭口的,恐怕不会给机会。

那么……只能攻心了!

林羽深吸一口气,走到油坊那扇破败的大门旁,门板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他并未躲藏,反而迎着外面无数火把的光芒,朗声开口,声音平静却清晰的传遍四周。

“外面可是禁军的弟兄?”

那禁军都尉一愣,没想到里面的人还敢搭话,冷哼一声。

“正是!反贼林羽,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林羽仿佛没听到他的威胁,继续说道:“我乃平西侯林羽,奉的是八皇子殿下密令,前来查抄此地隐藏的瘟疫毒源!”

此言一出,不仅外面的禁军一阵骚动,连油坊内张兴等人都愣住了。

奉八皇子密令?

林羽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出鞘利剑。

“此地乃是散播瘟疫、荼毒上安郡百姓的罪恶窝点!尔等身为禁军,不思协助查抄元凶,反而将此地团团围住,刀兵相向!”

“敢问这位都尉大人,你是不分青红皂白,意图包庇窝藏瘟疫毒源的真凶?还是要杀人灭口,阻碍八皇子殿下查案?!”


“追!”

张兴反应极快,怒吼一声,身形如电般冲出屋子,直扑箭矢射来的方向!

数名亲兵紧随其后,杀气腾腾的消失在黑暗巷道中。

林羽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地上巫医的尸体,眼神冰冷刺骨。

又一次!

又一次在关键时刻被灭口!

敌人就在附近,而且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片刻之后,张兴等人脸色难看的返回。

“侯爷,人跑了。”

“速度很快,对地形非常熟悉,没留下任何痕迹。”

放箭者如同鬼魅,来无影,去无踪。

最重要的线索,随着巫医的死亡,再次中断。

……

与此同时,上安郡北城门。

八皇子赵宏的先遣护卫队,数十名身披精甲、手持利刃的禁军,簇拥着一名趾高气扬的传令官,已经抵达了紧闭的城门之下。

“奉八皇子殿下令!速开城门!迎接钦差驾临!”

传令官高举手中的鎏金令箭,声音尖利,带着京城权贵特有的傲慢。

城楼上的守军早已接到了太守陈启的死命令,哪敢怠慢,慌忙放下沉重的吊桥,吱呀呀地拉开了布满苔藓的巨大城门。

先遣队的队长,一名面容精悍的禁军校尉,策马立于城门洞前,锐利的目光警惕扫过城内死寂空旷的街道,眉头微微皱起。

他向迎上来的城门官低声询问了几句城内的情况,尤其着重问了瘟疫的现状。

当听到城门官结结巴巴的提及“反贼林羽……带着三十来人……也在城内救治疫民”时,校尉的脸色骤然一变。

这消息,如同一道闪电,迅速传回了城外正在等待的赵宏耳中。

“什么?!林羽?!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端坐在华丽马车内的赵宏,听到回报,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端着茶杯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温热的茶水溅出几滴。

林羽!

他竟然也在上安郡!

虽然回报说只有三十人,可一想到林羽的威名,以及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平西军,赵宏的心底就如同揣了一只兔子,怦怦直跳。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殿下稍安勿躁。”

旁边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正是他的老师和首席谋士,吴居正。

吴居正捻着颌下短须,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平静。

“林羽主力远在雍凉,虽然不明白他带出京的三千兵马去哪儿,可他的身边目前仅有三十名亲兵,不过是无根之萍,何足惧哉?”

吴居正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

“殿下,这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天赐良机!”

“林羽如今是朝廷钦犯,若能在此地将其擒杀,殿下便是立下了泼天功劳,足以压过所有兄弟!”

“即便不能擒杀,也可借此机会,拿捏住太守陈启的把柄,将整个上安郡的军政大权,彻底掌控在手中。”

吴居正语调平稳,仿佛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无论是瘟疫,还是反贼……这正是殿下您收拢民心,展现贤德与能力的绝佳舞台!”

吴居正的话,如同一剂猛药,迅速驱散了赵宏心头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与贪婪。

对啊,区区三十人!他的身后可是数百精锐禁军!

那还怕什么呢?

擒杀林羽,平定瘟疫,掌控上安郡!这泼天的功劳,简直就是上天送到了他的手里!

赵宏坐直了身体,脸上重新浮现出皇子应有的威严。

“吴先生所言,甚合我意。”

“传令!”

“立刻进城!”

随着八皇子一声令下,沉重的城门被完全推开。吱呀的声响在死寂的城中传出老远。

赵宏的车驾,在数百名禁军的簇拥下,仪仗森然,浩浩荡荡驶入了这座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城池。

然而,这支象征着皇权的队伍,前行了不过百步,便骤然停下了。

队伍前方不远处的街道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人影。

为首一人,未着甲胄,面容清俊。

正是林羽。

他的身后,静静站立着三十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

人人按刀而立,身形如磐石,纹丝不动。

人数虽少,却个个气息沉凝。

竟让前方数百名装备精良、气势汹汹的禁军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马蹄声都变得有些杂乱。

林羽一行人,就这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随意的站在街道正中央,拦住了八皇子赵宏的去路。

前进的队伍,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瞬间停滞。

马匹不安的打着响鼻。

数百双眼睛,齐刷刷聚焦在林羽和他身后三十人身上。

惊疑、戒备、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畏惧。

赵宏坐在车辇中,透过珠帘的缝隙,死死盯着那熟悉的身影。

数百护卫对阵三十余人。

本该是泰山压顶、螳臂当车的局面,可不知为何,赵宏却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仿佛自己这数百人马才是被包围的那一方。

“林羽!”

赵宏率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声音透过车帘传出,他刻意提高了声调,试图用皇子的身份和居高临下的姿态,压制对方的气焰。

“你好大的胆子!”

“你构结西夏意图谋反,不仅从天牢内逃脱,还胆大包天袭击御林军大营,劫掠了国库和少府!你可知罪?!身为朝廷钦犯,还敢公然现身,阻拦本王的去路!”

他的声音竭力保持着镇定,语速也比平时快了几分,试图掩盖那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羽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目光平静地落在八皇子那装饰华丽的车驾上,仿佛能穿透层层珠帘,看见里面那个色厉内荏的主人。

他甚至没有抬手,只是微微侧了侧头,示意身后的张兴等人不必紧张。

随即,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长街左右,带着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偏又让人听出点别的味道。

“殿下。”

“本侯倒是有些好奇。”

“京师重地,听闻圣上龙体欠安,正值需要皇子们在侧侍奉、克尽孝道之时。”

“不知八皇子殿下,为何不在京城替陛下分忧解难,反而不辞辛劳,屈尊纡贵,千里迢迢来到这瘟疫横行、遍地凶险的上安郡?”

林羽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恭敬,也谈不上冒犯,就像是在问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可这问题本身,却像是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向了赵宏最敏感的神经。

一位是野心勃勃、远离京城权力中心意图不明的皇子。

一位是功高震主、身负“反贼”之名却在此救治疫民的侯爷。

两位身份敏感、立场尖锐对立的人物,在这座被瘟疫和阴谋笼罩的孤城之中,猝然相遇。

无形的刀光剑影,在沉默的对峙中激烈碰撞。

街道上,数百禁军的呼吸声似乎都粗重了几分。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国库都被人搬空了,还有什么……是朕承受不住的?讲!”

赵贤知道瞒不住了,颤声道:“陛下!二皇子殿下与振威将军周冰雪,自那日之后,便、便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失踪?!”

赵桓瞬间坐直身体,不敢置信道:“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失踪了?!”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随即引发一阵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快!给朕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因为情绪激动,他咳得撕心裂肺,脸涨得通红。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

赵贤连忙上前轻抚他的后背,急声道:“老奴已经加派人手,日夜不停在查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您千万要放宽心……”

“哼!”赵桓重重哼了一声,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能再动气。

他靠回软枕,闭目调息片刻,再睁眼时,眼中已恢复了几分帝王的冷静和决断。

“传旨!通知文武百官,午时,朕在璇玑殿见他们。”

“陛下!”

赵贤大惊,“您现在……”

他想说的是,您现在的病容如何见人?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若是让朝臣们瞧见陛下龙体欠安,怕是更要人心浮动啊!”

“嗯?”赵桓冷冷瞥了他一眼,“朕何时龙体欠安了?”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这几日,乃是亲自追击逆贼林羽,与林贼一番苦战,虽将其重伤,朕也略受小挫,这才需要静养几日!赵总管,你可是听明白了?”

赵贤浑身一颤,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连忙再次跪下,这次是真真切切开始掌自己的嘴。

“奴才该死!奴才糊涂!陛下说的是!是奴才记错了,陛下神勇,亲追逆贼,劳累过度,理当静养!是奴才该死!”

“行了。”赵桓不耐烦的挥挥手。

“摆驾,璇玑殿。”

璇玑殿内。

接到了皇帝要在午时临朝的消息,文武百官和留在京中的几位皇子匆匆赶到了殿外候着。

大殿里鸦雀无声,气氛却异常紧张。

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眼神闪烁,不时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目光。

皇子们则个个面色肃然,站在前列,心思各异。

谁都想知道,这几天的皇帝到底怎么了?是真的被林羽气得一病不起,还是另有什么隐情?这对他们接下来的动作至关重要。一步踏错,恐是万劫不复。

就在众人心思浮动,焦灼等待之际,殿外传来内侍特有的高唱声。

在一众内侍宫女的簇拥下,赵桓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他穿着龙袍,面色虽仍显苍白,却强撑着挺直了腰板,目光锐利,一一扫过殿内众人。

“诸位爱卿,来得倒是齐全。”

赵桓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而更多的是洞察一切的冷意:“看来,都急着想瞧瞧,朕究竟死了没有,是吧?”

原本朝堂之上还有些许窸窣议论,当赵桓带着明显虚弱却又强撑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时,璇玑殿内瞬间如死一般寂静。

众人噤若寒蝉,方才浮动的心思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灭,迅速收敛。

若是陛下真有三长两短,他们或许还敢放手一搏,可眼下的情形……

只要这位帝王还坐在龙椅上一日,他就是楚国唯一的主宰。

不少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将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处。

更有甚者,按捺不住心中的惊疑与揣测,悄悄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想看清那龙袍之下,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

他们急于确认,这声音的主人,这强撑着的身影,到底还是不是让他们畏惧的楚帝赵桓。

视线中,赵桓身着龙袍的身影确实伫立着。

尽管面色苍白如纸,透着病态的憔悴,可他挺直的脊背和锐利的眼神,依旧散发出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这股无形的气势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让一些胆小的官员甚至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怎么?”

赵桓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群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诸位爱卿方才不是聊得甚是热闹么?为何见了朕,反而都成了哑巴?”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众人心上:

“莫非,是觉得朕本该躺在病榻上等死,如今却好端端站在这里,让诸位爱卿失望至极?”

这话问得直白又刻薄,殿内气氛愈发凝滞,连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谁也猜不透这位帝王此刻是真怒,或是敲山震虎。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短暂的死寂后,文武百官呼啦啦跪倒一片,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山呼万岁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谁也不敢再抬头,生怕眼神不对,便引来雷霆之怒。

“呵!”

赵桓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那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无人敢细看。

待众人战战兢兢起身,丞相王承恩站了出来,他躬着身子,小心翼翼问道:“陛下这几日未曾临朝,亦不见圣踪,臣等心中甚是挂念,不知陛下因何事耽搁?”

王承恩在宫中并无耳目,他为人方正,忠于国事,不屑于此道。

可并不妨碍外界的流言蜚语传进他的耳朵。

这几日,京中高层几乎无人不知楚帝被气吐血而晕厥的消息,只是无人敢确认真假。

王承恩一问,看似寻常,实则代表了满朝文武共同的疑问。

他们迫切想知晓,这几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几日,朕亲自率领精锐,追击逆贼林羽。”

赵桓面无表情抛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声音听不出喜怒,“与林贼一番苦战,虽未能将其擒获,但也使其身受重创,朕亦略感劳顿,故而回宫静养了几日。倒是辛苦诸位爱卿,为国事操劳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缺席,又抬高了自己,还顺带着安抚了臣子们。

文武百官刚要松一口气,觉得这关似乎要过去了。

“不过……”

赵桓话锋陡然一转,眼神骤然凌厉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


规矩推行起来,自然是阻力重重。

尤其是在轻症区和观察区,一些人觉得自己症状减轻,或是根本没病,就想去重症区探望亲人。

“凭啥不让俺过去?俺婆娘还在里头呢!”一个面色焦黄的汉子拉扯着守在区域接口的士兵,唾沫横飞。

“俺们是夫妻!看一眼都不行?”

“不行!”士兵铁塔般杵着,手按刀柄,面无表情:“侯爷有令,各区隔离,任何人不得乱闯!”

“俺就看一眼而已!就说一句话!”汉子急得跳脚。

“滚回去!”士兵毫不客气推了他一把。

“你敢推俺?信不信俺……”

汉子刚想发狠,旁边的士兵已经‘呛啷’一声拔刀出鞘半截,冰冷的刀锋让他瞬间闭嘴,悻悻然退了回去。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也是纷纷吵嚷起来。

“凭啥不让我们过去?看一眼又能咋样?””

“就是啊,太不近人情了。”

“我男人快不行了,就想陪着最后一些时间!你们也太没良心了!”一个头发散乱的妇人,哭喊着也想冲过轻症区和重症区之间的简易隔栏。

被士兵再次面无表情的拦住。

妇人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

引来周围一片同情的目光和低低的议论。

张兴听见动静,黑着脸大步走过来,大睛一瞪:“嚷嚷什么?都给老子闭嘴!侯爷讲了,这也是为了大家好!病气会传染,懂不懂?你是想让轻症区的人跟着一起死吗?”

他声音粗犷,道理也简单粗暴,却让妇人和周围的人一时语塞。

阿贵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他腿脚勤快,嘴巴也甜,加上奶奶病情好转的例子,倒是在隔离区里混得颇熟。

“婶子,您别急。”阿贵蹲下身,捡起妇人掉在地上的布包,拍了拍灰。

“侯爷也是为大家好,您想想,要是轻症区的人被传染重了,郎中们不得更忙不过来?那时候谁还有空去照顾重症区的人?您安心在这儿待着,有啥需要的,或者想给您男人捎句话,可以和我讲,我帮您递过去!”

他又转头对周围的人道:

“各位叔伯婶子,侯爷和郎中们都在想办法救咱们呢!咱们就安安心心听着安排,别去添乱,成不?咱们自己争气,早点好起来,比啥都强!”

阿贵一番话,连哄带劝,加上他稚嫩却真诚的脸,倒是渐渐平息了这场小小的风波。

林羽在不远处看着,微微点头。

这小子,颇为机灵,可用。

隔离区的日子,就在这混乱、压抑,却又带着一丝微弱希望的氛围中度过了几天。

安老等七位郎中,在林羽提供的基础汤药思路上,结合各自的经验,开始小心翼翼调整药方。

他们将病人按照不同症状进行细分,在基础方上增减药材,熬制出几种不同的汤药。

几天下来,效果竟是出人意料的好。

尤其是轻症区,不少病人反馈后,咳嗽减轻了,身上也有了力气。

虽然离痊愈还远,却无疑是巨大的鼓舞。

连带着整个隔离区的气氛,都轻松了些许。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情况在好转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这日午后,观察区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死人啦!周老三吐血啦!”

人群瞬间炸开锅,恐慌如同瘟疫本身一样迅速蔓延。

林羽和正在巡查的安老闻讯,脸色一变,立刻赶了过去。

出事的是一个叫周老三的汉子,四十来岁。

原本只是因为接触过病患被送入观察区,前两天还跟人有说有笑,并无大碍。

但此刻,他躺在简陋的草席上,双目圆睁,面色青紫,嘴角挂着暗红色的血沫。

身体还微微抽搐。

他的额头滚烫,远超普通发热的程度。

“怎么回事?”

林羽蹲下身,手指搭上周老三的脉搏,入手微弱而急促。

旁边一个同屋的病友吓得瑟瑟发抖,语无伦次道:“不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呢,就喝了碗水,突然间就就这样了……”

安老也俯身仔细检查,他翻开周老三的眼皮,又看了看他呕出的血迹,眉头紧紧锁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安老站起身,走到林羽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惊疑和凝重道:“侯爷,这不是瘟疫的症状!倒像是中了某种急毒!”

中毒?!

林羽瞳孔骤然一缩!

他猛地抬头,锐利目光扫过周围惊恐的人群,又落在那提及情况的病友身上。

是巧合?

还是,有人暗中捣鬼?!

联想着之前药材仓库被灭口的守卫,林羽心中警铃大作!

这上安郡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立刻把周老三抬往那边的空屋子,单独隔离!”林羽当机立断,声音冰冷:“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又转向周围已经骚动不安的人群,沉声道:“大家稍安勿躁!周老三的情况有些特殊,本侯和安老先生会亲自诊治!不管是什么原因,本侯向大家保证,一定会彻查到底!也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强大镇定力量,暂时安抚了恐慌的人群。

可林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如果不尽快揪出幕后黑手,隔离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秩序和信心,随时可能崩溃。

“张兴!”林羽眼中寒光一闪。

“末将在!”张兴立刻上前。

“给我把隔离区里所有不守规矩、煽风点火的刺头,都揪出来!”

林羽语气森然道:“今天,就在这里,给我好好整顿一下纪律!让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是规矩!”

“是!”张兴狞笑着领命而去。

很快,隔离区空地上响起了一阵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和木棍击打皮肉的闷响。

几个之前试图串区、或者抱怨闹事的家伙,被士兵们拖出来,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打板子。

张兴亲自操刀,下手又狠又准,打得那几人皮开肉绽,鬼哭狼嚎,却又不敢反抗。

这番杀鸡儆猴的铁腕手段,效果立竿见影。

整个隔离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望向林羽的目光中,除了敬畏,又多了深深的恐惧。

林羽对此视若无睹。

乱世用重典,慈不掌兵,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用雷霆手段震慑宵小,稳定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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