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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女重生!战王妃在京城杀疯了姬雪君无罪

姬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弱柳扶风。这是苏明月给人的第一印象。她一向喜欢素色,清丽脱俗的长相尤显淡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简直就是苏寄雪狼狈人生的高光对照组。三年前,陆景出征。苏寄雪得心上人一诺,遍求京畿诸佛,盼他平安归来。可谁都不知道,陆景这一去就是三年。苏寄雪更不会想到在陆景走后,她就经历了人生剧变。苏寄雪不再是相府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而成了鸠占鹊巢十三年的假千金。现在被称为苏家二小姐的苏明月,才是苏相与苏夫人的亲生女儿。“寄雪,留下你是因为多年情分,这样就委屈了明月。本来她才是相府千金,接回来却只能说是在外养病归家的二小姐。明月替你吃了十三年的苦,以后该怎么对她你心里应该有数!”只为这一句心里有数,那个曾经耀眼的天之骄女就被埋葬...

主角:姬雪君无罪   更新:2025-04-19 00: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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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姬雪君无罪的其他类型小说《恶女重生!战王妃在京城杀疯了姬雪君无罪》,由网络作家“姬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弱柳扶风。这是苏明月给人的第一印象。她一向喜欢素色,清丽脱俗的长相尤显淡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简直就是苏寄雪狼狈人生的高光对照组。三年前,陆景出征。苏寄雪得心上人一诺,遍求京畿诸佛,盼他平安归来。可谁都不知道,陆景这一去就是三年。苏寄雪更不会想到在陆景走后,她就经历了人生剧变。苏寄雪不再是相府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而成了鸠占鹊巢十三年的假千金。现在被称为苏家二小姐的苏明月,才是苏相与苏夫人的亲生女儿。“寄雪,留下你是因为多年情分,这样就委屈了明月。本来她才是相府千金,接回来却只能说是在外养病归家的二小姐。明月替你吃了十三年的苦,以后该怎么对她你心里应该有数!”只为这一句心里有数,那个曾经耀眼的天之骄女就被埋葬...

《恶女重生!战王妃在京城杀疯了姬雪君无罪》精彩片段


弱柳扶风。

这是苏明月给人的第一印象。

她一向喜欢素色,清丽脱俗的长相尤显淡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

简直就是苏寄雪狼狈人生的高光对照组。

三年前,陆景出征。

苏寄雪得心上人一诺,遍求京畿诸佛,盼他平安归来。可谁都不知道,陆景这一去就是三年。苏寄雪更不会想到在陆景走后,她就经历了人生剧变。

苏寄雪不再是相府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而成了鸠占鹊巢十三年的假千金。

现在被称为苏家二小姐的苏明月,才是苏相与苏夫人的亲生女儿。

“寄雪,留下你是因为多年情分,这样就委屈了明月。本来她才是相府千金,接回来却只能说是在外养病归家的二小姐。明月替你吃了十三年的苦,以后该怎么对她你心里应该有数!”

只为这一句心里有数,那个曾经耀眼的天之骄女就被埋葬了。

苏寄雪从此对苏明月处处相让。

甚至,让苏明月踩着她博得了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

为了拒婚等陆景,苏寄雪更是故意败坏自己名声。

从此处境分外艰难。

为了陆景临走前的一诺,苏寄雪咬牙留在京城,留在相府整整三年。

她等了他三年。

陆景却是被抬回来的。

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判定没救。

是苏寄雪以命赌命,接了陆母长公主悬赏的红榜,违师嘱取心头血制药,救回了陆景。

最后,忠勇侯世子的救命恩人却变成了苏明月。

而苏寄雪成为抢妹妹功劳的坏姐姐。

甚至连陆景也不信她!

三年前满心满眼只有苏寄雪的陆景,如今却是张口闭口都是明月。

今日公主府饮宴,就是为了答谢林府相救之恩,并且要在席间公布两家婚约。

这也是苏寄雪最后澄清的机会。

过了今日,婚约一定,就再难反悔了。

……

“姐姐,是世子哥哥误会了,你放心,妹妹一定会和他说清楚的!”

……

“啊!姐姐我不会水啊!妹妹不敢和姐姐争了,人是你救的可以了吧!”

……

苏寄雪破釜沉舟,甚至带了陆景所中之毒准备来证明她会解毒。

可,苏明月根本没给她机会。

镜湖边,众目睽睽下苏明月惊呼落水。

苏寄雪被当成凶手。

她的辩解无人相信,家人一朝变脸落井下石。

陆景更是翻脸无情,救上苏明月后直接命人把苏寄雪丢入水中。

那种千夫所指的孤立无援……

被下人推下水的屈辱……

呛水挣扎的恐惧、绝望……

迎头一击的剧痛……

历历在目。

苏寄雪遭遇的不幸,泰半是苏明月带来的。

错位的身份,苏寄雪已经用命来还。

他们欠苏寄雪的,却还没清算。

姬雪冷中带妖的眸子光芒明灭,冤有头、债有主,苏寄雪身上的欠账,姬雪会帮她一一讨回的。

“世子哥哥!”苏明月此时终于赶到湖边,她看着湖中陆景狼狈的样子,一脸心疼:“都是明月不好,要不是姐姐恼怒明月,也不会这样对世子哥哥的!”

陆景望向苏明月,也是一脸深情:“明月你醒了,你没事就好,我一定会要这个贱人好看!”

咚!

率先回应他这句话的是姬雪毫不留情的当头一棒。

嘴真臭,还得洗洗。

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但被围在家丁中的陆景再度被砸入水中。

快、准、狠。

一击必中。

出手完的姬雪站在原地,就像是没动过一样。

要不是陆景“咳、咳、咳”地呛着水,大家都怀疑自己眼花了。

“姐姐你过分了!”苏明月没想到苏寄雪还敢动手,她有些生气地看向苏寄雪:“你这是仗着世子哥哥让着你就无法无天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公主府不是我们相府,世子哥哥也不是妹妹可以任你欺负。就算世子哥哥不计较,那忠勇侯呢,长公主呢?世子哥哥还是皇上亲封的威武大将军,你现在是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里啊!”

听上去,苏明月的话占尽大义、义愤填膺,可字字句句却都在挑动陆景的肝火。

茶味好浓。

姬雪好久没看到这种级别表演了,就连一直被那人护着的那朵小白莲,至死都没敢再在她面前卖弄。

还怪怀念的。

请继续。

陆景在心上人面前丢了面子彻底狂暴,他刷地从水中飞身上岸,脸色骇人地一步步向姬雪走来:“苏寄雪!我本来不想对女人动手的,这可是你逼我的!”

“呵,原来不止身手不好,脑子也不好。”姬雪不由轻笑,眸光讥诮:“你刚才早动手了。”

还不止一次。

陆景全身淌水,神情狰狞。北疆归来,他耳中全是赞誉,还是第一次这样狼狈。一股骇人的气势从陆景身上散发开来:“来人,去给我取枪。”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武将之怒,至死方休。

四周看热闹的宾客不由一退。

忠勇侯府祖传陆家枪堪称一绝,陆景这次才算是真正动真格的。

呦,这是要放大招了。

姬雪却还是漫不经心地站在原地,神情恹恹:“你取什么都没用,等下会更丢脸。”

嘶~

四周吸气声响起。

这苏寄雪是会气人的。

“姐姐,你闭嘴!”苏明月见势不好,赶快冲上去伸臂挡在了姬雪面前,迎上暴怒的陆景:“世子哥哥你冷静,她可是我亲姐姐!你要怪就怪明月贪心违背了姐姐的心意,姐姐一定不是故意动手的,她也没想到今天公主府的蟹宴会公布我们的婚约。”

苏明月急急说道,身子摇摇欲坠,看上去楚楚动人。

每一句每一字,却都在挑动着陆景的火气。

远处已经有黑压压的人影往镜湖赶来,前厅已经收到了这边的消息。今日京中权贵皆在,苏明月要为自己博一个姐妹情深的好名声。

只要她表面维护了苏寄雪,等下不管出什么事都怪不到她头上。

“她没想到?!”陆景瞪向姬雪:“她苏寄雪还有脸没想到,当初你救我的时候我娘就提了婚约,这个贱人还想冒领你救人的功劳!她哪里配你喊一声姐姐!”

此时去取长枪的下人已经回来,陆景拿枪在手,煞气冲天:“明月你让开,我不想伤到你!”

“我不让开!世子哥哥,就算明月求你了,别和姐姐一般见识!”苏明月“情真意切”地央求道:“姐姐毕竟只是太喜欢你了,你就放过她吧!”

她的话同时恶心到两个人。

“喜欢我?!她也配!”陆景终于被激的失去理智,姬雪带着嘲弄的眼神更是让他发狂:“我今天一定要她死!”

说着,陆景一把推开苏明月,挥舞手中的长枪刺向姬雪。

他今天一定要杀了“苏寄雪”!

苏明月娇呼一声跌倒在地,这下谁都不能怪她没阻拦陆景。

胆小的围观者已经害怕地捂住了眼睛。

“锵、锵、锵!”

金属交击的声音震耳欲聋。

没人看清姬雪的动作,陆景手中的长枪已经断成了三截,他整个人断线风筝一样被踹飞。

砰地一声重重砸落在地。

姬雪一个旋身跟着落下,抬脚踩在了陆景脸上,旋舞的飘落的红裙仿如烈焰般耀眼夺目:“都说了,等下你会更丢脸。”

“就凭你,也配让我喜欢?”

刚才陆景的话,姬雪直接奉还。

所有人定格。

万籁俱寂。

“苏寄雪!你在说什么胡话,快放开世子!”

一声女子的咆哮打破寂静。

苏夫人,来了。


走?

不存在的。

姬雪眸中的戾气已经快压不住了。

那些下人还在嚷嚷个不停,春芽机警地护在姬雪身前,怕这些人万一激动起来伤到大小姐。

“呀,姐姐,我院里人不懂事,姐姐不会生气吧,生气了不会把妹妹院里的人也都发卖了吧?”苏明月做出害怕的样子:“妹妹好怕呀。”

“苏明月,你白天看过星星么?”姬雪神情平静得吓人。

苏明月一怔。

“姐姐请你看星星。”

话音未落,姬雪伸臂、后撤、扭腰、回转,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的狠狠巴掌掴向苏明月。

苏明月直接被打着旋扇飞,重重倒地。

满头金星。

“二小姐,二小姐!”王嬷嬷丢下木杖直接赶快去扶苏明月。

“你敢打我!”苏明月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她气的七窍生烟,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我敢。”姬雪倨傲点头,毫不避嫌地走到了青团身边,俯身探手按上了她的脉搏:“别怕,我来了。”

青团眼睛一热,心头酸涩难忍,她压根不敢想昨天大小姐护着墨兰那一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大小姐,青团……和墨兰不一样……别费力气了……会连累……”

青团的话还没说完,嘴中就被姬雪偷偷塞进一颗药丸:“咽下去。”

姬雪态度太过理所当然,青团条件反射一咽,咽完这才感觉浪费,她活不下去的。

“青团,你的确和墨兰不一样。”姬雪看她把药咽下,这才淡淡开口。

青团眸光一暗,她知道,她不配。

“你是本小姐第一个主动救的人,无前人,无先例,独一无二。所以,很珍贵,要珍惜。”姬雪缓缓起身,转身再面对苏明月院子里的人时神情已经冷如冰霜。

“苏明月,我只问你,青团今早有没有告诉你,她要跟着我了?”姬雪冷声问道。

苏明月脸肿胀的厉害,她咬牙切齿:“姐姐就算是想要妹妹的丫鬟给你就是,可这种不要脸的贱婢姐姐也要?”

“别让我说第二遍,有,还是没有?”姬雪抬脚上前,苏明月吓得往后一退。

“有,她有说可以了吧!”苏明月心中暗恨:“该不会这贱婢的丑事姐姐也知道吧!”

“还是说,这贱婢的丑事与姐姐有关!”

苏明月不顾一切往姬雪身上泼着脏水。

只要这些传出去,到时候看苏寄雪怎么做人,苏寄雪想嫁给战王,简直做梦!

“没有!青团的事与大小姐无关……二小姐你别血口喷人!”青团激动分辨,说完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别急。”姬雪拍拍青团,让她安心:“你要跟着我,可不是为了来受罪的!”

“青团,且看着。”

不必自辩,冤枉你的人比你更清楚你是不是冤枉。

青团娘见事情要出意外,立刻待不住了,伸手指着青团:“大小姐你该不会被这死丫头骗了吧,这种不要脸的小贱货就该活活打死!”

话音刚落,青团娘那根指着青团的手指直接被姬雪掰断。

“咔嚓”一声清晰可闻。

青团娘惨叫出声。

“我的人,亲爹亲娘不护着,我来护。”姬雪话语淡淡开口,一身红衣站在那里,让人感觉莫名的飒爽与挺拔。

“如果我护不住,那是我无能!”

“青团,懂了么?”姬雪清冷转眸,看向已经热泪盈眶的青团。

青团哽咽点头,这是第一次有人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就是为了要护住她。

可惜,太晚了。

青团口中大口大口的血止不住地涌出,她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失,她遇到大小姐太晚太晚了。

“下……下辈子……做牛做马……”青团挣扎着想要说话,到最后话没说完就直接断了气。

姬雪深吸口气,收回了目光。

青团娘见青团终于死掉,虽然惨叫但脸上却爬满笑容,她不敢再招惹姬雪,却跑到了苏明月身边:“二小姐,这安家费可记得给,还有受伤要治病的银钱。”

“滚!你的事等下说。”苏明月此时眸中也满是戾气,在公主府丢脸也就罢了,现在这是她的地盘,院子里都是她的下人,她却被苏寄雪当众打了,这脸都丢尽了。

“你们都是死人么?!”苏明月恶狠狠瞪着自己院里的人,废物,都是废物。

苏明月院里下人看到二小姐生气,纷纷开口指责。

“大小姐你疯了,居然来我们二小姐院里找事!”

“大小姐太过分了!”

“大小姐欺人太甚!”

“大小姐你简直是令人发指!”

……

他们看着义愤填膺,怒气满面,但在姬雪让人心寒的眸光下,也就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没人上前。

春芽依然贴身守在姬雪身边,双眸异彩连连,此时却不是怕大小姐受欺负,而是怕大小姐疯起来在这院子里大开杀戒。

大小姐身上的杀气遮都遮不住了。

姬雪冷笑,斜睨已经快要气炸的苏明月:“苏明月,这是你的院子,还是老规矩——”

“谁提的议,谁填的油加的醋,谁押的人,谁动的手,谁幸灾乐祸,谁见死不救,谁落井下石?”

“你最好把名单给我。”

“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

姬雪眸光在满院的下人身上一一扫过,她话语淡淡,却有一股嗜血的凶狠扑面而来。

众人心头一寒,竟有一种他们满院子人被大小姐一人包围的感觉。

“大小姐你疯了吧!”王嬷嬷此时再也忍不住,伸手指着姬雪:“先不说这青团大小姐有没有资格来管,今天大小姐敢打二小姐这一出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老奴一定要找老爷夫人评评理!”

姬雪唇角冷勾。

众人只见寒光一闪,王嬷嬷惨叫凄厉响起,比刚才青团娘声音还大。

地上,王嬷嬷刚才指着姬雪的手直接被一刀削断。

“第一个。”

姬雪看向其他人:“谁是第二个?”

鸦雀无声。

“好好好,苏寄雪你简直是疯了,好好一个千金大小姐,现在为了一个贱婢在自己妹妹院里动刀动枪的!”沈氏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你看你可还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初一,退下。”

战王冰冷的声音倏地传来。

墨初一深吸口气,收回了手中的剑:“主子,她问起那座楼和您在固安之战后的行踪。”

姬雪眉头一挑,显然,这两个都是禁忌。

“你们都退下。”战王看了眼桂小草,对着墨初一说道。

墨初一带桂小草离开。

“君无罪,你要死了。”姬雪直言不讳地开口。

不是快要死了,而是,要死了。

战王站在耀阳之下,火狐大氅色泽红艳,他整个人却如快褪色的水墨画一般苍白清淡,只有如血的薄唇昭示着不祥。

听到姬雪的话,他面上却仍是冷漠如冰,薄唇轻启:“能拖多久?”

“固安之战后,你是否去过南庆?”姬雪没有回答,却把刚才问过墨初一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战王面上一寒,此刻终于明白墨初一刚才为何剑指姬雪。

沉默。

两人的眸光再度交锋,一个带着审视,一个毫不示弱回视。

“与你何干?”

良久,战王终究先开了口。其实刚才苏寄雪说的没错,是他有求于她。

这四个字如晨钟暮鼓,敲在了姬雪心头。

是啊,这与她何干!战王在重伤未愈之后是否去过南庆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想知道答案。

“你的脉象,先是中毒,后是重伤,不但没有好好将养,还与高手过招。”姬雪缓缓开口:“但东楚并未有你生还消息,那很可能你与人交手不在东楚,那想必是在南庆。”

君无罪他,是否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去了南庆?

是不是要找她?

他在南庆时,是否与宗魁交过手?

固安一战,由中毒起,至那戳心一刀,毁了战王身体的底子。而战王重伤之后强行与人交手,这才是他身体崩坏之使。

“本小姐说的对与不对?!”姬雪态度强势,她知道自己要是稍弱一点,就问不到答案。

战王幽深的眸子锋芒毕现,如刀的眸光犹如实质在姬雪脸上一寸寸划过。

但姬雪扬着头,丝毫不惧地瞪了回去。

“本王如今只恨动手时没再尽力一些。”战王绷着脸,身上散发的冷气骇人,冻结的冰眸中却有深痛一闪而过。

他真的去过!

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在被折磨死去活来的时候,宗魁的那句低喃原来不是幻觉。

宗魁说:“他没死。”

心口位置像有什么突然炸裂,姬雪眼前一黑,倒入战王怀中。

战王条件反射地接住姬雪,身子却是一僵,他沉声叫道:“初一!”

本就还未走远的墨初一闻声而至,看到眼前一幕也是一惊:“主子,苏大小姐还有用。”

“她晕倒了。”战王冷睨了墨初一一眼。

“没死就好。”墨初一接过姬雪,随手在她头上一探:“主子,苏大小姐发热了。”

“大小姐!”桂小草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见状也是一惊。

“你来处理。”战王眉头微蹙,丢下这句话抬脚走人。

飘在空中的姬雪被迫跟着离去,她回头,就见到墨初一直接把苏寄雪的身体交到了桂小草手中。

他们战王府对待战王最有可能的救命恩人,这态度未免太差。

还是说……

姬雪看着战王拒人千里之外的倨傲背影,他压根就不觉得,他还能活着?

虽然没有身体,姬雪此时心口也闷得厉害,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宗魁对战王的敌意,战王对她的执着。

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五城兵马司官衙——

苏明月在那口大缸里泡的几乎晕厥,才被拉出去丢进了五城兵马司监。

“堂叔,您还是放明月回去吧,明月是真的不知道青团的身份,等回去一定让母亲……”苏明月一脸央求地看向铁面无私的苏墨。

苏明月口中的母亲让苏墨脸色一沉,他看向五城兵马司的仆役:“你们愣着干嘛,还不把她关进去!”

堂叔?!

苏墨不由嗤笑,要是沈氏听到苏明月这么喊,会不会气的把她直接塞回肚子。

苏墨父亲是苏家庶子,是苏家老太爷的庶弟,不管是苏墨父亲还是苏墨,都以嫡枝为尊。十五年前祸事起时,苏墨污兄嫂被苏家千夫所指,苏墨的父亲为此几乎与嫡枝反目,力主儿子无罪。

可远在庄子礼佛的苏老夫人被请回,修闭口禅的苏老夫人曾与苏墨父亲手书一封,苏墨父亲翌日饮鸩自绝。

苏家嫡枝铁了心要绝苏墨一家前路,被除族禁止把苏墨父亲葬入祖坟。从此,苏墨弃文从武,与苏家势不两立。

这声堂叔,苏明月居然也敢叫!

苏明月绝望地看着苏墨拂袖而去,被直接丢进了五城兵马司监的牢房。

她一身湿漉漉地委顿于地,还没从阶下囚的处境里面缓过神来,身边就围上了一群目露凶光的女人。

“这小娘们看上去挺有钱的,把她身上值钱东西扒下来!”

看上去像是女囚头头的女人一声吩咐,十几双手直接上前把苏明月身上湿漉漉的外裙还有头上戴的配饰全部扒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把东西还我!”苏明月东扑西扑地来回去够,却根本抢不回自己的物品,还被当个蹴球一样来回推搡着。

苏明月的中衣在推搡间都被扒的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的亵衣。

“还你?!做什么美梦,看你这长相是做仙人跳被抓的吧!这么艳粉的亵衣看着就像个骚货!”

“小婊砸,既然来了一号监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要知道该孝敬谁!”

“你们才是骚货才是婊砸!我是相府千金,你们这样对我,等我出去以后一定要你们好看!”苏明月气的双目赤红,她恨恨地看着眼前这群贱民。

苏明月从小到大都被桂家捧在掌心,认回相府之后身份更是贵不可言,她哪里见过这么野蛮的阵仗。

“你要是千金小姐那姑奶奶就是皇亲国戚公府夫人,呸!还想在姑奶奶面前装大瓣蒜!揍她!”

昏暗的牢房内,很快响起拳打脚踢的声音和苏明月此起彼伏的尖叫。


姬雪站在战王书房的门口,看着这里的布防。

书房院外守着两个侍卫,书房左手边树冠上,书房屋脊的侧翼,还有书房后面的竹林,藏着暗卫。

防守有点严密。

姬雪围着书房飘了一圈,如果想不惊动看守就闯入这里,完全不可能。所以,还得有主人许可。

姬雪从窗口看了一眼正斜倚在椅子上翻看各路奏报的战王,月白色的公子袍衬得他更加清贵俊逸,但那双眼尾下垂的狭长冰眸却让他身周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沉氛围。

让这人同意,有点难。

她想去密室,想看那本《魂术》。

姬雪很讨厌这种不能控制的局面,她现在总是莫名其妙的离魂,这样的状态连正常生活都成问题,怎么去找宗魁报仇。

她飘进昨晚战王打开暗道的位置,在研究怎么能进密室。可只不过这样心念一转,姬雪竟然直接来到密室之中。

这里通风做的极好,所以长明灯长燃不息。

姬雪眼馋地看着之前被战王丢在桌上的《魂术》,她想看,想看想看。

吹气、煽风……最后姬雪都跳到桌子上蹦跶。

可静谧的密室内连一丝风都没有。

《魂术》静静地躺在桌上,书页静合,纹丝不动。

欲哭无泪。

姬雪满脸怨念地飘回书房,一屁股坐在战王的书案上,就这样直直地凝视着他。

战王拿朱笔批着奏报,眸光专注。鸦羽般的黑睫长而浓密,宛若墨线一般勾绘着锐利藏锋的眸子。

姬雪双脚悬在空中对着面前踢踢踏踏。

他不是能看到她嘛,看过来看过来!

大白天的看什么奏报的,去密室啊,招魂多好玩啊!

君无罪君无罪君无罪!

没反应。

姬雪干脆飘到战王身后,在他后颈上轻轻吹着气,嘴唇贴到他的耳后:“你不是想见姬雪么?我就在这儿,你的心不诚啊!”

压低的声线逶迤甜腻,透着气急败坏的恶意。

战王耳朵微动,似有所觉。

姬雪眼前一亮。

接着,却见外间传来脚步声,在书房门口停步:“主子,那个青团的尸体已经运回,请问怎么处理?”

从背后环住战王颈项准备继续作妖的姬雪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把青团的善后给忘了。

“埋了吧。”战王眼皮未抬,淡漠说道。

“是。”门外人离去。

埋了?!

姬雪倏地站直,赶快去拦。

不行!不能埋!青团还没死呢!

可她根本飘不出战王一丈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侍卫领命而去。

“君无罪!你快起来,青团还活着!”姬雪转回身急急对着战王喊道。

无动于衷。

他根本听不到。

“我是苏寄雪,我就是苏寄雪。”姬雪开始重复起这个有点失灵的“咒语”。

没有变化。

她还在战王的书房。

怎么办?

姬雪的脑子在焦急时飞速运转,突然想到她上次回魂时那一幕。她来到战王身边,直接把手腕上的彼岸花贴在了战王的结痂的伤口之上,心中大喊着桂小草喊她的那句话,“苏寄雪快醒醒!”

战王腕间微麻,他眉头一蹙,总觉得身边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咻——

躺在床上的苏寄雪倏地睁眼,她果真回来了。

“大小姐您可算醒了!”桂小草担心的神情映入眼帘。

屋外,墨初一正在和太医问询苏寄雪的病情,听到里间的声音神色一松。

“快!快去找青团,她还没死,别让人给埋了。”姬雪没想到这身体会这么孱弱,才坐起眼前一黑又跌躺回去。

她有气无力地急急说完,这才感觉全身热的厉害。

“大小姐您别急,小草马上就去。”桂小草刚才已经听了太医的话,说苏小姐之前落水太久伤了身子,又没好好休养,所以才发了急热,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好好卧床养病。

她眼圈红红起身,走到了外间问向墨初一:“墨将军,不知道青团姐姐现在在哪儿,大小姐说她还活着……”

“带她过来!”姬雪撑着身子对外间喊道,喊完脑壳像是炸开了一样。

墨初一送走太医匆匆出去安排。

姬雪直接给自己把了个脉,弱,太弱了。先天的胎里不足就算是后天花了那么多心思来药浴洗髓伐筋,也将将比正常人不足。

怪不得她根本无法留住漏出的灵力,这身体很像是个筛子,承载不了太多能量。

可这,是姬雪现在的身体。

她之所以总是离魂,有没有可能是羸弱的身体无法承载过于强大的灵魂?

得想想办法。

*

此时,沈氏已经回了她的娘家——户部侍郎沈家。

沈氏的父亲,是户部侍郎沈崇,母亲是两代帝师,当朝左相庄文才的独女庄宝珠。沈氏是沈家嫡长女,她还有个嫡妹沈妙,嫁给了承恩伯孙慕德。

当初,沈氏换走苏明月这件事并没有告诉母亲庄氏,庄氏只在三年前知道原来外孙女是被抱错了。庄氏出身书香世家,本就不是很看得上苏寄雪骄纵的性子,苏明月认回相府后,庄氏更偏疼这个自幼不在身边的外孙女。

这次前来,沈氏已经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庄氏,庄氏找人递了条子去五城兵马司,苏墨却压根并不买账。

此时沈氏母女两个喝退了丫鬟婆子,正在皱眉想着办法。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和为娘说。你要早说的话,咱们府上也好早去敲打敲打姑爷。”庄氏戳了戳女儿的脑门,她怎么就能把换女这件事也不和家里通个气。

当年,苏俭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状元郎而已,就算是三元及第,但在这偌大的京城以他的出身也不够看。而现在,苏俭羽翼已丰,还是老爷子选好的接班人。

“不是想着有策哥儿在,一个女孩也翻不了天。”沈氏压低了声音:“何况这件事又和南庆的那个女人有关,您也该知道当年咱们东楚多少有头有脸的显贵,没少在她面前吃瘪。”

“所以那孩子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庄氏不由蹙眉,想着十六年前的南庆朝局,她是真没想到苏寄雪竟然是苏俭从南庆带回来的。

“说不定就是姬雪自己的孩子,养不了让夫君带回的,不然怎么叫这个名字!”沈氏咬牙切齿。


沈氏不是自己来的,这次带了七八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显然已经做好了可能要动粗的准备。

“娘!”

苏明月委屈巴巴望向沈氏,刚才虐打青团气到姬雪的高兴已经不翼而飞。她没想到苏寄雪在苏家竟然也敢当众打她,一点脸也没给她留。

“母亲这是在怪寄雪?”姬雪看也没看沈氏一眼,拿出个帕子轻擦着匕首上的血。

王嬷嬷恨毒地瞥了姬雪一眼,脸色惨白地跪倒在沈氏面前:“夫人给老奴做主啊,老奴尽心尽力照顾二小姐未曾有一丝行差踏错,如今就却被大小姐这样对待!老奴断手事小,但大小姐这样横行霸道欺负嫡妹事大!”

“夫人您可要为二小姐做主啊!”

王嬷嬷这一开头,满院子的下人见到主母到来,胆子终于壮了起来跟着喊冤。

“是啊夫人,大小姐简直欺人太甚!”

“明明是我们二小姐院里的事,大小姐偏偏借机挑事,还要发落我们呢!”

“就是,昨天二小姐教训大小姐院里的人就吃了亏,现在大小姐这样是不是也该和受到教训!”

……

他们齐齐给姬雪上着眼药,怕等下大小姐清算一个都跑不了。

姬雪却专注地擦着匕首,置若罔闻。

“苏寄雪!”沈氏没想到姬雪事到临头还这样无动于衷,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这次明显是苏寄雪理亏,沈氏想看看她还想怎么翻天。

“我想说,我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姬雪眸光冷冷在院里的人面前一一扫过:“那本小姐刚才说的话呢?”

“你们自己领罚,还是我来动手?”

匕首在姬雪的指间旋转,锋芒凛凛,让人心颤。

“还有你!”姬雪一脚踏在王嬷嬷肩头,把她跪着的方向移了个位置,对准了青团,手中的匕首轻搭在王嬷嬷颈上:“你该对着这里跪,求她看看会不会原谅你。”

“求不到青团原谅,你就下去陪她。”

姬雪话音很轻,却让人不寒而栗。

王嬷嬷身子一抖,竟吓尿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姬雪嫌弃地收脚:“胆子真小。”

“苏寄雪,你简直是个疯子!”苏明月也吓得尖叫,眼前的苏寄雪就像是被厉鬼附身,散发一种阴冷吓人的气势。

说话的语气也格外阴森恐怖。

“所以我不是说了,别真惹我生气。”姬雪手中的刀对着苏明月一甩,她吓得向后一退,衣裙却被匕首钉在地上,人一下子跌坐在地。

“后果,你承担不起。”

姬雪说着,一步步向苏明月走来。

苏明月尖叫连连,她怕了,她这次真的怕了。姬雪的眼神就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冷光渗人。

姬雪却只是把匕首拔了出来,重新拿在手中。

沈氏捂着心口:“反了天了,反了天了,快去叫老爷来,让他看看他这个好女儿都做了什么!”

姬雪这样子,沈氏心里都有点发毛,这简直比在公主府的时候还更加疯癫。

此刻,吴嬷嬷刚好已经把苏俭请来,苏俭看到这一幕不由火冒三丈:“胡闹!简直是胡闹!苏寄雪,把刀收起来!”

姬雪缓缓转头,看到院门口走进来的高大身影,却是冷冷一笑:“父亲,你这是在命令我?”

苏俭,如今的东楚右相。多年前,也不过是东楚使团中一个最不起眼的小吏,由于身份卑微所以被使团推出来受气。

漫天大雪,苏俭曾被那些勋贵子弟当人形雪人来打;也曾头顶果蔬,给他们当靶子玩,最后吓得屁滚尿流。

当年抱着姬雪小腿哭求的落难小使,此刻,倒是可是高高在上地命令她了。

姬雪的这句父亲,他可当得起么?!

“寄雪,别忘了你的身份。”苏俭被姬雪的眸光看的心头一惊,明明长相不同,气质有异,可那一瞬间的冷眸,却让他如见故人:“未来的战王妃可不能有丑闻传出。”

他在试图以理服人。

“未来战王妃的人就能被生生打死了?”姬雪却不买账,她看着浑身是血的青团:“父亲,我的脾气没那么好。”

“什么你的人,青团明明是明月这里的二等丫鬟!”沈氏不由气急。

“是啊,姐姐你休想颠倒黑白!什么时候妹妹教训自己的丫鬟也要姐姐出面干涉了!”苏明月咬牙切齿。

“你的人?”姬雪直接拿出一张纸来,当众甩开:“那她的卖身契怎么在我这儿?”

姬雪手里,是青团的卖身契,白纸黑字明明白白。

“不可能!她的卖身契我明明给了……”苏明月倏地住嘴,心一沉,苏寄雪该不会是有备而来吧。

她狠狠瞪着青团的爹娘,这卖身契怎么回事。

“大小姐怎么会拿着这卖身契,这死丫头的卖身契明明被放在家里!”青团娘也有些慌,她恍然大悟:“昨晚家里遭了贼,该不会是大小姐……”

青团娘脱口而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俭打断:“大胆!你这刁民竟敢在我相府污蔑本相的女儿,来人,掌嘴!”

立刻有人对着青团娘打了起来,直到她说不出话才停手。

“妹妹,你可看清楚,这可是青团的卖身契。”姬雪手拿卖身契走到苏明月面前:“明明是你亲手把卖身契转交,口口声声说放青团自由,让她跟着我。”

“如今,却因为昨天的事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是你让人动手打死青团,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没有!我没有!”苏明月慌了神,使劲的摇着头。她压根没有想到苏寄雪竟然倒打一耙,理亏的反而变成了自己:“父亲,你相信明月,明月没有蓄意报复,青团就是女儿的人!”

“明月没有把青团卖身契交给姐姐,明月没有!”

“是姐姐说谎!是苏寄雪她在说谎!”

一时间,苏寄雪曾在公主府声嘶力竭说她没推苏明月落水,青团被苏明月污蔑与人私通,被堵住嘴百口莫辩的心情,苏明月此刻终于体会。

只是,如今受冤屈的人,变成了苏明月自己。


疼!

闷!

湖水中,正在下沉的女子微微蹙眉。

最后的记忆,是208颗镇魂钉根根穿骨,陨铁锁肢五马分尸。

按理她早该死透了。

怎么,还活着?

耳鼻喉被冷水倒灌,水压袭来让人无法呼吸。

姬雪却只是慵懒地舒展身体,神情恹恹。长幅广袖的大红衣裙随着她的动作在碧水间飘荡,更衬出纤腰盈盈一握,柔弱妖娆。

这次是水刑吧。

断手断脚……

挖眼、剥皮……

刺心、取血、抽髓……

姬雪体质特殊,多少次死去活来、周而复始,那人不累她都倦了。

真废物,折腾这么久也没弄死她。

快点儿!

她赶着投胎报仇呢。

“啊!快看,血!”

一声尖叫声入耳,隔着水幕仍然聒噪扰人。

姬雪耳朵微动。

她被关在禁地密牢,那人怕行止败露,连工匠都被悉数灭口。

折磨她,他每次都是亲自动手,绝不可能有外人。

不对劲。

姬雪被折磨太久早已混沌的意识微凝,察觉到一丝脱困的可能。

她竖起耳朵。

尖叫之后,是七嘴八舌的议论,

“苏寄雪该不会被打死了吧,她可半天没冒泡了!”

“她就算死了也活该!”

“连自己亲妹妹都害,真不要脸!人家忠勇侯世子明明对苏二小姐情有独钟,她还想从中作梗!”

“真无耻,当初死皮赖脸一直追着战王殿下,现在战王遇难又想抢妹妹的婚约!”

……

她们在说谁?

苏寄雪?

忠勇侯世子?

苏二小姐、战王?

这些人姬雪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情况不对!

姬雪倏地睁眼,清澈的湖水漾着粼粼波光映入眼帘,不再是一片黑暗。

她不敢置信地抬手,眼前皓腕胜雪,肌肤如玉。

纤纤十指完好无损。

指甲上还涂绘着精心调制过的蔻丹。

不只是手。

除了头顶有点疼,姬雪现在四肢俱全,全身上下都好好的。

这绝不是她的身体!

思忖间,窒息感不断加重,濒临死亡。

姬雪顾不上再多想向上游去。

与此同时。

东楚,长公主府——

前厅已经开宴,侧花园的镜湖前却聚满看热闹的宾客,正对着湖水指指点点。

湖面上血色蔓延,触目惊心。

岸边手执木杖的公主府家丁们有些不知所措,偷偷望向人群中众星捧月的锦衣男子。

“看什么看,那个贱人没那么容易死的!”锦衣男子一脸冷漠,根本不在意那个坠湖半天没动静女子的死活。

应了他的话,原本平静的湖面波光晃动。

有眼尖的人惊呼:“世子,苏寄雪还活着,她又上来了!”

“她果真是装的,真不要脸!”

“她就是个贱人!”

……

湖边谩骂声一片。

虽然不明状况,外面那么多人明显是敌非友,但姬雪现在身体完好没在怕的。

可人还没出水,一句戾气满满的吩咐迎面砸来。

“愣着干嘛!给我打!什么时候明月醒了什么时候让苏寄雪上来!”

一声令下。

无数长杖在水面拍下,阻止姬雪上岸。

水花四溅,姬雪能看到挥舞木杖趾高气昂的下人、对她指指点点的世家千金、京城贵胄。

以及,刚才冷漠下令的锦衣男子。

景……

陆景!

锦衣男子的名字骤然浮现,刻骨铭心,带着揪心的疼。

原本不属于姬雪的陌生记忆顿时填入脑海。

原来、

如此。

那个南庆妖女,让天下六国闻之色变的女魔头姬雪,果真已经死了。

她现在,是东楚右相苏俭嫡长女、京城赫赫有名的“草包千金”——苏寄雪。

岸上那个毫不留情吩咐下人动手的男子,叫陆景。他是当朝长公主嫡子、忠勇侯世子,身份贵重,三年前离京去北疆历练,是固安一战唯一幸存的主将,也是战王陨落后东楚最有可能接棒的青年武将。如今携军功归来,眼下在东楚朝堂如日中天、炙手可热。

更是苏寄雪的青梅竹马,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却即将成为苏寄雪未来的妹夫。

今天,公主府饮宴就是为宣布陆景与苏家二小姐苏明月的婚约。

可现在,好好的盛宴却被苏寄雪给搅和了。

众目睽睽之下,苏寄雪“害”妹妹苏明月落水,昏迷不醒。

陆景一怒之下命人把苏寄雪丢下湖水,还让下人拿着木杖守在湖边严阵以待。

乱棍之中,苏寄雪想挣扎上岸被家丁失手打中头部溺水而亡。

她是被冤枉的。

死不瞑目。

这才有了姬雪的重生。

愤怒、痛苦、委屈、绝望……

浓烈情绪在姬雪胸口翻滚,这是属于原主苏寄雪的心不甘、意难平。

溺水前,苏寄雪还在自辩,求陆景信她。

她声嘶力竭,换来的却是一句疯子。

真傻!

世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伤害,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

姬雪眸光幽冷,抬手摸了下剧痛的额头。指尖全是血,这是苏寄雪生前遭受的重击,明显是下了死手。

这不是误会。

也不是下人失手。

秋冬水冷,浸在水里如堕冰窟。苏寄雪胎里不足、先天体弱,陆景和她青梅竹马不可能不知道。再加上受伤失血,沉入水中下场可想而知。

陆景这样对苏寄雪,已经不是什么出于误会,或者什么还爱不爱、究竟爱谁的可笑纠缠。

而是,借机杀人。

陆景是吧。

水下,姬雪抬眸冷凝陆景,十指张了又合。手指动处,天地间的生机隐隐在指间运转。

拳头硬了。

想打人。

她的眼神在陆景看来就像挑衅,立刻发狠道:“苏寄雪你这是在找死,你们给我狠狠打,打死算我的!”

呵!

不装了?

姬雪唇角冷勾,这才对嘛。

记忆里,苏寄雪和陆景两小无猜,少年陆景私下里也曾深情款款指天表白,满京城的千金都没什么看头,只有苏寄雪能入他眼。

此时冷酷无情的脸也曾眉眼温柔,三年前出征时予苏寄雪一诺:“寄雪你等我,等我得胜归来就让我娘去丞相府提亲!”

他甚至许诺苏寄雪一生一世一双人,要让她被全京城羡慕。

如今,像是个笑话。

不论陆景,还是公主府的家丁们,神情都狰狞而可怖。

密密麻麻的长杖对准姬雪,狠狠砸下。

他们都想让苏寄雪死。

一如姬雪曾经历的。

姬雪下巴微扬,斜飞的眼尾冷中带媚,满是挑衅。

都想她死?!

她偏不!

众人幸灾乐祸的瞩目下,不止没有看到苏寄雪的悲惨下场,反而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白皙如玉的手伸出水面,迎上了那些木杖。

纤长的手指不知道怎么动作。

那些木杖顷刻脱手。

噗通!

噗通!

岸边家丁纷纷落水。

接着,只见到如血的裙裾蹁跹,水珠漫天落下,姬雪从水中飞身翩然落地。

湿漉漉的乌发垂在身侧,她漫不经心地随意一甩,那张美貌惊人的小脸沐着水珠露了出来。

娇艳夺目。

苍白的脸颊血渍点点,妖冶靡艳,透着几分柔弱的破碎感。

艳红的裙裾浸水后更艳更红,仿佛携着血与火而来,又妖又美。

如祸水堕世。

却又惊若天人。

她,姬雪,如今寄身苏寄雪回来了。

苏寄雪身上的恩怨,她一并接了。

那些曾经坑过、害过苏寄雪的人,现在备棺材,还来得及。


相府偏院——

镗镗的敲锣声震耳欲聋。

接着是一个嬷嬷大嗓门的声音:“好叫大家都看清楚了,在咱们相府可容不下不守规矩的下人。青团这死丫头伤风败俗与人私通,竟然珠胎暗结!”

“这种不要脸的贱皮子要是在外面就该直接沉塘,但这死丫头偏偏是咱们小姐身边的丫鬟,没得带坏了小姐名声,今儿个就当众处置以儆效尤。”

这是苏明月身边刚被提拔上来的王嬷嬷,接替了之前的张嬷嬷,因此喊得十分卖力。

苏明月冷着脸高坐正堂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堂下一切。

此时,偏院已经围满了人,青团被人按着跪在地上,使劲地摇着头想要申辩,可嘴被布团堵得严严实实,什么都说不出来。

见到人来的差不多,苏明月离座走到青团身边,一脸惋惜:“青团是本小姐的丫鬟,出这种事也是本小姐御下不严。可惜了本小姐赏她读书识字的机会,却连礼义廉耻都没学会!”

青团双目喷火地看着苏明月,她体谅二小姐入府时间尚短,不得主母疼爱,所以没办法插手自己的事。

她不怨二小姐,但没想到二小姐会这样翻脸无情。

二小姐曾不止一次地在青团眼前哭天抹泪,说自己又被夫子骂了。青团就发了狠地读书、练字、习琴、练艺、女红、管家,无一不精。

每次小姐用青团的代写交完作业,都会一脸喜色地对她说,“青团真好,明月没你不行。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姐妹。”

只为这一句,青团的赎身日子一拖再拖,最后还遭遇了那种事。

而口口声声没她不行的二小姐,为了笼络陈家,明知道青团家龙潭虎穴,却还是把卖身契给了青团爹娘,让她回去嫁人。

更在听青团认真拜别,秉明去向后给了青团雷霆一击。

青团才知道她一直怜惜的柔弱小姐,其实比谁都狠。二小姐不但想要她的命,还要把她踩入泥潭。

任人践踏。

她好恨!

“二小姐人美心善,是这死丫头不懂珍惜这种天大的福分!”青团娘竟也被苏明月请了过来,满脸的义愤填膺:“就算家里也以她为耻,我们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这死丫头不配当我女儿!”

“是这死丫头让二小姐蒙羞了,有我们夫妇在,绝对不会让二小姐以后蒙受不白之冤!这死丫头就是咎由自取,是她不要脸做出这种事来,平白带累了二小姐!”青团爹一脸大义灭亲的决绝。

青团瞪着眼前她曾经最亲、最近的家人、小姐,目眦欲裂。

“是二小姐心善,专门请了这小贱货的家人过来,让家人给她收尸,而且还会给一笔安家费,谁要跟着咱们二小姐可是有福了!”王嬷嬷大声宣扬道。

院内一片议论:“就这种不要脸的贱货二小姐打死还给安家费,二小姐也太心善了。”

“这死丫头怎么有脸做出这种事来!”

“二小姐名声那么好,小心到时候被带坏就不好了!”

……

苏明月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弯下身在青团耳边低声说道:“本小姐的东西,就算毁了都不会送给讨厌的人!”

青团从小就是苏明月的陪读,可诗书六艺、女红管家,无一不得到夫子的称赞。一个丫鬟,处处比她这个小姐强,是青团的才学成就了苏明月的美名,可笑青团还敢告诉她想赎身离开。

所以苏明月故意在陈东海面前提到自己这个气质出众的丫鬟,青团才会被那个色胚注意到。她想走,做梦!

苏明月以为青团今天就会回去乖乖嫁人,然后被那个陈东海磋磨的一文不值。

可没想到,青团竟敢另寻出路,而且还是找苏寄雪。

简直找死。

苏明月不但要青团死,还要她死的一钱不值,臭名远扬。

“青团,你知道陈东海为什么看上你么?”

“还记不记得本小姐找你要的那个手帕,现在可在陈东海手里,他一直都以为你心悦她,只是碍于身份矜持不敢直言。”

苏明月低声说道,笑容隐秘而恶毒。

什么?

青团想起两月前二小姐娇羞地让她帮忙写首情诗,说要送世子。青团按小姐的意思写在了手帕上,后来就忘了这事。

原来,这竟然是二小姐诳她。

青团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不是她倒霉遭遇不幸,这一切都是人为安排。

幕后黑手就是二小姐!

可恶!

青团悲愤至极,咬牙猛地一挣,脑袋直直撞向苏明月的下巴,直接把她撞倒在地。

原本抓着青团的丫鬟赶忙去扶苏明月,青团拿下手中的布团就向外冲去。

她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去漱芳院找大小姐,

只要跑出去,跑去漱芳院,她就有救了。

只有大小姐能救她!

可人还没冲出去,青团眼前就挡了一座肉山。

青团娘拦住她的去路,狠狠一巴掌打了过来:“你这死丫头还想跑!二小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敢去撞二小姐!”

啪!

青团直接被打的眼前一黑。

青团娘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劈头盖脸的巴掌不断落下:“像你这种没皮没脸的死丫头就算打死也是活该,我打死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小贱货!”

青团娘怕到手的安家费没了,卖力地左右开弓:“二小姐您看着,我帮您教训这个死丫头!”

青团不敢还手,很快被打倒在地。

刚才负责押着青团的丫鬟婆子跟着围了上来。

青团逃不掉了。

她绝望闭眼。

此时,漱芳院内——

躺在床上的姬雪同样双眸禁闭,仍在昏睡。

她的离魂仍被困在战王府。

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不管姬雪怎么想或者说她是苏寄雪,却都不管用了。

耳边不断传来桂小草惶急的呼唤,可姬雪就是醒不过来。

“主子,相府那边今早闹了一出好戏。”墨初一那边接到相府钉子的消息,随口对战王说道。

“嗯?”

战王正在对比看着东楚的山河图和六国总图,狭眸之中暗流涌动,手中的令旗想也不想插在了南庆的都城上京。

此时,战王昨晚受伤的手腕刚好从衣袖中露出,血痂凝结格外显眼。

姬雪眼前一亮。

她试探着像昨晚一样,用自己腕上的彼岸花疤痕贴了上去。

战王的血,似有奇效。


战王府,苏寄雪所住的小院。

邬老看到战王直接吹胡子瞪眼:“喂,你当老夫是什么,前脚看完后脚又让老夫来看!”

“邬老,您喝茶。”

战王修长的手指讨好地端了一杯茶奉给了面前气不打一处来的怪脾气神医。

邬老有些狐疑地看着战王,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

还是那张冰块脸,还是那双死人眼,只是一向高山积雪般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中却夹杂了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似乎在荒无人烟的冰雪之地,有一块小小的地方冰雪消融,悄悄长出了一枝嫩芽。

“你又想让老夫看什么?!”邬老接过那杯茶,语气已经缓和许多,战王奉茶,他可以吹一辈子。

“平安脉。”战王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邬老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让老夫像宫里那帮庸医伺候人一样给那个丫头诊平安脉?!”

这平安脉类似于体检,看看身体有什么暗疾,这段时日体质如何。

战王把他这个江湖赫赫有名的神医煞星当什么?!

战王眼皮微抬,狭长的深眸之中带了一分不容抗拒的威压:不然呢?!

“认识你老夫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邬老气呼呼把茶水一饮而尽,让丫鬟带着他走进了苏寄雪房中。

苏寄雪此时正在无聊地玩手指,听到邬老进来眼眸都未转一下:“你告诉外面那位,最迟明日本小姐就好了,诊脉这种事就不必了!”

外间的对话苏寄雪可听的清清楚楚,不管灌她药也好,还是现在让人诊脉,都是怕她病着不干事呗。

万恶的君扒皮!

外间的战王站在苏寄雪房间门口,刚才还居高临下压制邬老的神情此时一滞,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之前和苏寄雪的关系似乎有点微妙,尤其是刚才冷酷灌药。

现在剁手来得及么?

内室里,邬老听了苏寄雪的话却被气笑了:“明日就好?苏大小姐,这可不是变戏法!”

“你又不吃药,老夫只施了一套针法,怎么可能明天就好!”

她以为发热是在开玩笑?

要是处理不好也是会死人的。

“本小姐又不是你这种庸医,你施的针法不行,本小姐可以自己治自己!”苏寄雪说着向邬老伸手:“借套金针用下。”

“呵!小丫头别乱吹牛,自己给扎针小心扎错穴道半身不遂了!”邬老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对着苏寄雪吹胡子瞪眼睛道。

“那是您老该担心的事!”苏寄雪此时虽然还是病恹恹,但却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为了避免被这些庸医越治身体越差,也不想再被灌药,她决定赶快把自己治好。

邬老被她气的直接丢给她自己珍藏的一套金针:“你要真能自己治好自己,老夫这套针就送给你了!”

“咦,天医无缝针!”苏寄雪眼前一亮,这套针是百年前一位惊才绝艳的女医仙所制,用了天外陨铁和玄冰铁还有其他珍稀材料,做了一套七彩针,针尖细如毛发,颜色好看韧性十足。

她早就想要,但这套针甲子前就消失了踪迹,没想到竟会在战王府这个庸医手中。

“刚认识就送这么大礼,真让人有点过意不去。”苏寄雪爱不释手地看着这套颜色绚烂的天医无缝针。

有这个,还要什么金针啊!

“去去去,老夫说的是你能治好自己!”邬老有点肉疼地看着自己这套宝贝,他擅长的不是针法,之前战王让他帮苏小姐施针,他才带上了这套压箱底的宝贝。

该不会要被这个看着有点贪财的丫头昧了吧!

“既然您这么慷慨解囊,本小姐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针法!”苏寄雪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兴冲冲地拿出天医无缝针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原本,她想的是私下给自己治疗。

但现在看在这套针的份上,得让邬老送的心服口服。

战王站在苏寄雪的门口,看着床上的少女盘膝而坐,像是变了另一个人,手中的针多如牛毛,却手法又快又准地在在的脑顶额前扎了下去。

邬老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最后不由屏息。

咚咚!

咚咚咚!

静谧中,战王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是她!

无需再确认,战王看着眼前这一幕,向来冰雪凝聚的眸中多了一分湿意。他一向认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总是在一点点夺去他在意的人和物。

可在这一刻,战王突然感谢上天对他不薄,把姬雪还给了他!

那个因为无法喝药所以开始研究针法的女孩,曾追了战王整座山,就是为了在他身上实验下每个穴道不同的反馈。

从开始的技法生疏,到后来的动作熟稔。

也曾有过战王被姬雪扎的眼歪嘴斜,提刀追着姬雪砍了她半座山。

战王的手指在门框边缘死死扣着,生生把门框扣出了五个指洞,他深吸口气,转身就走。

他走出了苏寄雪房间,走出了小院,走出了后院,走到了前院,来到了演武场上。

正在一一对练的王府将士不由一愣。

“来!今天天气不错,本王陪你们练练!”战王一甩身上披着的大氅,赤如火焰的火狐大氅被甩到了愣神的将士手中。

他们齐齐抬头望去,只见天上乌云蔽日,天地间一片暗沉。

天气不错?

战王却冰眸盎然,随手拿起一柄长枪,站在演武场的中央。月白色的长袍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倨傲昂扬。

“一起来吧,让本王看看你们的斤两!”

一声令下,演武场上众人嗷的一声冲了上来。

平时黑白无常将军能与他们对练都属于白赚,现在战王亲自下场,更是难得!

能挨到战王就算赚到,冲!

抱着战王大氅的小将凑到本来就在一旁观望演武场操练的墨初一身旁,开口问道:“墨将军,王爷这是……?”

可话还没说完,墨初一早已解下身上的披风往他手里一丢,拿过小将佩戴的长刀也冲进演武场。

小将嘴巴一扁,他也想上。


啧啧。

姬雪专心支起下巴看戏。

可惜陆景已经疼晕了,不然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世子头上有点绿啊。

全京城皆知苏寄雪曾死追战王不放,可他们并不知道,苏寄雪其实是为了苏明月。

是苏明月一遍遍在苏寄雪面前装可怜,单相思。

苏寄雪追着战王送的信笺、物件,全都出自苏明月之手。

战王死讯传来,苏明月这才改了目标。

眼下,苏明月重新开始在战王面前刷好感了。

这可真是有趣极了。

姬雪好奇君无罪会如何回应。

却见到他只是手指轻抬,淡淡道:“丢下去。”

战王连话都不愿多说一个字。

噗通一声。

苏明月再度被丢入镜湖,位置和姬雪扔的分毫不差。

动手的还是白十五。

“战王!您这是什么意思!”桂嬷嬷见状急了,她担心地看向湖心:“您怎么可以对一个千金小姐出手!”

战王眸光骤冷。

四周温度顿时降到冰点。

沈氏赶快开口斥责:“桂迎春你乱说什么,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战王连苏相都不放在眼里,长公主都被打晕了,哪里轮的上桂嬷嬷说话。但桂嬷嬷说的却也是沈氏所思所想,只是沈氏不敢说的桂嬷嬷帮她说了。

“老奴说的不对吗,就算边关打仗那也是他们大人物的事,关二小姐什么事!”桂嬷嬷梗着脖子看向战王:“我们跪也就跪了,可就算您有气也不该对着养在闺阁的小姐撒气啊!”

静。

静的吓人。

姬雪默默为桂嬷嬷点根蜡,她该不会以为用宅斗这套就能让战王有所顾忌?

真是坐井观天啊。

“杖毙。”

战王并不多话,冷面阎罗般短短两个字直接判定桂嬷嬷的命运。

白十五对着后面挥手。

立刻有人拿来长凳把桂嬷嬷按在上面,直接在众人面前开始行刑。

啪!

第一杖下去桂嬷嬷就惨叫起来。

咔。

众人似乎听到股骨断裂的声音。

沈氏吓得从跪姿直接跌坐在地,她想求情终究没敢开口。

“战王,桂嬷嬷罪不至死啊,求战王饶命!”开口求情的竟是已经拼命游上岸的苏明月,她更加狼狈,此时却顾不上整理仪容直接跪地对着战王求情,头重重磕在地上整个人伏地不起。

看上去格外惹人怜惜。

“小姐!”桂嬷嬷此时已经疼的涕泪横流,她再也没那么硬气:“战王老奴知错了,求战王饶命啊!”

可回应她的却是一杖更比一杖狠的杖责。

顷刻,木杖就被鲜血染红。

惨叫与求饶交替。

最终弱了下去。

只能听到木杖重重的击打声。

很快,桂嬷嬷一动不动。

“报战王,已杖毙!”动手的侍卫回禀。

战王挥挥手,侍卫撤下,但桂嬷嬷的尸体还留在原处。

血腥味弥漫。

所有人这才想起,战王一怒,是要见血的。

之前还趾高气昂的桂嬷嬷,现在就只是一滩血水的尸首。

看着渗人。

苏明月几乎瘫倒在地,止不住的全身颤抖。只为她那一个想博得注意的小心思,眨眼间,一个桂嬷嬷就搭了进去。

这是她没想到的结果。

而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只不过一句话而已。

她就只说了一句话啊!

整个相府里对苏明月最好的桂嬷嬷就没了。

而她连怪都不敢怪一声。

姬雪披着火狐大氅坐在白色花枝上,双腿来回晃着,看的津津有味。

好看、爱看、想多看。

论装逼打脸,还得是战王。

有她风范。

姬雪生平第一次,没事做、没人斗,纯纯看客。

过于悠闲。

压抑的静默中,战王冷眸环视着在场众人,缓缓开口:“刚才,你们是非不分,让苏寄雪跪下认错。”

“现在,真相已明,该你们了。”

这是他来公主府之后说的最多的话。

算是点明因果。

什么?

战王说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明白了战王的意思。

这是让他们给苏寄雪认错。

战王这是在为苏寄雪出头么?!

怎么会?!

当初苏寄雪追着战王跑,据说又送情书又送荷包,不止一次被战王侍从叉出战王府丢在大街上。

苏寄雪可没少因此出丑。

彼时可没见到战王对她另眼相看啊!

怎么战王这次回来对她态度就不一样了?!

不可置信!!!

姬雪眨眨眼,所以,真被她猜对了。

战王是为她而来。

他是在为苏寄雪出头,可与众人对峙时反问他们要是错了是不是也该下跪道歉的话,是姬雪说的。

相当于,君无罪是在为姬雪出头。

“战王殿下,您刚才说的认错是为了苏寄雪?!”苏明月心中嫉恨交加,让她忍不住再度开口:“可您有没有想过您是被苏寄雪蒙蔽了,她说的未必是真的!战王您也听明月……”

她的话还没说完,战王对着白十五示意。

噗通!

苏明月又被丢进了镜湖。

“刚才苏寄雪在水里待了多久,让她待满双倍。”战王冷淡吩咐。

沈氏一听也急了,她重新跪伏于地:“战王求您宽恕明月,这事情也要讲下道理,虽然寄雪是我女儿,可她未必是对的。而且明月身子一向娇弱,求战王开恩啊!”

沈氏忍不住为苏明月求饶,她怕再不求情女儿就死定了。

就算她会水,这天气也不能在水里呆那么久啊。

众人屏息,观望着事态。

最主要,是战王态度。

这决定了他们以后对苏寄雪的态度。

“苏夫人误会了。”战王凉薄开口,在沈氏怀着希冀抬眼时,他接着说道:“本王不是来讲道理的,本王是来给苏寄雪撑腰的。”

战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场众人冰冷慑人的眸光在跪地的众人面前一一扫过,让人心底生寒。

“懂?”

只一个字,却如千斤巨石压在众人心头。

也砸入姬雪心间。

花枝间晃动的腿悄然停摆。

姬雪凝望战王。

眼前木槿花簌簌飘落,不知是不是这背景太唯美,还是他刚才说的话加成,君无罪斜倚在轮椅上的样子一眼望去竟格外好看。

之前,姬雪眼中除了那个人再无别人。

她和君无罪纵然曾在固安城如影相随,可彼时姬雪眼中,君无罪的弱点要比样貌更为重要。

姬雪还不曾好好看过他这个人。

而今,战王第一次深深烙进姬雪的眼眸。

战王气压下现场一片静默。

沈氏整个人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懂。

他们都懂了。

战王就是来帮苏寄雪撑腰的。

仔细回想,就连刚才战王怼长公主的话,全是长公主以势压苏寄雪时候所说。

战王原封不动奉还而已。

他们这次全懂了!

“是在下错怪苏小姐了,苏大小姐对不起!”

“是本小姐没弄清楚真相就胡乱跟着责怪苏大小姐,抱歉了。”

……

立刻有人机灵的开始道歉。

渐渐,道歉声越来越多。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刚才对苏寄雪横加指责的人全部都在认错道歉

跪拜的人群此起彼伏,更凸显出那个斜倚在轮椅上的身影高高在上、气势凌人。

场面壮观。

姬雪从枝头跃下,带动无数落花随风飘舞。

火狐大氅在阳光下犹如烈火,更衬出姬雪肌肤欺霜赛雪娇艳夺目。她的下巴微抬,倨傲地站在战王身侧,与他一起接受着众人的跪拜。

所有人恨她却又怕她,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

很多事姬雪根本不屑解释,而他们也不敢到她面前逼逼赖赖。

她以为,这就足够。

那些惧怕,却都没有此刻慰心。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当众向姬雪道歉。

不。

是所有人当众给姬雪道歉。

这感觉,有点新鲜。

眼前,众人边跪拜边道歉一脸惶恐,很有意思。

姬雪转头,葱白的手指轻轻划过战王的脸颊,勾唇轻笑:“小子,你这样讨好于我,小心难以收场啊。”

坐在轮椅上的战王鬓角酥麻若有所觉,转眸望去。

恍惚间似有幻觉,阳光下的女子娇艳夺目,一笑倾城。

双目交接。

战王心口钝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吴嬷嬷吓得赶快四下看了看,还好现在丫鬟都在忙碌着收拾东西,在屋内的只有苏明月她们主仆三人:“张嬷嬷,慎言。”

“还用你提醒?!我看你就是小心太过了,回了相府倒是比在外面更小家子气了!”张嬷嬷忍不住挤兑吴嬷嬷,想要更得小姐信任一些。

本来二小姐一直对桂嬷嬷言听计从,那桂嬷嬷也一直都眼高于顶,对她们两个教养嬷嬷吆五喝六的。但现在桂嬷嬷既然没了,张嬷嬷可要巴紧了小姐,争取成为二小姐身边最亲近的嬷嬷。

“你们闭嘴吧!”苏明月听着两人争论更加烦躁,桂嬷嬷一走,她身边就有点乱套了。

该死!

苏寄雪可真该死!

这刘管家不知道有没有趁机帮她败坏一下苏寄雪的名声。

此时,苏明月惦记的刘管家让林大带着那个向姬雪求救的人,气喘吁吁将将赶到了杏林堂。

“这不是林大拉尸的车,怎么跑这儿了,真晦气!”

“那是相府的管家吧,这相府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先头苏大小姐过来带一个,又送来一个快死的。”

“这好像不是相府的人吧,怎么看着有点像是前两天悦来客栈得急症的那个。”

“那人好像就是杏林堂诊断的吧,说是必死无疑所以悦来客栈又给拉回去了,原来直接送林大那儿了!”

……

杏林堂门口围满了人。

“我们小姐呢?”刘管家进来之后擦着满头的汗开口问道。

“府上小姐正在后院救人,刘管家您怎么把他给带来了。”杏林堂掌柜有些为难地看着林大抱进来的人。

“这人抓着我们小姐喊救命,小姐就让我们给带来了。”刘管家瞥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群,故意表情为难地大声说道。

杏林堂掌柜亲自帮这人号了一下脉,摇了摇头:“五脏衰竭,没救了。”

“您说这事闹的,我们小姐还非让把这人带上。”刘管家摇摇头:“好歹也是相府的千金小姐,怎么一点儿都不讲究。”

“哦?你这是对我们未来的王妃有意见?”刚巧从后院来到前厅等人的白十五眸光陡利,看了看刘管家,又看了看围观的人,这肥脸管家是故意的。

“未来王妃?”刘管家一愣,什么意思?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我们未来王妃心善,不忍心见人枉死,怎么到了刘管家口中就好像变了个味道?”白十五似笑非笑:“话说,好像苏小姐那些不好的传闻也都是先从贵府传出的吧!”

白十五本来还在琢磨东长街他带战王先走的事要怎样和苏寄雪和解,现在,机会来了。

“对啊,今天才知道苏小姐是什么人,他们苏家二小姐才更过分吧!”

“那些不好的传闻想想好像都没什么凭证,但看样子苏小姐是真的会救人的!”

“这管家一看就不像好人!”

……

门外议论纷纷。

“哎呀,白大人误会了,我是担心我们小姐乱发善心。”刘管家陪着笑说道,后背全是冷汗:“您看都是要当战王妃的人了,结果今天还跑去林大家里把被打死的丫鬟刨出来说是要救回来,您看看哪有去那种地方的大家小姐。”

他暗戳戳地在白十五面前给苏寄雪上着眼药。

“被打死的丫鬟?”白十五正想知道苏家发生了什么知情者就送上门来,他开口追问:“那可是我们未来王妃的丫鬟?”

刘管家神情一僵,这才想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本来想抹黑苏寄雪,结果很可能把二小姐也给牵扯进去。

“怎么不说话?”白十五笑眯眯问道。

“那就是一个不起眼的三等丫鬟,被打死了这不大小姐就急了,赶快出来救人。”刘管家擦着额头的冷汗,谨慎地开口说道。

“所以,请问府上是谁不经我们未来王妃允许就打死了她的丫鬟?”白十五一阵见血地继续发问。

“那当然是我那个好妹妹了。”姬雪冷淡地声音传了过来,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刘管家:“刘管家,麻烦你回府叫马车过来接墨兰回府。”

“大小姐,这死人送出来可不能再拉回去的,不吉利。”刘管家感觉今天有点流年不利。

“人救活了。”姬雪淡淡说道,神情有些疲累。

“救活了?”刘管家不敢置信。

姬雪懒得再答,点了点头。

围观者一片哗然。

“真的假的,这丫鬟也太命大了!”

“不是丫鬟命大,是遇到了一个肯为她不顾一切的好小姐!”

“是啊,光听说丫鬟救小姐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小姐救丫鬟啊!”

“就冲这去死人堆把人抱出来救治的脾性,这苏大小姐根本就不像之前传闻的那样任性刁蛮啊!”

“那丫鬟这辈子活着值了!”

……

“那苏小姐要不要试着看看这个人?”杏林堂掌柜指了指刘掌柜和林大送来的这个人,他们这边大夫是觉得没救了的,但万一还有救呢。

“放肆,我家小姐身份尊贵岂能随意给人医治,何况还是外男。”刘管家眼珠一转,大声说道。

姬雪扫了一眼刘管家,这人是沈氏陪房,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出言挑衅,她要不踩着扬下名都对不起曾经雁过拔毛的名声。

“无妨,医者面前人人平等,无男女之防,无高低贵贱。”姬雪温声询问杏林馆掌柜:“你们可看出这人中的什么毒?”

“中毒?”杏林馆掌柜愣住,他只诊出这人体弱衰竭,可没诊出中毒啊。

“那我来看看。”姬雪没再多说,直接上前把脉。

“大小姐,您这像什么话!这可是外男!”刘管家跺脚。

“忠勇侯世子我都治得,这人为何治不得?!”姬雪脸冷了下来:“刘管家还是回去备车吧!”

“这个管家真招人烦!”

“苏大小姐也太人美心善了吧!”

“前阵子都说苏二小姐是神医,救活了必死无疑的忠勇侯世子,今天才知道救人的是苏大小姐!”

“要是这穷书生被救活那才真是命大,都被悦来客栈送林大那了,没想到还能有机会活。”

……

刚迈出杏林堂的刘管家听到最后一句悚然一惊。

悦来客栈?

穷书生?

该不会是他之前找人处理的那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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