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盈珠傅晏熹的其他类型小说《诱我为妾?我与夫人携手废他九族盈珠傅晏熹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等闲度春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挣开他的手,声音很轻:“我不想嫁给你了,也不想跟你走了。”就在这时,两个衙役挎着长刀从阁里走出来。“谁?谁敢在我们大人面前闹事?”盈珠指着宋季明:“就是他!当街殴打民女,哄骗无辜妇女以身抵债!”那两个衙役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慌张的宋季明。完了。他想。宋季明拔腿就跑。两个衙役拔腿就追。开玩笑,那位京城里来的大人最是严苛,这一连好几日都在府衙办案呢。本来他家大人就因办事不力被训斥了好几回,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今日这差事。这小子敢在这儿闹事,这不是明摆着没将他们大人放在眼里么?这还不将人抓起来好好教训一番,证明他们确实有在认真办事?宋季明又嫖又赌,身体虚得要命,没跑出去多远,就被两个衙役给逮住了。他上气不接下气,赶紧求饶:“两位官爷,都是误...
《诱我为妾?我与夫人携手废他九族盈珠傅晏熹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她挣开他的手,声音很轻:“我不想嫁给你了,也不想跟你走了。”
就在这时,两个衙役挎着长刀从阁里走出来。
“谁?谁敢在我们大人面前闹事?”
盈珠指着宋季明:“就是他!当街殴打民女,哄骗无辜妇女以身抵债!”
那两个衙役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慌张的宋季明。
完了。
他想。
宋季明拔腿就跑。
两个衙役拔腿就追。
开玩笑,那位京城里来的大人最是严苛,这一连好几日都在府衙办案呢。
本来他家大人就因办事不力被训斥了好几回,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今日这差事。
这小子敢在这儿闹事,这不是明摆着没将他们大人放在眼里么?
这还不将人抓起来好好教训一番,证明他们确实有在认真办事?
宋季明又嫖又赌,身体虚得要命,没跑出去多远,就被两个衙役给逮住了。
他上气不接下气,赶紧求饶:“两位官爷,都是误会,误会啊!那不是旁人,那是和我有婚约的未婚妻......”
路过轻红时,他就叫得更可怜了:“轻红救我!”
“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我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今日来此,我是真心想带你回去,娶你为妻的啊!”
“我错了,我不该三心二意,你帮我说说好话,轻红——”
轻红面上浮现出一抹不忍。
却没像刚才那样,宋季明挨一巴掌就心疼得不得了。
她逼着自己转身,不去看那边的宋季明。
身后竟传来辱骂:“你个臭婊子,死破鞋!”
“枉我好心来赎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你一个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的烂货,怎么有脸要求我娶你为正妻?”
“贱人,你等着,若是我......”
“老实点!”
辱骂声被衙役的呵斥声打断,宋季明很快就被堵上嘴巴拖进藏春阁里去了。
轻红发着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个不停。
抬眸对上盈珠淡然的眸光,她又慌忙火急地擦干泪水,昂起了下巴。
“别以为我会感谢你,就算宋季明是个混账又怎样?你那个周公子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盈珠毫不客气地回怼:“周公子再不好,他也不会将自己的未婚妻卖进青楼里去。”
轻红脸色一变,却到底没说什么,扭头又进了藏春阁的大门。
“大人,劳烦您,我来交换籍的银子。”
好在还没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盈珠带着玉蕊跟上去,寻了方才的衙役将事情经过交代了清楚。
那衙役是个年轻面孔,立功心切,看宋季明的目光热切无比。
“姑娘放心,这小子敢在我们大人办事时闹事,就得做好吃教训的准备。”
宋季明被堵住嘴,眼睛怨毒地瞪着盈珠。
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后悔也不中用了。
本想带上盈珠和轻红,一个自己享用,一个以肉抵债。
却不想到最后鸡飞蛋打不说,反倒将自己坑到了官府手里!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心中再没有了方才的痴迷和不甘。
只有深深的怨恨,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盈珠却是看也没看他。
得了衙役那句话,知道宋季明此番不能善了,她就放心地带着玉蕊转身离开。
时辰已经不早了。
上辈子,盈珠一直在藏春阁等到天黑。
官府的人走了,藏春阁也被封了,她带着玉蕊守在门前,被不少地痞流氓骚扰。
谢怀英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一马鞭打退了那些地痞,一把将她拥进怀中。
“对不住,是我来迟了。”
来迟了好。
这辈子等他寻来藏春阁,就会得知她已经跟随周正丰南下交州的消息。
玉蕊没说假话。
这个周正丰是盈珠的客人,也曾有意替她赎身。
他的信紧跟着谢怀英的信来。
信上说,他信守承诺,愿纳盈珠为妾。
若她愿意,便拿着信去周家的商行寻人。
他们会将她带去交州。
若不愿,他亦不会勉强。
今时今日,周家的人确实在扬州,但不在广陵县。
他们也确实今日要出发交州。
不过不是为了接她,而是为了运送货物。
“盈姐姐,你瞧。”
玉蕊忽然拉了拉盈珠的袖子。
“轻红姐姐怎么跟着我们?”
盈珠一回头,果然就见轻红挎着包裹,神色纠结地跟在后头。
见她回头,她活像见了鬼似的,慌不择路地左看右看,似乎想躲。
奈何这段路周遭没有店铺,也没有另外的胡同,笔直宽敞的一条路,直通最繁华的东大街。
等等。
这是条大路啊!
轻红一想明白,瞬间镇定下来,抚了抚长发,目不斜视的从盈珠两人身边走了过去。
玉蕊皱起脸。
轻红姐姐到底想干嘛?
她是觉得她们没看到她刚才那慌张的模样吗?
盈珠笑了,她喊:“轻红。”
女人顿住脚,别别扭扭地转过来:“干什么?”
盈珠很好脾气:“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嘿,你这人,明明是你叫住我的,怎么就成了我有话要对你说了——”
轻红看着盈珠的眼睛,一下子止住了声。
盈珠是丹凤眼,眼角如细钩,眼尾微微上翘,虽然细长,却并不小,光是形状就漂亮极了。
偏偏她瞳仁还黑,眼白又干净,水汪汪两潭清泉嵌在里头,仿佛能照明世间所有善恶。
往常她的那双眼睛里头,是天真、桀骜和蓬勃的生机与活力。
以前轻红每每见她,都觉得自己被她比到了泥里去。
哪怕盈珠从未想过要与她比。
现在那双眼睛里头,是沉静、温润、包容。
好像自从藏春阁被封以后,她体内的灵魂就飞速地成长了起来。
轻红还是觉得自己被比到了泥里去。
可她心中再没有了从前的怨愤。
因为她知道,盈珠从未想过要和她比。
她得承认,是盈珠点醒了她,救了她。
虽然事情真相很残酷,她几乎承受不住。
可总好过日后真被宋季明推出去以肉抵债,坠进更深的深渊里去。
“谢谢你。”
她收敛起所有伪装,认真说:“谢谢你,盈珠。”
她抿了抿唇,有些挣扎的样子,但还是接着道:“对不起。”
玉蕊瞪大双眼。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轻红姐姐居然在向盈姐姐道歉?
“这位老伯,你们是往京城去吗?”
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郑秉文转头,就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位黄衫姑娘。
她瞧着和自家女儿一般大,样貌清秀,笑意温温。
郑秉文匆匆擦去眼角的湿润:“是,你是——?”
“巧了,我也去京城。”
盈珠说完,看向兴隆镖局的掌柜:“掌柜的,若是我和我妹妹与这老伯家一块儿,是不是就到起镖的标准了?”
不单是郑家三口人,就连掌柜的都眼前一亮。
“到了到了!这就能起镖了!”
解决了一桩麻烦事,免去了心中的愧疚感,掌柜的不可谓不高兴。
但他很快就想到:“不过姑娘,事先说好,若去京城,这价钱可不便宜。”
“我知道,你们方才说的,我都听见了。”
遇见这家人对盈珠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她方才看得分明,愿意倾家荡产为女儿治病的父母,总不会是什么坏人。
对兴隆镖局来说,八十两的买卖算不得什么,可掌柜的面对那老伯的哀求也不会冷言冷语,反而好言相劝。
更不会因为老伯一家的可怜就放宽条件,客人和镖师的安危同样重要。
这样看,兴隆镖局的生意怪不得能做得这样大。
有原则,讲信义,又可靠。
“太感谢你了,小姑娘。”
林秀兰抓住盈珠的手,苍老的脸上满是欣喜。
她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郑秉文看着眼前的盈珠,就像看从天而降的活菩萨似的。
他们不是没有去找过同行的人凑出走镖的费用来。
可大多都是不同方向。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顺路的,嫌弃月儿是个病秧子,觉得晦气,不肯就算了,还将他们骂了一顿。
要不是盈珠及时到来,他们一家三口兴许就要就此分散了。
盈珠只是笑:“不用谢,也许我们注定有这一段同行的缘分。”
玉蕊猛点头:“是啊是啊,反正我和我姐姐也是要上京城的,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们估计也要大出血呢。”
付了定金,盈珠带着玉蕊和那老伯一家跟随掌柜的去选镖师。
“好了,诸位请随我来。”
刚出前厅,就听见整齐划一的操练声。
内院里全是身强体壮的镖师在操练。
加了两个人,镖师也增加到六位。
盈珠选了三个眼神清明又坚毅的,一转头郑家人也选好了。
出发时间定在未时一刻。
还剩下半个时辰的时间,镖局要预备车马,镖师要准备行装。
从藏春阁离开到现在,她们水米未进。
方才一直紧绷着神经不觉得饿,如今定下接下来的行程,一放松,盈珠就觉出饿了。
正好,镖局对面就是馄饨摊。
卖馄饨的大婶十分热情,人还没走近,她就已经招呼起来了。
“两位客官要吃什么馄饨?”
“我们这儿有荠菜馄饨、三鲜馄饨、豆腐馄饨、鲜虾馄饨,您二位要吃哪种?”
“一碗三鲜,一碗鲜虾。”
盈珠冲玉蕊眨眨眼:“咱们分着吃。”
玉蕊满眼都是对食物的渴望,欢喜地点头。
馄饨熟得快,很快就上来了。
“客官慢用。”
两个大海碗里盛着油亮的汤水,白胖的馄饨在其中浮沉,挤挤挨挨的,竟然有快二十多个。
盈珠拨了一半到玉蕊碗里,又拨了几个三鲜的到自己碗里。
“吃吧。”
在藏春阁里长年需要保持身材,盈珠食量很小,上辈子在侯府请教了大夫才知道这样十分伤身。
这辈子她要走的路艰险万分,不能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所以她有意多吃、吃饱。
但吃到最后,还是剩了几个被玉蕊包圆了。
吃完饭,盈珠又去买干粮。
她交给镖局的钱里已经包含了这一路上的食宿。
但都是最基本的,能填饱肚子就行,好吃绝对谈不上。
她和玉蕊买了一些易存放的点心果脯和肉干带上。
想了想,又去隔壁包子铺买了十个肉馅儿的大包子。
“盈姐姐,你馋包子了吗?”
玉蕊抱着油纸包,使劲儿嗅着里头的香气。
她才十一岁,正是长身体饭量大的时候,才吃的馄饨,跑了这一圈下来,又馋了。
盈珠乐得惯着她:“你吃两个,剩下的留给郑老伯一家。”
一听是给郑秉文一家的,玉蕊收住口水。
她不饿,只是馋而已。
方才她跟着盈姐姐出来吃饭的时候,就见那一家子还在镖局里等。
怪可怜的。
那一家子为了早些去京城给女儿治病,估计是一大清早就赶来了。
为了凑够走镖的费用愁断肠,怎么可能有闲工夫和闲钱去吃饭?
果然,她将包子递给郑秉文的时候,就见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这怎么行呢?这是你们两姐妹的干粮,我们吃了,你们怎么办?”
“不行不行,收回去吧,盈姑娘,多谢了。”
“我和我妹妹已经吃过了。”
盈珠将包子推过去:“您就别和我客气了,我们同去京城,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要相处,我年岁小,有些事还要您和林大娘多帮衬呢。”
“况且,您不吃,大娘和月儿妹妹也要吃啊。”
提到老妻和女儿,郑秉文总算松了口。
他涨红着脸,看着面前小姑娘满是善意的笑意,只觉得喉头一哽:“谢谢你,盈姑娘,谢谢你。”
盈珠冲他笑笑,就带着玉蕊到一旁休息去了。
“秀兰,你和月儿吃吧,我不饿。”
郑秉文将包子递给老妻和女儿,又灌了两杯热茶。
林秀兰皱着眉头不赞同:“光喝水怎么行?”
“包子有这么多呢,晚上才能到江都,你这一天都没吃过东西,扛不住的。”
郑秉文犹豫了下,拿了个包子:“那我吃一个。”
他拿出四个,分别给老妻和女儿两个,然后就将油纸包重新包起来。
“剩下的留着待会儿在路上吃。”
林秀兰同意了:“行。”
郑月心一直没说话。
她就着热茶吃完了一个包子,第二个包子只咬破了点皮,就递给了郑秉文。
“我吃不下了。”
郑秉文没法子,只能接过来吃了。
郑月心看他吃完了,才露出笑容。
谢怀英也觉得这主意极好。
他原本没打算亲自来扬州接盈珠回京。
却不想数月前,得知了那人秘密出京的消息。
他费劲心思去打听,才得知那人竟去了扬州。
表面上是为了扬州州牧受贿一案,可私底下,他竟还在调查当年傅晏熹被拐的案子!
谢怀英执棋的手一顿,呼吸忽然深重起来,一挥手,一盘精妙的棋局瞬间土崩瓦解。
七年了,他为什么还不死心?!
角落里的侍女身子一颤,惶恐地伏下身去。
谢怀英直起身,方才轻松悠闲的姿态一扫而空,他沉着脸,面无表情。
“什么时辰了?”
“回世子爷,申时三刻了。”
“停车!”
他一声令下,方才还平稳行进的马车立时缓下速度,停在路中。
谢怀英从车厢中走出来,心腹牵来他的坐骑,他直接翻身上马。
“我先行一步,你们赶在天黑之前进城。”
“是!”
谢怀英一勒缰绳,夹了夹马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立时撒开蹄子向前奔去。
他赶到胭脂胡同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往日热闹繁华的胭脂胡同漆黑一片,仿佛已经被人们彻底抛弃。
只有亘古不变的月亮不厌其烦地朝这里抛洒着清辉。
远远的,谢怀英就看见藏春阁的门前立着两道纤瘦的身影。
微凉的夜风中送来少女哀怨的哭声。
定是盈珠等不到他,急哭了。
不枉他故意晚到。
谢怀英唇角上扬,原本满腔愤懑与怨恨的心,瞬间就舒畅许多。
从白日等到夜晚,阁里的姑娘都走光了,她定会疑心他是不是背弃了承诺,弃了她。
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他从天而降将她揽入怀中,必能叫她心动不已。
“盈珠——”
他热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驾马走近了,才愕然发现,门前空无一人。
他方才看到的那两道身影,是树的影子!
谢怀英看着空无一人的藏春阁大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人呢?
门上已经贴了封条,整条胭脂胡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
谢怀英下马,又翻进藏春阁里里外外的找了一遍。
半晌,他脸色阴沉的二楼翻下来。
盈珠真的不在。
她怎么会不在呢?
她应该乖乖在这儿等着他来接才是啊!
她能去哪儿?
她认识的人里头,还有比他身份更高贵的吗?
还是说——
她已经被那人找到,接回京城去了?
谢怀英瞳孔骤缩,周身气压骤降。
不。
他绝对不能让傅晏熹回京,威胁到阿黎的地位!
百里之外的江都县。
两辆马车在客栈门前停下。
“客官,里边请。”
立刻就有店小二出门来迎客,等盈珠一群人下了马车,就有人引着车夫将马儿赶去马厩安顿。
“终于到了。”
玉蕊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酸痛得要命。
她从来都不知道坐马车是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盈珠好心提醒:“你得好好习惯才是,我们还得走大半个月呢。”
玉蕊一听就苦了脸。
但没过一会儿,她就又明媚起来,自己安慰自己。
“没关系,坐马车总比用双腿赶路得好。”
“今日还能吃点儿好的,等明日一早出了江都,要三日后才能到淮安了。”
镖师头头武大洪说:“那几日我们都得吃干粮了。”
玉蕊可怜巴巴地看过来。
盈珠轻笑颔首,她就小声欢呼起来。
“盈姑娘,我们哥几个坐旁边那两桌,有事儿您就叫我们。”
武大洪过来招呼了一声,盈珠点点头,道了一声辛苦。
郑家三口人则直接去房里休息了。
他们身上除了给镖局的委托费外,身无分文。
打算拿热茶泡干粮吃。
中午盈珠送来的大肉包子还剩下五个,足够了。
盈珠没留他们在大堂里吃饭,而是点了三碗清汤面让小二帮忙送去。
倒不是她善心泛滥,只是那郑家夫妇对女儿的感情,实在叫她艳羡。
这世上,竟有这样珍爱孩子的父母。
如果......
盈珠定了定神。
没有如果。
也许是她六亲缘浅,注定只能享受父母之爱和兄弟之爱到六岁吧。
客栈晚间能提供的吃食不算多,一道烫干丝,一道蟹粉狮子头,玉蕊埋头吃得欢快。
忽然觉得边上有道无比灼热的目光黏在了她身上。
她从饭碗里抬起头,隔了半个大堂,就看见那楼梯边上的房间开了条细缝。
一双渴望热切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手中的饭碗。
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
她看得太认真太专注,压根没发现自己已经被碗的主人抓包。
她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唇瓣,咽了咽口水。
咕咚。
玉蕊觉得自己好像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
小女孩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玉蕊回望的视线。
宛若受惊的小兔子,她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要死啊!”
房间并不太隔音,暴躁粗狂的男声模模糊糊的从里面传来。
“你开门做什么?想跑?”
“不是,我饿,姨夫——”
“啪!”
“砰!”
这声音就大些了,似乎是那男人一巴掌将小女孩扇到了地上。
玉蕊一下子就觉得嘴里的狮子头没滋味了。
盈珠凝眉,正要挥手叫店小二,隔壁桌的武大洪就不耐烦地道:“小二!”
“哎哎,客官,来了,什么事?”
武大洪指着楼梯下传出谩骂声的房间:“吵成这样,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他们几个镖师共车夫,大多是人高马大的中青年,又全是会功夫的,八个人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光是气势就能吓倒人。
店小二点头哈腰:“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处理。”
他生怕武大洪几个一不高兴就将桌子给掀了,连忙去敲那扇仍旧不断传出咒骂声和哭声的房门。
“客官!这位客官!”
“什么事儿?”
房门被打开,一个满脸横肉长相凶狠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
他用身体抵住门,脸上还残留着怒气。
店小二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还请您安静些,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一边说,一边示意他去看武大洪等人。
男子原本怒火升腾,可目光一和武大洪对上,再看他身边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几人。
他瞬间就怂了。
他挤出笑容来,冲武大洪等人歉意点头,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里头没再传来咒骂声和哭声,变得十分安静。
店小二松了一口气。
武大洪几人也继续吃饭说笑。
唯有玉蕊扯了扯盈珠的袖子,神情变得恐惧而愤怒。
“盈姐姐,那个女孩——”
宋季明死了,被轻红活生生捅死。
尸体被发现时,轻红满身是血,跌坐在尸体边又哭又笑。
众人要拿她去见官,她不愿受辱,跳江自尽。
早已凄惨死去的人如今又活生生站在跟前,盈珠一想到她兴高采烈地去奔赴的是那样悲惨的命运,心中就五味杂陈。
她那时看着轻红沉没在江水中,心中虽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伤感,却也仍对谢怀英抱有希冀。
“我与那宋季明不同,你也不是轻红。”
谢怀英也道:“盈儿,你于我有恩,我绝不负你。”
他是那样信誓旦旦。
可结果呢?
事实证明,他不过是更会伪装的宋季明罢了。
天光大亮时,藏春阁的大门被打开了。
官府里的人召集阁里的姑娘,当众宣布了可赎身脱籍的事。
这话一出,顿时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脱籍?我没听错吧?这是真的?”
“妈妈不在了,藏春阁也要倒了,我能回家了?”
“太好了!我终于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
官府给出的赎身条件很是人道,依照每人接客的年数和价格来算。
像盈珠这样卖艺为生的清倌人,赎身加上脱籍的银子,一共是四十两纹银。
而像玉蕊这样还没挂牌子的,只用四两银子便可成为良籍。
玉蕊紧紧跟在盈珠身后,满眼都是即将重获自由的欣喜。
有人喜,自然也有人忧。
“我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可怎么办?我家里人都死光了,也没人会来赎我了。”
“何大人,若是我们选择不赎身呢?”
“不赎身自然也有不赎身的去处。”
领头的大人姓何,正是这广陵县的县令,他生得矮胖,眯缝眼,蒜头鼻,一笑起来两眼就眯成两条黑线,颇有喜感。
“欢笑坊可以收留诸位。”
欢笑坊隶属府衙管辖,里头全是犯罪官员的妻女充作的官妓。
“好了。若是选择赎身脱籍的,来这里交银子,若是选择去欢笑坊的,就去另一边。”
一切都和上一世没什么两样,盈珠定了定心,领着玉蕊站到了要赎身脱籍那一列。
她不单要赎身脱籍,还要两份便于出行的路引。
听闻她们一少一小要去京城投奔亲戚,主簿惊诧地看了她们两眼,目光停在盈珠的脸上。
盈珠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却听那主簿操心道:“你这张脸委实太过招摇了些。”
“山高路远,若有多余的钱财,还是请两个护卫傍身吧。”
盈珠一愣,心底微暖,俯身行了一礼:“多谢大人忠告,民女自当谨记。”
拿到属于自己的良籍文书时,盈珠的脊梁骨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
从这一刻起,她才算是个真正的自由人。
身家性命最大程度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用担心再被卖来卖去了。
收好文书和路引,盈珠领着玉蕊回房收拾行李。
一回头,就发现轻红在窗前翘首以盼,那急切又掩不住欣喜与期待的模样,看得她顿住了脚。
想了想,盈珠还是大步朝窗边走去。
“在等你那前未婚夫?”
轻红回过头,满是警惕与防备:“是又如何?”
“宋大哥答应过我,要来赎我回家成亲。”
她将她上下一打量,又朝外头望了望,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顿时就笑开了。
“你那位京城来的谢公子呢?不是说要来赎你么?他人呢?”
“不会吧不会吧?我们的盈珠姑娘不会就这样被人抛弃了吧?”
盈珠按住瞬间暴动的玉蕊,风轻云淡地笑:“轻红姐姐,你来藏春阁也有三年多了,这世上男人的本性,还看不开么?”
“我出身青楼,哪怕是清倌人,在那些权贵们眼中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与其送上门叫人玩弄,还不如自寻出路。”
她目光灼灼:“你说呢?”
轻红竟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可也不耽误她嘲讽的话脱口而出:“你没人要,我可有人要。宋大哥可与那些权贵们不同,他说过要——”
“是不同,你的宋大哥眼睁睁看着你这个未婚妻沦落青楼为妓,他还有心思点姐妹们陪客呢!”
轻红瞬间涨红了脸:“你!”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盈珠收起先前的温和笑意,眼中秋水霎时凝成飘雪寒潭,“若他真心牵挂着你,第一次来藏春阁就该赎你回去,而不是让你在这儿受了三年的苦,他却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几句甜言蜜语就将你哄得团团转。”
“你知道些什么?!”
轻红恼恨万分,死死地瞪着盈珠:“你不过是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和宋大哥?”
“我被卖到这儿,是宋家伯母的主意,宋大哥不知情,他怎么会不想赎我?”
“可伯母身体不好,又厌极了我卑微的出身,若宋大哥执意赎我出去,被伯母知晓,她定会气坏身子......”
“哈?”
盈珠讽笑出声:“他儿子流连青楼赌坊她都不生气,赎你出去她就会气坏身子?”
轻红的脸青白交加,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盈珠在心底叹息一声,“轻红姐姐,逼良为娼在我朝是犯法的,你不要忘了,你本是良民,不该在这儿蹉跎年华的。”
语罢,她没再看轻红一眼,转身就走。
玉蕊急忙跟上。
“她她她、她有病吧?”
身后传来轻红恼怒的声音:“再怎么样都是我的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小小年纪,又非亲非故的,还教导起我来了?”
有人不满:“轻红,盈珠也是好心,你那未婚夫着实太不像样——”
“不许你说我宋大哥!”
“他是好是坏,都是我的宋大哥,再说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他马上就要来赎我回去娶我为妻了!”
“宋大哥不会辜负我的,不会的!”
她声音颤抖,明显不如先前那般坚定了,但仍旧努力说服着自己。
盈珠步伐一顿,到底是继续往前走了。
她是想拉轻红一把的。
就当为了上辈子临死前,她劝她的那句话。
但若是轻红仍旧执迷不悟,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我呢?”
“既然你嫌弃我不干净,觉得娶我为妻会招人嘲笑,那你今日为什么还要来藏春阁?”
“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来给我希望?”
早就以来坚持的信仰被眼前人在短时间内彻底打破,轻红只觉得肝肠寸断。
“宋季明!”
“你不要忘了,我是因为什么才进的藏春阁!”
“是你母亲瞧不起我的出身,逼良为娼将我卖到这里来,毁了我一辈子!”
她声嘶力竭地吼出心中深埋的委屈和酸楚,可宋季明却只觉得头大。
“我知道!”
他拽着她,侧身挡住不少人看过来的视线,此时此刻终于也有点急了。
“我知道你委屈,可我这不是来了吗?”
“我没有嫌你脏,我知道我亏欠了你,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轻红......”
“眼下不说,那要放到何时说呢?”
盈珠出声打断他:“宋公子,你今日来藏春阁,说是要救轻红出苦海,可赎身的银子是她自己出的,你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甚至,还要拿她脱籍的银子充作去郴州投亲的路费。”
“你来恐怕不是为了她这个人,而是为了她手里的私房银子吧?”
“你胡说什么?”
宋季明脸色一变,当即厉声斥道:“盈珠姑娘,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嫌我穷,可就算你不愿嫁我为妻,也不该来挑拨我与轻红之间的关系!”
“我与她,是自小订下的婚约,十几年未婚夫妻,我怎么可能是为了她的银子?分明是为了她这个人!”
他深情凝望着满脸是泪的轻红,仿佛她当真是他心尖儿上的人。
他说的那样恳切真诚,轻红心里的凄风苦雨逐渐消停,那颗流血的心也有了合拢的趋势。
是啊。
她和宋大哥,毕竟是自小订下的婚约,十几年未婚夫妻!
再如何,他待她,终归是有那么一丝情谊的吧?
“那这就怪了,你既是为她这个人,为何要说这些话来惹她伤心呢?”
盈珠道:“不是宋公子你说,你若是真心喜爱一个人,那就会将她放进心坎儿里吗?”
“怎么轻红被卖进藏春阁的这三年,你也不说救她一救?”
轻红的目光霎时清明。
宋季明在心里将盈珠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小贱人不识好歹就算了,居然还要坏他的好事?
枉他还想与她做几年真夫妻!
心里骂,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为难有愧的模样来。
宋季明道:“那是因为我母亲病了,她不喜轻红,我怕惹她生气,这三年,我眼睁睁看着轻红受苦,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哈?你不好受?”
盈珠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不好受的表现就是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回回来藏春阁吗?”
“宋公子,你当初和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另一道娇媚的女声插了进来:“你说轻红蠢笨,你早就嫌弃死这个农户出身的未婚妻了,你还说,她就像块狗皮膏药,怎么赶也赶不走。”
是阁里的芙蓉姑娘,她和盈珠一样选择赎身脱籍,身边也带着伺候的小丫头。
不过不同的是,她的包裹被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拿着,正引着她往路边的马车去。
她看着轻红的目光有些微的怜悯,对着宋季明黑沉下来的脸色也无所畏惧,反而学起他当初的口吻。
“‘虽说将她卖至此地是我娘的主意,可我一没阻止,二没打算替她赎身,随口哄两句话,她居然真就以为我是身不由己。’”
“‘哪有什么身不由己?娶个这样满眼只有情爱又分不清好坏的女人,那才是我宋家的不幸!’”
轻红的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她不可置信地倒退数步,抖着声儿问:“是、是真的吗?宋大哥?”
宋季明恼恨交加,不由得后悔起自己方才莽撞的举动来。
好端端带着轻红走不好吗?非要去纠缠盈珠那个贱人!
“不是的,轻红,你听我解释!”
他慌张地抓住轻红的手,生怕这块早已经叼在嘴里的肉也跑了。
“解释什么?”
盈珠嗤笑道:“解释你没有嫌弃过轻红,解释你不愿娶一个妓女为妻?”
“还是解释你今日来此地根本就不是为了她这个人,而是为了她的钱?”
“别是为了将这蠢女人推出去抵债吧?”
轻红赫然回头。
抵债?
芙蓉惊讶道:“轻红,你不知道吗?你的宋大哥这半年在赌场快活,可是欠下不少债呢。”
“是了,难怪他不叫你脱贱入良呢,”
盈珠恍然大悟,“逼良为娼犯法,可若是贱籍,那就是任他处置了。”
心思被揭穿,宋季明彻底恼羞成怒,快步上前:“贱人!胡说什么?!”
他不敢去招惹明显有小厮守卫的芙蓉,只目光凶狠地看向盈珠,要报刚才那一耳光的仇。
可还没等他走近,玉蕊就像个小牛犊子一样冲了过来,把他顶得一个踉跄。
“不许你欺负我盈姐姐!”
“小贱人!”
宋季明怒火更盛,想也不想就抓住玉蕊的衣领,巴掌重重打下!
一巴掌不够,他还要打第二下。
盈珠已经抄起包裹砸了过去。
一边砸一边朝楼里喊:“大人!有人当街殴打民女!”
宋季明的理智瞬间回笼。
这楼里可还有县令大人在呢!
他一个激灵,也顾不得脑袋上的疼痛,只压下心头火气,不甘又怨恨地瞪了盈珠一眼。
盈珠不甘示弱地回瞪,将玉蕊扶起来。
“怎么样?疼吗?”
玉蕊捂着脸,看着宋季明额头上那个大包,一下子就觉得不疼了。
宋季明拽着轻红就要走。
“快走,这些事儿我改日再同你解释,我是欠了债,可你是我的妻,我怎么可能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轻红,你信我,我是三心二意爱玩了些,可我不是坏人,做不来那样的事,我娶你,我回去就娶你......”
可没拽动。
宋季明回头,对上一双失望到极致的眼眸。
他心里咯噔一下,语气愈发软和:“轻红,好红红,走吧,你不是想嫁我为妻吗?我回去就娶你,咱们立马成亲,好不好?”
最后那句,他甚至带了些哀求意味。
可寻常那个他一哄就听,毕生心愿就是嫁给他的轻红,却摇了摇头。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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