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买一年猪蹄。”
“我前天买药的钱，还是你和舅舅借的。”
缝纫机又“哒哒”响起来，盖过我的声音，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折了翅膀的蛾子。
4.复查那天医院的电风扇“吱呀”转着，医生用冰凉的手拍着我后背：“再吃一年药。”
我妈攥着处方单的手抖得像筛糠，单子上“不可间断”四个字被她指甲掐出凹痕。
盒里的硬币“叮当”响了一声，我妈蹲在灶台边数第三遍。
“一盒三百二，吃一年得一万二，先买三盒……”她捏着最后几枚硬币往铁盒里塞，手指被盒盖夹出一道白印，“纺织厂下月发工资就能续上。”
变故来得像雷雨天。
周四放学时，我兜里揣着考卷，92 分的数学卷被手汗洇软了边。
拐进家属院前，修车摊的张叔突然拽住我车把：“小远，你家出事了！”
他扳手上的机油蹭在我校服上，黑乎乎一团。
人群围在家属楼底下，我妈瘫坐在泥地里，怀里抱着团湿漉漉的军大衣。
穿皮夹克的男人用鞋尖碾烟头：“卡车全责，赔八万八！”
烟灰落在军大衣袖口，烫出个焦黄的洞。
那晚我妈熬了最后一次中药。
砂锅在灶上“咕嘟”冒泡时，她突然说：“明天去银行存钱，先买半年的药。”
苦味钻进我鼻腔，混着她手指上的金箔纸味——她在叠给爸烧的纸元宝。
债主是半夜摸上门的。
有人“咣咣”砸门时，我妈正往铁盒里码钱。
一沓沓粉色钞票摞得整整齐齐，最上头压着爸的工牌。
“周建国这王八羔子！”
领头的胖子一脚踹裂门框，“死了还想赖账？”
我认得那个胖子，是在棋盘室和爸爸经常打牌的人。
我妈扑上去用身子挡住抽屉，指甲抠进木头缝里：“留两万给孩子买药……”胖子抽出借条抖开，泛黄的纸拍在她脸上：“三十五万连本带利！
房本押了半年真当老子做慈善？”
“死了也要还钱，一个字都不能少！”
胖子一脚踹翻供桌，我爸的遗照飞出去，玻璃碴子崩进我脚背。
后半夜我摸到护城河边。
芦苇丛里飘着我爸的破手套，我把书包里的木手枪浸到水里，扳机处刻的“周远”被泡得浮囊。
突然想起他去年醉醺醺递枪的样子：“檀木的，值钱货！”
可烧裂的木头芯是杨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