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的喧闹声渐渐散去,只有绣楼处依旧火光冲天,看来要烧上很久。
屏退众人,母亲脸上勉强的笑意消散,沉着脸怒斥:“跪下!”
我直直跪在她脚边。
“那人是谁?”
“沈誉。”
母亲皱眉,似是想起曾在拜帖上见过这个名字,当即咬牙:“那个查赈官,原来是他,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初六那晚,你父亲大张旗鼓捉贼,我还怪他草木皆兵,没想到,真有贼子来犯。”
我沉默。
她哼了一声:“算了,多说无益,他会娶你吗?”
我轻轻眨了眨眼睛,摇头。
“愚蠢!”母亲气急,尖尖的指甲几乎要戳进我肉里,“你蠢出生天。”
她胸脯起伏不定,半晌后脸色唰一下惨白,俯下身,紧紧抓着我的双肩:“照容,你的身子可给他了?”
我没犹豫,立刻摇头。
母亲舒了口气,冷声道:“算你没彻底昏了头。”
我垂下头,心里却苦笑。
谨言慎行了一辈子的母亲,若知道是父亲将我和沈誉送作一堆的,恐怕会如前世一般,心伤染疾。
母亲还沉浸在我编织的谎言里,面上表情变幻不定:“照容,今夜放了他走,虽然保住了你的声名,却也没了拿捏他的把柄。
“若他上门提亲,我和你父亲必不反对。若他一去不回,你便收心另嫁。再敢与他藕断丝连,谁也救不了你。”
“是。”我低眉顺眼。
父亲这几日忙着缉盗,日夜宿在府衙,今日也不曾回来。
母亲罚我在她床前跪了两个时辰长记性,给我肿胀的膝盖上药时,却又是她先红了眼。
她抱着我:“照容,别怪母亲心狠,我们女子生来不易,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啊。”
我回抱住她。
上一世我没有行差踏错半步,可照样万劫不复,只因父亲走了歧途。
覆巢之下无完卵。
我如今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活下去。
父亲注定自取灭亡,我却不得不早做打算,带着母亲,挣出一条生路。
母亲放开我:“你的绣楼烧了,今夜便留下,与母亲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