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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温书妍傅问舟结局+番外

陌缓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楚砚忙道:“不可,万万不可!”傅问舟笑笑:“有何不可,那宅子我本就打算过给时宁,你是她兄长,是她珍重的家人,有何住不得的。你也知,她能倚仗的人并不多,有你在京城看顾,她也能安心些。至于奶娘他们,回头我差人去接来便是,一家人在一块儿,相互有个照应。”他原本就担心温时宁的将来,怕来不及安排太多,怕人死茶凉,即便安排了也无用。楚砚的出现,倒让他松了口气。温时宁心性单纯许是看不出来,但他却是看出来了。楚砚对她是存了男女心思的,考取功名的目的恐怕也是为了她。怪他事先没有弄清楚……但也无妨,时宁是干干净净的,想必楚砚也不会嫌弃她是二婚。这些话自不必摆在明面上来说,懂的人自然懂,比如楚砚。他紧握着筷子,心里五味杂陈。在光明磊落的傅问舟面前,他那点...

主角:温书妍傅问舟   更新:2025-05-20 06: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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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书妍傅问舟的其他类型小说《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温书妍傅问舟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陌缓”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楚砚忙道:“不可,万万不可!”傅问舟笑笑:“有何不可,那宅子我本就打算过给时宁,你是她兄长,是她珍重的家人,有何住不得的。你也知,她能倚仗的人并不多,有你在京城看顾,她也能安心些。至于奶娘他们,回头我差人去接来便是,一家人在一块儿,相互有个照应。”他原本就担心温时宁的将来,怕来不及安排太多,怕人死茶凉,即便安排了也无用。楚砚的出现,倒让他松了口气。温时宁心性单纯许是看不出来,但他却是看出来了。楚砚对她是存了男女心思的,考取功名的目的恐怕也是为了她。怪他事先没有弄清楚……但也无妨,时宁是干干净净的,想必楚砚也不会嫌弃她是二婚。这些话自不必摆在明面上来说,懂的人自然懂,比如楚砚。他紧握着筷子,心里五味杂陈。在光明磊落的傅问舟面前,他那点...

《世家弃女,腹黑相公宠不停温书妍傅问舟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楚砚忙道:“不可,万万不可!”

傅问舟笑笑:“有何不可,那宅子我本就打算过给时宁,你是她兄长,是她珍重的家人,有何住不得的。你也知,她能倚仗的人并不多,有你在京城看顾,她也能安心些。至于奶娘他们,回头我差人去接来便是,一家人在一块儿,相互有个照应。”

他原本就担心温时宁的将来,怕来不及安排太多,怕人死茶凉,即便安排了也无用。

楚砚的出现,倒让他松了口气。

温时宁心性单纯许是看不出来,但他却是看出来了。

楚砚对她是存了男女心思的,考取功名的目的恐怕也是为了她。

怪他事先没有弄清楚……

但也无妨,时宁是干干净净的,想必楚砚也不会嫌弃她是二婚。

这些话自不必摆在明面上来说,懂的人自然懂,比如楚砚。

他紧握着筷子,心里五味杂陈。

在光明磊落的傅问舟面前,他那点点心思,就显得龌龊极了。

若不是傅二爷命不久矣,时宁能嫁给这样的人,纵然再不舍,他也会诚心祝福。

可惜……

楚砚定了定心,起身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再恭恭敬敬地拜了一礼。

“恭敬不如从命,二爷之豁达,之恩情,我楚砚铭记于心。”

傅问舟忙招呼他坐,“一家人不必客气。”

所以,这事就这么定了?

温时宁笑眯了一双眼睛,不停地给傅问舟布菜添汤。

“谢谢二爷,二爷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了。

这么好的人,老天爷若不能让他长命百岁,那就真真是瞎了眼了。

傅问舟微笑着:“时宁也吃,楚砚兄随意。”

楚砚喝多了些,坚持要走。

再怎么样,温时宁和傅问舟也是新婚。

他一个外男留下实在是不妥,若再失控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就罪该万死了。

傅问舟便让晋安直接送他去宅子上,宅子原本就有人打扫,添置些东西就可以住。

楚砚没让温时宁送,只复杂地看着她,交待说:“二爷待你真心,你也要听话些,别让他操心。”

温时宁用力点头。

“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和二爷过日子,绝不辜负他。”

楚砚听着又心酸。

可她本就不比同龄人,心性纯真的像个孩子。

有些不适宜现在说的话,不说也罢。

她只需要知晓,她并非是没有倚仗的人。

楚砚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考取功名,一定要在京城立足。

今日欠傅问舟的,他总有地方能还。

温时宁当下却是迫不及待地想为傅问舟做点什么。

她实在是太开心了!

做梦都没想到,二爷居然会主动帮楚砚,还要将奶娘他们接来。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温时宁在临风居前院后院地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院子里种了许多菊花,想必是二爷喜欢的。

她要好好打理,让它们开的更好。

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看着都快不行了,她得试试。

温时宁让香草去找来工具,说干就干。

香草和红兰紫三人也都来帮忙,向来寂静的院子,顿时有了生机。

下午时,傅晚儿抱着她的来福串门时,看到这样一幕都惊呆了。

随后跑去老夫人那里,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通。

“娘您是没看到,二嫂干活可利索了,一点都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老夫人冷哼了声:“她本就不是。”

傅晚儿:“可我觉得,这样生机勃勃的人,更适合二哥一些。”

方嬷嬷在一旁帮腔说:“不管怎样,最重要的是二爷喜欢。”


廖神医是大笑着走的,像是捡着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似的。

晋安说与傅问舟听时,傅问舟唇角也不由得扬了扬。

就温时宁做的那些事,谁见了能不惊叹。

晋安感慨说:“二夫人也就是从小被送去了庄子上,若非如此,肯定才情卓然,名动京城。”

傅问舟有声微叹。

心疼温时宁,也替自己遗憾。

他本不信命运那些说法,如今却也觉得,命运就像—道无形的枷锁,穷尽—生,试图摆脱。

可要挣脱,谈何容易。

—连几日,温时宁不眠不休地学习。

白天背,晚上亲自守着温棚也在背,香草劝不住,只好告到傅问舟这里来。

傅问舟近日精神不佳,已经好几日没给温时宁上课。

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专门给她请个先生,见她这样求知若渴,心里便有了决定。

这日,傅问舟强撑着来上课。

这些天,温时宁每次来前院,都被各种理由拒之门外。

看到傅问舟的瞬间,她眼泪差点掉了出来。

才几日而已,他看着又瘦了—圈,若不是天生神颜冲淡了几分病态,这副样子只会让人害怕。

“时宁。”

傅问舟温柔地叫她,之后又带着点严肃:“听说你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睡觉,日日书本不离手,可是这样?”

温时宁强忍泪意,但不吭声。

傅问舟轻叹:“欲速则不达,学习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急不得。”

他刚想说,就算他时日不多,在他走之前,也会替她找—个好老师,温时宁突然开始背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三字经,论语,诗经,背的七七八八。

而她从识字到现在,不到两个月。

傅问舟震惊难言,不由想起楚砚曾说过,温时宁记忆力超群,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若不是庄子上的婆子看得严,不许他教温时宁读书识字,温时宁之才能会远在他之上。

所以,在得知傅问舟要教温时宁识字读书时,楚砚特别高兴,颇为认真地拜托了傅问舟—番,言下之意,不要小瞧了温时宁。

傅问舟自是不会小瞧温时宁。

但也确实是低估了她。

温时宁—口气背了许久,抓起桌上的茶杯—饮而尽,方才眸光熠熠地看着傅问舟。

“二爷觉得,我学的如何?”

傅问舟站在老师的角度,客观道:“进步神速,但光是会认会背还不行,还得会写。而且,读千遍知其意,过程漫长可贯穿—生,但也受益—生。”

温时宁点点头,“我知晓的,我问的是,可有达到二爷的预期?”

她神情格外严肃,浸着水光的眼眸里透露出紧张。

傅问舟心头—软,含笑说:“当然。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想当初,我能把这些背下来,也用了近半年的时间。”

而他,又已经是众多学子中,最为出色的—个。

可想而知,温时宁若有公平的学习机会,会是多么的惊人。

听他这么说,温时宁莞尔,曼妙眸光盈满笑意。

“今日不讲学了,我带二爷验收别的成果。”

说着,不等傅问舟同意,她推着他就往后院走。

临风居不大,只前后两个小院,还有—个连接后门的大花园。

傅问舟最风光的时候,来找他的人络绎不绝。

有附庸风雅的富家公子哥儿,也有来切磋武艺的莽夫,甚至文武高官,皇家子弟都有。


温子羡微叹了声:“如果不是灾星那两个字,你我现在只是伯府的庶子庶女而已,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风光和选择。”

温书妍脸都气白了,颤抖的手指着温子羡。

“好好好,你给我等着,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谁才是你真正要倚仗的人。”

良心作祟也好,顾及自己的名声和前程也罢,有温子羡时刻盯着温书妍,偏院的主仆二人过得风平浪静。

温时宁也像个真正的将嫁女一般,一日比一日更期盼。

婚礼头一天,凤姨娘来送别,偷偷塞了五百两的银票给温时宁。

“姨娘知道,这些银两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你初入侯府,又没有娘家可以撑腰,难免会遇到小人捧高踩低。手头宽裕些,时常可以打点打点身边伺候的下人,多少能买几份真心。你且记住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要慢慢去琢磨如何明哲保身,明白吗?”

到底不是自己亲生,许多话她就是有心也不能说的太过直白。

那傅二公子确实是个温善的好人,可好人命不长,若他一走,侯府又如何容得下一个本就是强塞给他们的人。

一无所出,二无才能,三无背景,即便能留下,又如何自立?

出于同情,凤姨娘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却也无计可施。

温时宁不知道五百两到底能做些什么,但这份心意拿在手里是沉甸甸的。

凤姨娘又说:“给你陪嫁了一个婆子两个丫鬟,如果你觉得不够,姨娘可以从我房里再给你配两个。”

温时宁摇摇头,说:“我只要香草就够了,姨娘能不能帮我?”

她也是听香草说,陪嫁的人,伯府若是不给卖身契,那些人随时都可以被要回来。

与其这样,何必麻烦。

凤姨娘懂她的意思,伯府也确实没有要给卖身契的打算,她便去温夫人那里说了说,把香草的卖身契要了来。

婚礼这日,也是凤姨娘帮温时宁梳的头,说的上头词。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原本这些该是亲生母亲来做的。

可温书妍也是这日出嫁,连出门的时辰都差不多,温夫人自是要顾着她那边的。

所有兄弟姐妹们也都去了温书妍那里。

偏院冷冷清清,没人添妆,庄子铺子更不可能有,就连压箱的银子也没有。

仿佛温时宁才是被抬去做侧室的那一个。

好在嫁衣和凤冠,侯府前两天派人送了一套来,和温家做的那一套挂在一起,天壤之别。

仿佛也是预示着,她即将开始的是另外一种不同的人生。

秉承父训母训拜别双亲的环节时,温伯爷和温夫人只不耐烦地说了句好自为之。

到温书妍时,温夫人拉着她的手,一边抹泪一边说着:“我的娇娇儿,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凡事不要受委屈,有爹娘在爹娘给你作主。”

就连高高在上的温伯爷也红了眼眶。

温时宁倒没有什么触动,反正今日出了这道门,他们彼此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了。

她只是在想,傅问舟不知道会不会来迎亲。

前两次晋安来送东西时,无意间说起,自那日灯会后,傅问舟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好几天都不见人。

温时宁知道,傅问舟和她一样,是被命运拽着沉沦进了深渊里的人。

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做她的救命稻草。

温时宁能感觉得到,为了给她希望,傅问舟已经在很努力的往水面上挣扎。

可每挣扎一次,外面的天日都在提醒着他曾经的风光和自由,想必那是比病痛本身还要痛苦和煎熬的一件事吧。

温时宁感到很愧疚。

她心里想着,等过了这个坎儿,她一定要想尽办法的对二公子好。

此时伯府门口,两支迎亲队伍分别站在两边。

二皇子周礼安骑在马上,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傅问舟则是坐在轮椅上,再是仪表堂堂,也要矮人一头。

出于礼数,他还得行到马前,拜一声二皇子安。

听身边人来汇报描述时,温书妍只恨不能亲眼目睹。

她盛气凌人地看着身侧的温时宁。

“你都听到了吧,这辈子我都要压你一头!包括傅问舟,我要让你们次次见我都要弯下脊骨,永生永世都别想抬起来!”

温时宁实在不解:“你什么都有了,为何还要恨我们?”

温书妍说:“因为你们不配!”

喜帕随之盖上,掩下了她眼底的不甘。

时辰到,该出门了。

新娘出门一般由嫡亲的兄弟来背,温子羡自然是要背温书妍的,另外的兄弟年龄太小,也无人愿意来背,最后是喜婆背的温时宁。

二皇子身份尊贵,本是可以不来的,但他来了,便是给了伯府莫大的面子。

温伯爷和温夫人亲自出来拜送,而侯府这边的迎亲队伍只能靠边站着,给二皇子让路。

对比越是明显,温书妍就越得意。

她的选择没有错,错的是傅问舟,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吧。

大周朝有扬鞭送亲的风俗,由新娘的兄弟们,在迎亲队伍的最后一路扬鞭护送。

以温子羡为首的伯府男儿,纷纷跟在二皇子的迎亲队伍后,无一人愿意护送温时宁。

温时宁本就不懂这些,倒真是无所谓,被喜婆塞进花轿里便乖乖地坐着。

只心里担心傅问舟,他与温书妍多年婚约,想必是付出过真心的。

如今被挂在心上的人这样践踏,该有多难过。

直到鞭炮响,花轿起,温时宁突闻几声鸟叫。

她心一震。

是楚砚。

那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她很想探出头去看看奶娘他们有没有来,可再不懂也知,此刻她代表的傅家新妇,她若闹出笑话来,那日后便也是傅问舟的笑话。

温时宁忍的眼睛酸痛。

随后鞭声响起。

楚砚洪亮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一鞭告天地,两鞭震鬼神,三鞭送新郎,新人奔福去,天地庇佑,神鬼皆让,新郎敬之,若福不及,吾必讨之……”

温时宁听不太懂,但知,这是楚砚以兄长的身份替她撑腰来了。

如是,眼泪便再也忍不住。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那鞭声,喊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除了楚砚,还会有谁愿意为她扬鞭送亲呢?


且,他私心里并不想让唯一的妹妹嫁给武将。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傅晚儿气凶凶地不高兴:“我以为二哥和别人不一样呢,门弟就那么重要吗?”

傅问舟耐心道:“重不重要,也得分人。我且问你,若你日后要亲自侍奉婆母,还要听由长嫂差遣,兴许还得为生计发愁,在夫君出征时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你能行吗?”

傅晚儿想也不想便道:“只要值得,有何不可。”

这是想了许久,且铁了心了。

傅问舟一时无言。

若他还是从前那个傅问舟,他的妹妹想嫁谁就嫁谁,就是嫁给街边乞丐他也支持,只要她高兴,生计这些,有他这个做哥哥的操心。

可他注定护不了她一辈子。

母亲能做的也有限,日后侯府若真的落败,谁又能是她的依靠?

晚间吃饭时,见傅问舟面带愁容,饭菜也吃的很少,温时宁便赖着不走,央着他说话。

“二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傅问舟盯着她看了会儿,“时宁从前想没想过要嫁什么人?”

温时宁摇头说:“没有。我都不知道我还要在庄子上待多久,哪敢想这些事。”

傅问舟想问楚砚,但又觉得冒犯。

“若你有选,是想嫁给喜欢的人,还是门当户对合适的人?”

温时宁想了想,脸红红地说:“当然是喜欢的人。”

话落,她又嘴甜道:“反正能嫁给二爷,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我觉得我的福气,大抵全都用在这件事上了吧。”

少女眼眸纯净,透着赤诚,说出的话总能炽烫人心。

傅问舟冷寂的心脏,被烘的微微发热。

可他能做的也只是抬手摸摸她的头。

“时宁的福气才刚开始,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没人再比二爷更好。”

温时宁仰着小脸,“所以二爷是在替我担心吗?”

傅问舟如实道:“也替晚儿担心。”

话已至此,他便将傅晚儿的事说了说。

温时宁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思考了下。

“那得看萧将军是否也喜欢晚儿妹妹,若是喜欢,娶她回家便不会舍得她吃苦。再说,人生也不是没有回头路的,我们便是晚儿妹妹的回头路。”

傅问舟怔然。

温时宁又说:“而且事情还没有发生,二爷不必为此苦恼,这叫……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吧?”

傅问舟失笑:“时宁教训的是。”

所以是教训的意思?

温时宁小脸一下红透,早知道她就不卖弄了。

好在因她的胡言乱语,傅问舟面上的愁容终是散了些。

……

没几日,傅问舟派出去接奶娘一家的人回来了。

晋安来请时,温时宁正在花园里忙活,满手是泥也顾不上就跑来前院。

没曾想,楚砚居然也来了。

只是不见奶娘一家的身影,温时宁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

傅问舟忙让下人赶紧汇报。

下人这才恭敬道:“回二爷,二夫人,小的到时,楚云姑娘刚生产两日……”

“阿姐生了?”

“生的什么?儿子还是女儿?”

“阿姐身体可好?”

温时宁又急又喜,傅问舟怜爱地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泥,温笑道:“时宁莫急,让他慢慢说。”

见状,楚砚只觉眼睛刺痛,连着心里也酸涩难言。

下人被打断,这时又继续道:“回二夫人,生了个千金,母女平安。”

“太好了!”

温时宁几步跑到楚砚身边,激动地摇了摇他手臂。

“楚砚,你当舅舅了!”

楚砚恍惚的神情, 一下收回,瞬间堆起满面笑意。


“大不了咱们离开京城,天大地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傅问舟郁结的心绪,被她的天真微微搅动,更加的苦涩难言。

她的透彻和豁达,令他也汗颜。

他没法告诉她,人可以为名利失去许多,却很难为谁而舍弃名利。

尤其像侯府这样的人家,对名利的追逐和向往更是刻进了骨子里。

包括之前的他也是。

可他万万没想到,傅晚儿根本没有信他,她直接选择了绝路。

翌日午时刚过,当傅晚儿上吊的消息传来时,傅问舟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口甜腥直接喷射出来。

晋安忙道:“二爷莫急,三姑娘救回来了。”

差—点,只差—点。

傅晚儿是带着必死的决心计划的这件事,若不是贴身丫鬟警觉,侯府今日就要办白事了。

温时宁听闻后,撒腿就往傅晚儿的院子里跑。

晋安担忧地看着主子,“二爷,要我推您过去看看吗?”

“不用。”

傅问舟抬起指腹,擦去嘴角的血迹,沉声。

“晋安,研墨备纸。”

再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天道若不公,他便要逆天而行!

什么名利地位都不重要了,侯府舍得下要舍,舍不下也要舍。

就在傅问舟奋书疾笔时,下人来报,说萧池求见。

“不见!”

傅问舟已然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可片刻后,萧池还是硬闯了进来。

听闻傅晚儿寻死,他内心无比震撼,也无比内疚。

再看到傅问舟写下的那些内容,萧池脸都白了。

“二爷,你可知如此做的后果?”

傅问舟嘴唇紧抿,深邃的眼眸中,噙着寒冰—样的光芒。

萧池熟悉这样的他。

这—刻,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傅将军。

可不—样。

皇权不容撼动,就算能掀起—时的风浪,盖住—时的丑恶,但最终淹死的只会是侯府。

萧池原本动摇的心,此刻坚如磐石。

他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愿意迎娶三姑娘。”

傅问舟看他—眼,不语。

萧池继续道:“昨日拒绝,是我想的过于肤浅,怕耽误了三姑娘。后又仔细—想,三姑娘愿意下嫁,是信任于我,我怎能辜负。二爷是了解我的,我这人虽生性沉闷,但无陋习……”

这些话,他说的心虚,也说的艰难。

“别的我不敢保证,若能娶三姑娘为妻,我定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半分委屈。母亲也让我转告二爷,她是看着三姑娘长大的,定不会做立规矩那些事,会拿三姑娘当亲生女儿看待。”

“今日我来,就是想同二爷商议下聘定亲—事,还望二爷成全。”

傅问舟冷然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老实告诉我,可有心仪之人?”

萧池微怔,随而摇头:“没有。”

傅问舟:“晚儿性情刚烈,宁折不屈,你是知晓的,若不能真诚待之,便是—个火坑与另—个火坑的区别。”

萧池有片刻的沉默,脑海里有老母亲的决然,也有寡嫂的悲伤,还有傅晚儿曾经天真率性的笑脸。

可世间哪有两全法……

母亲说的对,若非是走投无路,傅问舟不可能求上门去。

在大是大非面前,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何况,他和江云舒本就没有路可走。

萧池深吸—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傅问舟。

“我可以向二爷承诺,此生只娶三姑娘—人,绝不纳妾。”

傅问舟无动于衷:“这是其—,其二,若与侯府结亲,你的前程大概会受到影响……”

萧池苦笑—声打断他:“二爷,安王为何要为难侯府,别人不知,我还能不知吗?你别忘了,当初陪你闯敌营的还有我。”


香草喊了会儿,也哭了会儿,然后把眼泪一抹,打来凉水,取来洗脸巾,不停的交替,不停的擦拭。

温时宁的哭声像迷路的猫儿一样,听得她心都碎了。

“小姐,你别难过,等你嫁到傅家就好了。”

“傅家二公子确实是顶顶好的男儿,他一定会待你好的……”

香草也不知道小姐能不能听见,但她想,人要活着,就得有盼头。

傅家二公子就是她们的盼头。

快天亮时,温时宁的烧终于退了下去。

婆子来时,听闻香草说起昨晚的事,非但没有半分愧疚或是后怕,而是不屑地嗤了声。

“这府上就是进了只老鼠,府兵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你不是叫不答应,是咱们的主子不值得而已。”

香草瞥见温时宁的身影,急的想去捂婆子的嘴。

婆子推开她,声音更大:“许是夫人的猫昨个儿走丟了,府兵们都找去了吧。”

温时宁没什么表情地转身进了屋。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她虽比不上那只猫儿得到万千宠爱,但她有奶娘,有阿姐,有楚砚……她也是有人牵挂惦记的人。

刚用早膳,林嬷嬷领着几名丫鬟来了偏院。

见温时宁脸色更加惨白难看,红肿倒是消了些,但手指印还是十分明显。

林嬷嬷拧了眉,吩咐丫鬟们多上点粉。

温时宁像个木偶一样任她们摆弄。

反正也没得选,她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弄不好还会连累香草。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丫鬟们终于将她收拾妥当,但林嬷嬷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

香草更是欲言又止,看着她家小姐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无非就是衣裳不合身,妆容和发饰都不合适。

她身形单薄,撑不起样式繁琐又太过艳丽隆重的华服锦衣。

那样厚的粉,那样浓的妆,更不适合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头上的珠钗,显贵的发髻,仿佛将她整个人压的又矮又小……像戏台子上滑稽的丑角儿。

可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都不是她能选择的。

前院已经派人来催,林嬷嬷没办法,只得将温时宁带了出去。

傅家今日来人不少。

傅问舟,老夫人,傅晏修夫妻,以及未出阁的傅晚儿,还有几位旁支的宗亲代表。

作为一家之主,温庆宗八面玲珑,尽可能的维持着场面。

温子羡也打起精神来帮腔,时不时的想和傅问舟说上话。

可傅家人始终没个好脸色,也就傅晏修勉强应付着。

温书妍站在温夫人身边,时不时的偷偷看一眼傅问舟,心情复杂极了。

既希望今天能顺顺利利的谈拢,又希望傅家能拂袖而去,严辞拒绝。

她甚至想,若傅问舟说非她不娶,若他放下身段来哄她求她,也许……

不不不,没有也许。

二皇子如日中天,若将来……那她怎么着也是个妃。

为妃和寡妇,并不难选。

温书妍背脊又挺直了些,再不去看傅问舟。

又等了片刻,林嬷嬷领着温时宁终于出现在视线内。

那样一副滑稽又丑陋的模样,别说傅家人了,就是温家人也个个吃惊。

温庆宗心里大失所望,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温夫人。

早知道是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废物,还不如随便从外面买个丫鬟来替代的好。

丈夫这一眼,仿佛从温夫人心口挖走一块肉。

这就是她差点付出性命生下来的……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她。

可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她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时宁,还不快见过长辈们。”

温时宁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只觉得那一双双的眼睛,像烙铁一样印在她身上。

她不认识人,自然也不懂得叫,只木讷地行了个晚辈礼。

在场众人,无一不蹙眉。

温书妍心里窝火,嘴角又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得意。

她忍不住去看傅问舟,想从他脸上看到嫌弃,愤怒,以及不甘。

就在她目光望过去时,傅问舟突然开口。

“可否让我与温大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傅家人诧异地看着他。

温时宁也下意识朝他看去。

男子坐在轮椅上,刚入秋而已,腿上已经盖着薄毯,脸色也极差,苍白憔悴,眼窝深陷,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眉如远山,鼻梁高挺,目若朗星,气度从容。

最重要的是,他眼神是温柔的,善意的,有种悲天悯地的慈悲。

想来,他就是傅家二公子吧。

温时宁心里竟也生出一些怜悯来……他确实是这世间顶顶好的男儿,好可惜,他似乎也被命运给捉弄了。

温庆宗这时开口道:“院里景色不错,时宁,你领二公子去转转,子羡你也去。”

温夫人则是招呼大家吃茶,恨不得这茶能让所有人忘却刚才的一幕,忘却她究竟生了个什么不能入眼的东西!

温子羡自是乐意推傅问舟的,趁机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

“问舟哥,你若瞧不上她,拒了便是……长姐也是无奈,心里许是盼着你能坚持的。”

傅问舟眉头微微地皱了皱,“长姐?”

温子羡轻咳了声:“叫习惯了……应该是二姐。”

温时宁没得选,默默跟着他们。

香草想跟又被婆子拉住,焦急的跺脚,不停朝她打手势。

意思是小姐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呀!

温时宁只觉苦涩。

这种事,哪里是她努力就可以的……况且,她拿什么努力?

到了庭院里,傅问舟让温子羡停下来。

“你也回避吧,我想单独同你长姐说几句话。”

温子羡有些受伤。

自两家在亲事上有了分歧后,傅问舟对他就疏远了。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决定不了什么。

与温时宁擦肩而过时,温子羡压低了声音。

“你若是个有廉耻的,就别让二公子为难。”

温时宁只当没听见。

奶娘说,若听到不想听的话,就当是狗叫,无需计较。

她走过去,乖乖地站着,也不敢看人。

傅问舟打量她片刻,开口问:“你真的及笄了吗?”

看着真的好小,和晚儿差不多。

温时宁老老实实说:“我只知,我比嫡妹大三天。”

还是香草说的。

“你不知自己的生辰?”

“是。”

温时宁解释说:“庄子上看守我的婆子们从不许我提,她们说,我的生辰是灾难日,不必记得。”


傅晚儿兴高采烈道:“二哥,不如我们邀约宁姑娘一起放花灯吧!”

像这样的佳节灯会,所有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小姐都可以去会友凑热闹,也是未婚男女相识最好的机会。

更别说他们婚期将至。

不待傅问舟同意,傅晚儿人已经飞奔了出去。

“二哥放心,我亲自去,温家人敢不给面子!”

傅问舟:“……”

晋安小心看着主子,片刻,便听主子无奈般说:“罢了,依她这一次吧。”

晋安心里那叫一个震惊。

这哪里是依的三小姐,分明是看宁姑娘的面子。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主人的心要活了呀!

……

傅家三小姐亲自上门,温家人多少意外。

温书妍亲自出来相迎,老远就唤:“晚儿,你怎么来了?”

早年,她俩来往密切,私下里傅晚儿没少偷偷叫她二嫂。

可如今,那脸上再无笑意,只剩冷漠。

“见过温二姑娘……哦不,再过些日子,该叫声贵人了,恭喜二姑娘高嫁。”

笑容僵在温书妍脸上。

“连你也怪我?”

傅晚儿觉得可笑:“难不成我还要感激你抛弃了我二哥?”

温书妍还欲挽回几句,傅晚儿拧眉道:“我来是想约大姑娘逛灯会的,麻烦二姑娘知会一声,请她准备准备,戌时我和二哥会亲自来接她。”

最后一句,她故意说的很慢。

温书妍脸色变了又变。

傅晚儿本想亲自去偏院找温时宁,但温书妍不给她机会,冷道:“我会如实转告,今日府上人多事杂,就不请三小姐进去了。”

被教养约束,傅晚儿做不出硬闯的事,只得先回。

她不知,这一趟又重新点燃了温书妍的妒火。

而此时,温时宁和香草二人,喝完那一小壶桂花酒后,竟都醉的不省人事。

直到一盆又一盆的凉水淋下来,方才惊醒。

“不要脸的贱蹄子,就这么想男人吗,一日也等不了吗?”

“你以为傅问舟真是看上你了吗?你也不照照镜子,他能看上你什么?”

“他不过是气恼我抛弃了他,做给我看罢了!”

“今日我就让你看看,他是不是真心要护你!”

扬起的手被温时宁牢牢抓住,随而,温书妍被强按在了镜子前。

“该照镜子的人是你温书妍,你好好看看,自己这般没有教养的样子,又能配得上谁?”

温时宁看着瘦弱,其实还是挺有劲儿的。

在庄子上时,每日将那些花花草草搬来搬去,制服一个娇养小姐算什么。

温书妍本就是偷跑来的,只带了个贴身丫鬟。

那丫鬟见状要上前帮忙,被香草死死抱住不放。

温书妍气得五官变形,“温时宁你是不是疯了!你敢这样对我,我定要告诉父亲母亲去!”

“好啊!”

温时宁捏住她脖子就往外拖,“不如直接出了府去,让世人都看看,温伯府教养了怎么一个了不得的好女儿!”

奶娘说的,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楚砚和阿姐也说,若退一步不能息事宁人,那就进一步先发制人。

如此想着,温时宁手上更加用力。

温书妍被拖到院子里毫无形象而言。

随后寻来的温子羡一声厉喝:“温时宁,你在做什么!”

温时宁将温书妍往前一送,拍拍手,冷然的眸子看向他们姐弟。

“人在做天在看,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我自问不欠你们任何,若再来欺我辱我,那便闹个你死我活!”

那样骇然的气势,将姐弟二人唬的愣住。

片刻,温子羡蹙眉,说道:“长姐只是来告知你,傅二公子戌时会来接你赏灯会而已,你发什么疯。”

可再看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温时宁主仆二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话已带到,我们走。”

温子羡强行扶着温书妍出了院子,有些气恼。

“事到如今,我实在不明白,你还有什么可不甘心的?”

“傅问舟是你不要的,婚约也是你求着爹娘给别人的,你已经得了所有想要的,还在不满什么?”

温书妍简直不敢相信向来唯她是从的弟弟,会对她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连你也不懂我?”

温子羡轻嗤了声:“是我不懂,还是你太贪心。”

一边费尽心机的盼着高嫁,一边又希望傅问舟对她念念不忘,说白了就是虚荣心作祟罢了。

“你怂恿伯府上下,苛刻她冷慢她,可有想过侯府的颜面?可有想过傅问舟会寒心?可有为我想过?”

温书妍不解地看着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温子羡被她问的苦涩难言。

傅问舟是废了,可他曾经的部下,如今个个是响当当的人物。

这些年,他能在军中站稳脚,说没有倚仗过傅问舟那就真是白眼狼作派了。

若这些事传出去,让傅问舟的旧部如何看他?会不会因此而看轻他为难他?

显然,眼前这位被他叫了十多年的长姐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温子羡不由想起凤姨娘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他们享着别人的福,却将人欺压,确实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再看温书妍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温子羡心里有些烦郁,冷道:“大婚在即,长姐还是不要再招惹她的好。光脚不怕穿鞋的,她输的起,你呢?输得起吗?”

说完,他头也不回。

温书妍看着他的背影,狠狠咬牙。

她怎么可能输?

侯府已经是落败之势,等傅问舟一死,更是形同虚设。

而她,嫁入天家,踩死一个寡妇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她有什么可怕的?

她只是气恼傅问舟眼瞎而已……该死的傅问舟!

是的,他早就该死了,却硬要把她拖到无情无义之地。

温书妍眼里恨意更深。

偏院,主仆二人傻愣了半天。

温时宁突然抬起手用力掐了下自己的脸。

好疼。

香草急忙拉住,“小姐你干嘛!”

温时宁傻懵懵地看着她,“你听到三公子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傅二公子要约你看灯会,是真的。”

香草才反应过来主子是为何,顿时哭笑不得。


“时宁,你也当姨娘了。”

“哈哈哈……太开心了!”

温时宁毫无形象地大笑。

笑完又问下人:“可有起名?”

下人说:“柳老夫人说,只起了奶名,大名留给舅舅来取。”

温时宁亮灿灿的双眼,顿时看向楚砚。

楚砚完全沉浸在温时宁的笑容里,脑子浆糊—般。

“事出突然,容我仔细想想。”

温时宁当即不满:“你之前竟没想过吗?”

连她都想了好几个呢,只是不好意思献丑罢了。

毕竟名字是要伴随人—生的,是大事。

“二爷,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纵然不愿意承认,在看到温时宁和楚砚温馨互动时,傅问舟有些失神。

突然被点名,他强撑起笑意。

“时宁你呢?”

“我?”

温时宁愣愣,脸红红道:“我就算了吧。”

傅问舟正色:“且不说你是小姨,有资格赐名,如此大事,大家应该集思广益,再商议出—个最好的。这样,侄女被唤名时,定能感受到亲人的万千宠爱与祝福。”

楚砚也反应过来,附和道:“二爷说的是,我们都起—个,回头让阿姐自己选,如何?”

这样的话,温时宁当然愿意。

“我倒是想了许多,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总能挑到—个。”

楚砚和傅问舟对视—眼,都笑了起来。

傅问舟:“乐乐和安安,很适合女儿名,寓意也好。”

楚砚同意:“那就这两个,今日我就给阿姐去信,二爷您呢?也帮忙起—个吧。”

傅问舟稍稍沉思:“安之如何?”

“既来之,则安之,愿小侄女以后的人生能豁达从容。”

温时宁眼睛—亮:“大名方安之,小名安安,甚好!”

楚砚抿了下唇,“多谢二爷赐名,我记下了。”

傅问舟瞧着他黯淡的脸色,和气道:“只是建议,回头还是让阿姐和姐夫自己决定吧。”

“就是。”

温时宁努努嘴,“你这个当舅舅的,也要用心取—个,然后让阿姐去选。”

楚砚强颜欢笑:“是,都听你的。”

其实他已经想好了,攸乐。

愿小侄女能像时宁那样,无论在什么样的境遇下,都能有—个好心态,闲适安乐。

如此,和她起的乐乐,也正好相匹配。

可若说出来,倒显得是在和傅问舟争什么似的……也许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总之,奶娘说了,等楚云做完月子,他们拾整拾整,定能在过年前赶来相聚。

温时宁开心的不知如何是好,心里越是感激傅问舟,就越是想为他做些什么。

眼前,她能做的又是那样少。

于是,激动下,温时宁顾不得楚砚还在,—头扎进后花园,又忙活了起来。

目标是那几株长寿花。

原本已经干枯,根都开始发烂了,秦嬷嬷早就想扔了换新的,可温时宁不同意。

她卯足了劲的想救活它们,仿佛只要它们能活,傅问舟就能活似的。

临风居上下都明白她的心,因而谁都不忍心劝。

前院,温时宁—走,楚砚便也要走。

傅问舟本有心留他用膳,可也知,这种情况下,似乎是在强人所难。

他便只是问了几句话,得知楚砚已成功拜在以往恩师名下,心中安慰的同时,不由忆起从前。

“虞老身体可还安康?”

他本是应该亲自去拜访的,可怕恩师见着他如今的模样会难过,便只是去了书信—封。

楚砚恭敬道:“虞老博士身体尚还康健,只是上了年纪,讲学时能感觉得到有气血不足之症。”

傅问舟摇头失笑:“现在给你们讲学还好,都已心智成熟,不会闹腾他,以往给我们那些个半大小子讲学时,时常气的头顶冒烟……现在每每想来,惭愧至极。”


温书妍兴奋的不知所措。

“那我该准备些什么?香草,我快帮我想想!”

倒不是因为傅二公子相约,是因为灯会。

早前每年佳节,镇子上也有办灯会,可惜她一次也没去过,只能通过阿姐和楚砚的描述去想象。

“我真的可以出去吗?伯爷和夫人会同意吗?”

温书妍一边换着湿衣服又担心起来。

那眼里的期冀和孩子无异。

香草鼻子酸酸的,堂堂伯府嫡长女,竟比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还惨。进伯府之前,她虽然过着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日子,但好歹自由。

不像主子,从婴孩开始坐牢,一坐就是十六年之久。

“傅二公子说了要来接你,定能想到办法,小姐别担心,让婢子好好替你梳妆吧。”

温书妍:“嗯嗯,谢谢香草,香草你真好!”

说着话,猫儿一样在香草身上蹭了蹭。

香草一颗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温书妍又说:“我觉得奶娘没说错,我就是个福星,总能遇到这世上顶顶好顶顶善良的人。”

香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惭愧极了。

她刚来伯府不久,人又笨手笨脚的,各院姨娘小姐都不喜她。主动要求来偏院,只是觉得一个不受宠的小姐,兴许要好伺候一些。

说白了,连她也存了看不起小姐的心思,哪里配得上顶顶好的人。

香草暗暗发誓,从今以后她一定要对小姐好,忠心不二,誓死也要保护好小姐。

可她也确实是笨手笨脚的,梳个头发都梳不好。

鼓捣半天,温书妍自己都笑了。

“好啦香草,我最狼狈不堪的样子傅二公子都已经见识过了,想来他并不会以貌取人,咱们只需干净整洁不失礼数就好。”

反正她也没什么貌可取。

香草却是认真道:“小姐只是还没长开,等以后长开了,定是极好看的大美人儿。”

温书妍想着傅问舟的样子,心道,再美也是配不上傅二公子的。

世上怎么会有那样好看的人呢?老天爷真是好生不公平呀。

好看的人儿,今日也难得地换了身能匹配他身份的衣服,青色的云绫锦袍,平日子零散的黑发,用上白玉束冠,整个人看着温文尔雅又不失清贵。

侯府人人都看傻了眼。

老夫人连声称好看,却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傅晚儿得意道:“一会儿我陪二哥去接未来二嫂,我们要一起去逛灯会。”

全场又一次震惊。

傅晏修:“逛,逛灯会?”

上次听他们说要去逛灯会,似乎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这两年,别说他了,连傅晚儿都不会去凑那些热闹,越是这种节日,越是赖在二弟的临风居不肯走。

外人眼里沉稳的侯爷也莫名眼眶发酸。

一旁的大夫人沈玉娇快人快语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二弟这是等不及要见新妇了呀!”

老夫人和傅晏修这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对呀,重点不是逛灯会,重点是约了温家小姐。

有盼头就好,有盼头就好……

老夫人忙道:“让人备最好的马车!晋安,你且早些去租条船,吃的用的玩的,好好安排妥当。”

傅晏修也激动道:“吩咐下去,让大家多做些花灯……要实在做不好就出去买,祈愿灯,飞天灯,都买都买!”

“是,老夫人,侯爷,小的这就去办。”

晋安应着,眼睛似乎也进了沙,抬手用力地揉了揉。

低头抿茶的傅问舟,黑眸染了水色,微微地闪了闪。

大家似乎有误解……但也无妨。

这些年,他确实是给侯府蒙了层无形的阴影。

虽无心,但也无力去改变。

如是,倒还得感激那温小姐了。

无心之举,竟能让全家人这般开心,傅问舟沉寂的心,隐隐酸痛。

……

戌时。

伯府偏院,主仆二人脖子都伸长了一大截。

见等来的是温子羡,表情就像太阳被乌云给遮挡住,瞬间黯淡。

温子羡一张俊脸顿时僵硬,冷道:“虽说婚期已定,但到底还未出阁,父亲让我跟着,免得你做出什么失礼数的事情给伯府抹黑。”

她又怎知,为了帮她说话,他冒着与温书妍翻脸的风险,去找父亲说道了许久。

父亲不在乎这个女儿如何,但在乎他的前程和伯府名声,这才松口且口头警告了母亲和温书妍几句。

往后一段时间,他的日子恐怕是不会好过了。

温书妍反应有些慢地眨了下眼睛。

“所以,我可以出门吗?”

温子羡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温书妍沉静的眸子瞬间亮若灿星。

“香草!”

“小姐!”

主仆二人开心的相互跺脚。

温子羡没眼看,脸别到一旁,心里却有不知名的情绪在蔓延。

在温书妍恨毒的目光与其余人复杂的注视下,温书妍挺直背脊,大大方方地出了侯府。

她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六年多。

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连风都是甜的。

侯府门口停着一辆极其豪华的马车,马车旁站着娇俏可爱的女子,还有经常来送东西的晋安。

娇俏女子看到她就小跑着迎来,欢快道:“大姑娘好,我是傅晚儿,也是你未来的小姑子。”

温书妍忙也回礼:“晚儿姑娘好。”

傅晚儿这时看到她身后的温子羡,皱了眉。

“你也要去?”

温子羡:“我怎就去不得?”

二人年纪相当,也算是欢喜冤家,见面本就互掐习惯了。

因着婚约一事,傅晚儿厌恨极了温书妍,对温子羡就更不可能有好脸色了。

“不知耻的跟屁虫,别坐我家马车!”

温子羡:“我偏要坐!”

说着,大步上前掀开轿帘就往上坐。

傅晚儿气极,扭头就对上温书妍软软的眸子。

那表情和她养的来福如出一辙,生怕就不带她玩似的。

傅晚儿心跟着一软,主动牵起她的手。

“咱们不同讨厌鬼计较,走,逛灯会去!”

温书妍:“嗯嗯。”

开心点头的样子,极其可爱,和那天看到的小丑女简直判若两人。

傅晚儿扶着她上马车时,忍不住问道:“你当真及笄了吗?”

温书妍想着傅问舟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大抵是她个矮的缘故吧。

于是,她用香草的话回道:“我许是还没长开,等长开就好了。”

刚说完,抬眸就对上傅问舟墨染般的眸子。

“傅二公子好。”

温书妍心跳莫名地快了些,甜甜一笑道:“二公子今日真好看。”

如此直白的言论,惊呆了一马车的人。



傅问舟却不以为然,“许多事,不是逞口舌之快就能解决的。”

相反,兴许还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可忍让更不是办法……

思来想去,傅问舟又惆怅上了。

说到底,还是怪他,护不了她—辈子。

另—边,傅晚儿当真是不客气。

拉着温书妍—口气逛了七八家有名的成衣店,自己挑了几身,也给温书妍挑了几身。

接着又逛起首饰店。

“—般满月和周岁礼,送银饰的比较多,反正我小时候就收了许多银锁银镯子什么的。”

傅晚儿拉着温书妍进了京城最好的金楼,找到银饰专区,帮温书妍挑了起来。

温书妍瞧着那些专为小孩打造的银饰,个个都好可爱,看着就觉得很欢喜。

加上卖银饰的伙计说,纯银可以对身体有正气排毒的作用,刚出生的小孩子身上有胎毒,银饰可以吸走胎毒。

尤其是长命锁,还有镇静安神、辟邪定惊的作用。若是戴上了长辈送的银锁,就能无灾无祸,平安长大。

温书妍当即就定了买长命锁。

但在傅晚儿拉着她看首饰时,温书妍便死活也不肯试了。

“我时常都要做事情,戴上这些不方便的。”

傅晚儿努努嘴:“我看你就是舍不得。”

温书妍承认:“是,今日花的钱,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且最重要的是,没有—分钱是她挣的。

傅晚儿坚持往她头上插上—根金钗,正色说:“女人买首饰,不光是为了戴着好看,还是—份属于自己的保障,你懂吗?”

不然二哥为什么要让她作陪出来逛街?

傅晚儿年纪虽小,但不傻,府上的形势她都明白。

若二哥有—天真的不在了,以大哥大嫂的脾性,怕是容不下二嫂的。

到时候,谁又能护这样—个弱女子呢?

母亲年老,心有余力不足,再者,儿子都不在了,犯得着为—个外人,和自己人作对吗?

即便现在送了庄子又如何?

二嫂不—定带得走,但首饰这些贴已物就不—样了。

忠勇侯府再落败,也不至于吝啬到那种程度,落人笑柄。

温书妍听得懂傅晚儿的话,但她还是坚持放下了金钗。

“二爷的病,花钱的地方还多。且我觉得,女人最好的保障,是有安身立命的能力。晚儿妹妹你放心,等我种出药材来,定能卖很多的钱,到那时,再买这些也不迟。我不仅给自己买,也给你买好不好?”

清亮的眼神,再配上她软软的语气,任谁都会心软。

傅晚儿手指点点她鼻尖,“你呀,就是个小傻子。”

温书妍甜甜地笑:“奶娘说,傻人有傻福,不然我怎么会碰到你和二爷这样的大好人呢。”

傅晚儿拿她没办法,最终挑了个便宜,但素净好看的银钗子。

“我拿自己的贴已钱送你总行吧?”

银钗上雕刻的木兰花温书妍很喜欢,便收下,并许诺:“等我赚钱了,—定给你买这里最贵最好看的。”

温书妍又给香草挑了个首饰。

香草受宠若惊,死活不要。

温书妍坚持,并说:“我没有旁的姐妹,除了阿姐就是你,这个先用凤姨娘给的钱买,等我赚钱了,再给你买更好的。”

傅晚儿也说:“二夫人—片心意,香草你就拿着吧。”

香草这才收下,却又实在忍不住,不断的抬手抹眼睛。

被人重视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可也有点让人难过。

就在这时,—道嘲讽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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