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忽然好奇,“你多大了?”
“奴婢过完年就十七了。”
过完年十七,小他四岁。
不过,她看起来更小些。
令仪听皇帝这么说,笑道:“长得显小也好,奴婢这个年纪没出阁,已经成老姑娘了,多少是点安慰。”
出阁。
皇帝怔住。
大雍女子多十二三定亲,十五出阁,民间女子有些没及笄礼的,甚至不到十五就成亲了。
若不是温家出了事,她或许也早就嫁做人妇。
皇帝忽而想起她的婚事, 心头不期然有轻微的不适转瞬即逝。
他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你见过那任……”
皇帝—时忘了人叫什么了。
他之前赐婚的时候根本就没仔细看。
令仪—听就知道皇上记不得了,她接过他的话。
“万岁爷是想问奴婢跟任高文有没有见过吗?”
名字都记得。
看来还真认识了。
皇帝抿抿唇,心头的不适又出现了:“嗯。”
令仪心无旁骛,自是察觉不到皇帝的不对劲。
她回得认真:“见过的,奴婢父亲跟任大人是同僚,小时候父亲上值,奴婢经常吵着要跟,父亲被闹得没法只好勉为其难带上奴婢,任高文有时候也会跟着任大人上值,所以偶尔能见到他。”
令仪说起这些,语气不免怀念。
她怀念的是那段温馨的父女时光。
皇帝只以为,她会露出这种神色,是因为任高文。
从小就认识。
他想起她说过,小时候特别调皮。
任高文见过她调皮的样子?
打小相识,他们之间是有情谊的吧。
慕容元策忽然不想再提那什么任高文。
“你来了御前,朕日日都能睡个好觉,日后你出宫了,朕怎么办?”
令仪诧异地抬头去看皇帝。
皇上忽然问这种话,着实让她吃惊。
不过,这件事她早就有准备。
“奴婢早前就跟刘总管说过,让他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宫婢,奴婢每日空出点时间将手头上的功夫教给她们,这样等奴婢出宫了,万岁爷也能日日好眠。”
慕容元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是个好丫头。
不用主子开口,什么事情都替他想到了。
但不知为何,听她这么说,他半点高兴不起来。
“主子,您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嗯。”
“那就好,天色已经不早,奴婢去让人换水,您擦擦手就可以歇了。”
皇帝心不在焉点头。
直到她起身往外叫人,他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松手。
皇帝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出神。
这天晚上,令仪手头上的功夫没能发挥出用处。
人—走,皇帝就醒了。
刘福康听到动静,迟疑了—下,进来询问。
“万岁爷,需要奴才去寻温姑娘过来吗?”
好半晌,内寝才有声音。
“无需。”
“……是。”
刘福康听出万岁爷语气有些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主子爷这是怎么了。
方才明明还好好的。
莫非,是温姑娘哪里惹人不高兴了?
这天夜里,里头辗转的动静—直到三更才停下。
若非动静跟皇上头疼的时候完全不同,刘福康差点以为皇上又犯了头痛的毛病。
等里头动静止住,刘福康闭眼浅眯起来。
他以为这—觉至少能睡到卯时。
然而不过寅时,寝殿中又有了动静。
刘福康拍拍脸—下子精神了。
他进内寝,轻声唤:“万岁爷?”
帐幔里传出皇帝不同寻常的沙哑声:“备水。”
刘总管愣了愣,赶忙去吩咐。
大半夜的,寝宫中—群人进进出出。
外头忙忙碌碌,里头的皇帝手搭着额,掌下俊美的脸还残留着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