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清妤沈之修的现代都市小说《重生:嫁给禁欲权臣后,她被宠上天全局》,由网络作家“香蕉披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生:嫁给禁欲权臣后,她被宠上天》是难得一见的高质量好文,苏清妤沈之修是作者“香蕉披萨”笔下的关键人物,精彩桥段值得一看:前世,她成婚三年都未圆房。可表妹忽然牵着孩子站到她身前,她才知道那人不是不行,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行。表妹剥下她的脸皮,顶替她成了侯府嫡女,沈家当家奶奶。重生回到两人议亲那日,男主的葬礼上,她带着人捉奸,当场退了婚事,选择嫁给男主这个已死之人。京中都等着看苏清妤的笑话,看她嫁给一个死人是个什么下场。只有她偷着笑,嫁给死人多好,不用侍奉婆婆,也不用伺候夫君。直到男主忽然回京,把她摁在角落,“听说你爱慕我。”救命,没人跟她说,男主还能回来。...
《重生:嫁给禁欲权臣后,她被宠上天全局》精彩片段
“她们现在连祖母宴请贵客都敢生事,以后还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呢。”
苏老夫人脸色也沉的吓人,她最在意的就是侯府的脸面,刚才赵夫人那番话说的她有些下不来台,现在想起来,依然怒气上涌。
“给我查,查出任何人都不用包庇,都给我发卖了。”
“你若是下不去狠手,就来回了我,我亲手处置她们。”
苏清妤娇笑道:“哪里需要麻烦祖母,我以后要嫁到沈家,这些事也要学着做,祖母若是放心,我就全权做主了。”
苏老夫人痛快地说道:“你做主就是了,就算有点差错也别怕,凡事有祖母给你兜底。”
这些日子府里的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老夫人忽然发现,就这个嫡出的长孙女比那几个都强。从前她还觉得苏宜慧端庄,程如锦可人疼,这些日子看下来,都是只会装模作样的绣花枕头。
苏清妤得了老夫人的首肯,便起身出了正院,去了后面的小厨房。
那几个婆子正在门口摘菜,苏清妤居高临下地看着,开口说道:“来人,把她们四个给我带去寒烟阁。”
寒烟阁是一处废弃的宅院,苏清妤打算在那料理掉苏家内宅的蛀虫。
她身后是两个粗使婆子,她特意跟元嬷嬷要的。
两个婆子闻言上前呵斥道:“没听见大小姐的话么?还不起来自己滚过去。”
寒烟阁的一间偏厅内,苏清妤坐在上首喝茶,那四个婆子跪在地上。
“说吧,油是谁换的?”
“还有两位师傅的药,是谁下的?”
为首的王婆子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道:“大小姐莫要冤枉人,我在小厨房伺候十多年了,可从没做过亏心的事。”
苏清妤手里的茶盏重重撂在了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以为我什么都没查清楚就会审问你么?”
“我给你机会说实话,你若是不说,那就只能我来说了。”
“这些年,你靠着小厨房捞了多少油水,别以为我不知道。”
“大厨房采买的副管事,是你的远房表弟吧?”
“还有小库房管着珍稀药材的小管事,有一个是你女婿。”
“我已经算过了,你们家这些亲戚都担着有油水的要职,这几年捞到手里的银子最少也有五万两。”
“五万两啊,够你们全家死几遍了。”
苏清妤几句话说完,王婆子的脸色就已经变得惨白。
“大小姐,冤枉啊,我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五万两银子可不是五十两,夫人管家多年,不会容许我们这么做的。”
苏清妤心里冷笑,光靠她们当然不可能吃下这么大笔银子,大头怕是都进了顾若云的口袋了。
这几年母亲主要精力都在外面的铺子上,内宅的事顾若云也会帮衬一二,母亲不想家宅不宁,很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她苏家的钱,顾若云吃进去多少,都得给她吐出来。
苏清妤站起身,走到王婆子身前,微微俯身冷声说道:“还不说么?你现在不说,我马上就能把你们全家都发卖出去,还是最肮脏下贱的地方。”
王婆子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大小姐的话冷的让人发寒。
“我说,我都说,是……是表姑太太。”
苏清妤一连审问了五个人,都是顾若云的人。审问完的人被她关在了厢房,她则坐在偏厅想着接下来的事,琢磨怎么让顾若云把银子吐出来。
珍珠端了热茶上来,“小姐,这次真是多亏了月桃,她给的名单省了咱们不少事。”
此时正房内乱成了一团,一个男人抱着苏宜慧半坐在床边,地上还一个男人被几个小厮按着。
苏清妤认出床上的男人是内阁首辅徐以祥之孙,徐良平。
前世苏宜慧和徐良平的奸z情是在两年多以后,今生竟然这么快就相遇了。
这俩人还真是……有缘。
地上被小厮按着的也是熟人,周氏商行的少爷周正。
前世苏元恺和周正因为抢花魁,两人合伙把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给揍了。
那天她恰好回府送节礼,见到周正和苏元恺在苏家偏厅跪着,求她父亲帮忙去礼部尚书家说话。
所以先进来意图不轨的男人是周正,徐以良应该是恰巧路过,听见声音带着人闯了进去。
此时的苏宜慧应该是被暖炉里的香影响了,原本白皙的脸蛋变成了诱人的粉红色,一只手抓着徐以良的衣襟,胡乱摩挲。
苏元恺也认出了徐以良,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徐少爷,您怎么在这?多谢徐少爷救了我妹妹。”
徐以良低头看了看怀里娇艳欲滴的少女,一颗心也跟着躁动了起来。
“这是你妹妹?这可怎么好,荒郊野岭的中了这种东西,你们都出去吧,这有我呢。”
徐以良知道苏元恺的身份,却并未拿苏家当回事。再说了,今日这事说出去,他还算是拔刀相助呢。
苏元恺已经慌的不行了,妹妹的清白若是这么毁在他手里,他回家怎么交代?
可眼下带着人下山也不现实,这玩意又没有解药,总不能把妹妹扔到雪地里。
再加上眼前的人又是徐以良,苏元恺无奈,只能在慌乱中退了出去。
一同退出去的,还有苏清妤和徐家的小厮。
一出正房,苏元恺就怒目圆睁地看着苏清妤,“你对宜慧做了什么?怎么是她在里面?”
苏清妤意味深长地看向苏元恺,“我还想说呢,怎么三妹妹在我房里?还有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
她又看向在地上被按着的周正,“这人又是谁?为什么进我的房间?我看先把人送到刑部吧。”
苏元恺闻言面色一沉,眼底浮现出一抹惊慌之色。
然后冲着苏清妤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别站在这了,赶紧回房去。”
摆明了不想让苏清妤再问下去,还有周正,他得把人放了,他怕周正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苏清妤自然能看透他的心思,也不戳破,带着丫鬟回了西厢房。
厢房西北方向的密林中,文竹正低声在严三爷耳边说道:“三爷,属下去看过了,苏家大小姐无事。这事应该是冲着她来的,好在她机敏,提前有了防备。”
严三爷微微点了点头,主仆二人刚要转身,就听见正房内传出的声音。
文竹脸色一变,“三爷,徐以良也太混账了,竟然敢玷污佛门圣地。”
严三爷神色不变,手指轻抚手腕上的老檀木佛珠,“佛门里进两个妖魔鬼怪,不是很正常么?”
又吩咐文竹,“把这件事告诉老师,明日御史会上弹劾折子,趁着徐阁老管教孙子的空档,我正好抓紧办事。我今日还在想,怎么牵制一下徐阁老的精力,还要做的不动声色,不能被他看出端倪,她倒是送了我一份大礼。”
文竹躬身说道:“是,属下这就去陈阁老府上。”
苏清妤很快就带着丫鬟们回了西厢,正房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几个姑娘只能弄了棉球塞到耳朵里,但还是羞的面红耳赤。
好在几人白天都累了,迷迷糊糊间也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苏清妤是被哭声惊醒的。
天冷,她窝在被子里不想起身,就让珍珠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多时,珍珠掀起帘子进来,又在门口站了会,散去身上的冷气,才走到床边。
“小姐,打听清楚了,昨儿夜里那个周少爷就下山了。半个时辰前,徐少爷从正房出去,丫鬟替三小姐换了衣裳,现在三小姐正跟大少爷哭呢。”
苏清妤嗯了一声,吩咐珍珠,“等她不哭了,你去问问大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翡翠端了热水进来,伺候苏清妤洗漱,“小姐,我让胡嬷嬷去拿早饭了,咱们简单吃点豆浆和饼子。”
苏清妤对吃并不挑剔,在她看来,热乎的山泉水豆浆和素饼子已经很好了。
等到她带着几个下人吃了早饭,那边也传来了苏元恺的回应,说是即刻回府。
苏宜慧和苏清妤各自带着自己的丫鬟一辆马车,苏元恺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侯府。
马车刚在侯府二门处停下,就见管家苏忠慌里慌张地上前。
“大少爷,两位小姐,侯爷让你们马上去松鹤堂。”
苏清妤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苏忠下意识看了一眼苏宜慧,解释道:“今日侯爷上朝的时候,被御史台弹劾了,说苏家小姐和徐家少爷玷污佛门净地,行苟且之事。”
“皇上斥责了侯爷和徐阁老,让他们二位回府好好教养后辈。”
苏清妤一愣,被御史台弹劾?
这事从发生到现在还不到十个时辰,御史台不仅知道了,还写了折子弹劾。是皇上的耳目太灵,还是昨夜的事被有心人看见了?
这样也好,正好用这件事牵制住父亲,毕竟她接下来要办的事,父亲知道一定会大怒。
也不知道谁这么好心,上了一道弹劾的折子。
苏清妤还有事情要处理,不想去掰扯这件事,便说道:“我还有事,跟父亲说一声,我晚点过去。”
说完便带着人回了碧水阁。
回去之后换了衣裳,又重新洗脸梳头,翡翠怕她在庙里吃的不好,重新上了茶点。
苏清妤让珍珠给她找一身稳重的衣裳,然后吩咐道:“去通知苏氏粮行的四个掌柜,来给我回话。另外,我要见一见府上的账房。”
不多时,偏厅内侯府账房管事白先生走了进来,“参见小姐。”
他已经知道了,侯府内院的事务都交给了这位大小姐。
白先生心里很不以为然,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能管什么事?怕是算盘都打不利索,账本也看不明白。
苏清妤可不管白先生怎么看她,只要能办事,管他是白先生还是黑先生。
吩咐珍珠上了茶,又关上了门,苏清妤才说道。
“白先生,今日请您来是要问问,府上现在有多少现银?”
“回大小姐,现在府上有现银差不多二十一万两。几个铺子的进项刚送进来,今年田庄的收成也不错。”
苏清妤点了点头,又说道:“你回去给我凑三十万两,把林家的三十万两银子还了。”
“一个勾z引我爹,一个勾z引我未婚夫婿,现在好了,你们如愿以偿的……都做了妾室。自甘堕落的下贱东西,你怎么有脸来质问我?”
沈昭面色平和,不带一脸戾气,每句话却都扎在了程如锦的心头。
丫鬟手里提着的灯笼散发出朦胧的光亮,映在程如锦的脸上昏暗不明。
“沈昭哥哥喜欢的是我,你就算当场戳破了又怎么样?你不也只能嫁给死人了?”
“表姐,死人是没用的,等到时候我们都嫁进沈家,你就知道差别了。”
沈昭才是沈家的继承人,沈三爷再权势滔天,也魂归西天了。用不上两年,沈昭在沈家就只能仰靠她的鼻息生活。一想到那天不远了,程如锦便从心里往外的畅快。
沈昭却不急不恼往前凑了两步,轻声说道:“表妹说错了一个字,我是嫁,你……只能从角门抬进去。”
说完,沈昭便带着笑意转身往回走,程如锦这朵小白花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回到碧水阁之后,沈昭把翡翠叫到了近前,低声吩咐道:“你亲自走一趟云州府,让三表哥帮我查一查当年福建总督程学文赈灾不力的事,重点查顾若云和她之前夫君程渝的事,越详细越好。”
翡翠听说去云州府,顿时眼睛一亮,“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好这件事。”
“我走了之后,小姐出去就多带着玛瑙,玛瑙虽然性子有些急,但是身手不比我差。”
沈昭眼眸一闪,想起玛瑙,修长的手指又下意识地敲击着椅背扶手。
重生之后,她一直没仔细琢磨玛瑙的事,前世那场厮杀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玛瑙对她,是因爱生恨,暂时先留在身边吧。
次日一大早,翡翠就出了侯府,奔着云州城去了,对外说是家里老娘病了,要回去看看。
玛瑙端着给沈昭准备的衣裳进来,试探性地问道:“小姐,翡翠去哪了?”
沈昭随口说道:“回云州了,我有事找三表哥帮忙。”
玛瑙一怔,然后咬着下唇放下衣裳,一脸的失魂落魄。
沈昭冷眼扫向她,却一句话没说。
又过了几日,韶华堂修缮的差不多了,苏承邺在家里摆了酒,还在韶华堂挂了大红绸子。那日之后,顾若云就成了云夫人。
虽然被尊称为夫人,但是和小妾没有任何区别,府内府外的账目都在沈昭手里把持着,顾若云买一根针,都得看沈昭的脸色。
很快韶华堂的卖身契就办好了,沈昭都还给了顾若云,只有月桃的那张,是假的卖身契。有真有假,才能不引起她的怀疑。
之前顾若云安插在各处的人,都被沈昭发卖个干净。
府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几日的功夫,就看清了风向, 一个个面对沈昭的时候,恭敬又服帖。
倒是老夫人,还因为那三十万两银子的事生气,没怎么给沈昭好脸色。她也不大介意,老夫人那种利益至上的人,怎么对她好都没用,只要大面上没人说她不孝就行了。
所以沈昭照例每日都去请安,至于老夫人什么脸色,她压根不往心里去。
那日见完各处的管事,沈昭站起身说道:“我们去看看莲姨娘,这些日子补品一直在送吧?不知道她身子怎么样了。”
珍珠连忙拿了暖炉递到沈昭手里,又拿了新做的貂皮斗篷过来。
苏清妤先是查看了一下厨房的菜,心里盘算着都做什么,珍珠在她的指挥下也开始洗菜切菜。
“小姐,您什么时候学的做菜,还真的有模有样的,这花弄的还怪好看的。”
珍珠看着盘子里那朵萝卜围成的花,心情瞬间便轻松了下来。
就听苏清妤说道:“别急着笑,你先想办法去弄点素油,这些油里面都掺了荤油了。”
珍珠一愣,上前看向坛子,“小姐怎么看出来的?我看着和平日的素油没什么区别啊?”
苏清妤没时间跟她解释,只是嘱咐道:“你就说这里忙不过来,回去喊人。我需要的素油不多,你找个小点的瓷瓶揣在怀里给我带过来,别被人发现了端倪。”
“另外,再给我带一身衣裳。”
珍珠闻言郑重地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功夫,珍珠和翡翠一起走了进来,两人从怀里掏出了四个小瓷瓶,里面装着素油。
之后主仆三人一个烧火,一个切菜,一个做,配合的倒是默契。
眼看着到了用饭的时辰了,八个素菜一个汤也预备好了。
苏清妤换了一身月牙白璎珞纹的缎袄,碧色挑线襦裙,便亲自带着下人去了松鹤堂用饭的花厅。
她进去的时候,恰好苏老夫人和赵夫人也刚走进来。
苏清妤上前规规矩矩行了礼,又说道:“今日的菜是我前几日在护国寺学的,祖母和赵夫人别嫌弃。”
赵夫人五十出头的年纪,身量不高,但是精神矍铄,看向苏清妤的时候明显眼睛一亮。
“怪不得我姐姐一直夸,这样貌和气度,在京中也是一等一的。”
说着就拉住了苏清妤的手,直接从手上褪下了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镯子。
苏清妤见多了好东西,这东西一到手上,她就知道是顶级的料子。
“赵夫人,这镯子太贵重了……”
苏清妤话还没说完,就听赵夫人说道:“叫什么夫人,按理说你也该叫我一声姨母,长者赐,不可辞,收着。”
“是,姨母。”苏清妤乖顺地叫了应了一声,赵夫人乐的合不拢嘴,拉着人不放手。
“这丫头我一看就喜欢,可惜啊,之修若是活着就更好了。”
“不过没事,你既叫了我这声姨母,往后在沈家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姨母一定给你做主。”
苏老夫人见状也笑着说道:“我们家这丫头啊,说话行事可都没得挑,如今家里的俗事都是她在管着,一点都不用我们操心。”
能和卫国公府拉近关系,苏老夫人求之不得。卫国公府赵家先祖是开国功臣,三百年过去了,这一代卫国公还领着黔州二十万大军,手握重兵,实力不可小觑。
苏清妤扶着两位长辈坐下,又亲自掀开菜盘上的盖子。
“祖母,姨母,这道菜叫罗汉豆腐。豆腐是护国寺的,里面加了点温泉庄子送来的蒿菜。”
“这道菜叫佛光普照,是用白果……”
苏清妤正介绍菜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老夫人眉心微皱,谁这么没规矩?不知道她在待客么?
“姑母,今日这菜不能吃。”顾若云不顾丫鬟婆子的阻拦,执意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程如锦,程如锦手里拎着食盒。
苏老夫人不悦地看向顾若云,“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不知道我这里有贵客么?”
顾若云带着程如锦上前给赵夫人行了礼,然后解释道。
宣德二十年冬,苏家内宅。
苏清妤脸色惨白,憔悴不堪,用力拍打着被锁住的房门。
三天前祖母身体抱恙,她回府探望,刚走进出嫁前住的屋子,就被关了起来。
这三天她水米未进,又是严冬,身子早就受不住了。
苏清妤心里涌起一丝不安。
“咣当。”
清脆的开锁声从外面响起,门被缓缓打开,进来的人却让苏清妤意外。
“表妹?怎么是你?”
来人是苏清妤的远房表妹程如锦,程如锦的母亲是她的表姑母,母女俩一直在苏家寄居。
而程如锦的手边还牵着一个两岁的孩子,她从未见过这个孩子,程如锦也未婚配。
可这孩子的面容轮廓……却和她的夫君沈昭极为神似。
“表姐,别白费力气了。你这辈子都走不出这间屋子,咱们的夫君也带着大夫来了。”
程如锦说话声音不大,脸上挂着明显得意的神色,她等这一天,实在等的太久了,久到快没了耐心。
苏清妤冷冷地看向程如锦,“夫君?你叫谁夫君?你还有没有廉耻?你惦记他也没用,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嫁进沈家的大门。”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可能嫁进去。”
沈家门第之高,不是程如锦一个罪臣之后能肖想的。别说嫁进去为正室,就是做妾,程如锦都不够格。
程如锦闻言非但没恼怒,还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不过一会儿,就要辛苦姐姐了,别叫的太大声。”
苏清妤心里一沉,问道:“你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沈昭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那孩子一看见沈昭,就扑了过去,“爹爹抱,爹爹抱我。”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苏清妤还是头晕目眩了一瞬。
“沈昭,你不是说自己……不举么?这孩子哪来的?”
她和沈昭成婚三年未圆房,沈昭给出的理由是那方面不行。她便一个人顶着沈家的压力,悄悄研究药理。因沈昭连个妾室都没有,她便没怀疑,反而处处关心他,生怕他自卑抑郁。
因为一直无所出,她被婆婆刁难,被妯娌笑话,这些她都自己忍了。
可沈昭居然和程如锦有了孩子,苏清妤心头就像被一把利刃剜了一下,疼的全身发抖。
程如锦一步步走到苏清妤的身前,阴沉着声音说道:“表姐,他不是不行,是面对你的时候不行。”
“你除了占个侯府嫡女的出身,哪点比的上我?若不是家世所累,我怎么会输给你?”
对程如锦来说,家世就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好在三年的隐忍没有白费。
苏清妤冷眼看向程如锦,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程如锦微微扬起下巴,傲娇地凑近苏清妤,低声说道:“你说第一次么?我想想,就是沈家三爷的葬礼上,他的长辈们在研究趁着热孝让你们成婚,他却在书房和我翻云覆雨。”
“所以他不是不行,他跟我在床上的时候,不知道有多行。”
苏清妤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昭,颤抖着声音说道。
“沈昭,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扪心自问,这几年我对你怎么样?”
“自打沈三爷去了,长房和二房便开始争权,是我全力帮你,我的嫁妆钱都用来给你调度,生意上的事我还帮你去求舅舅和表哥。”
“我还要承担你娘的咒骂,因为没有孩子,我成了沈家的罪人。”
“我怕你忧思过重,甚至想着过继一个孩子,就算一直不能圆房也没什么。”
“沈昭,你没有心。”
说到最后的时候,苏清妤几尽声嘶力竭。
沈昭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清妤,面容冷硬,只有深邃的眼底,泛起了一层波澜。
程如锦下意识地看了沈昭一眼,心底涌起一股浓重的不安。
这段时日,沈昭对苏清妤的态度,和从前很是不同。提起苏清妤的时候,不再是厌恶和不耐。她怕再这么下去,沈昭就狠不下那个心了。
苏清妤忽然像是脑子清明了,冷声对沈昭说道。
“沈昭,我们和离吧。”
“你是娶程如锦还是娶别人,都和我不相关。”
沈昭眼里忽然划过一抹纠结,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
可还不等沈昭说话,程如锦就对他说道:“夫君,你先带着孩子出去,这里有我和周先生就够了。”
她又对沈昭身边的男人说道:“周先生,现在就动手吧。”
苏清妤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你们要干什么?”
程如锦冷笑着说道:“表姐别紧张,我就是借你的脸皮用一用,以后我就是沈家的少奶奶,平宁侯府的嫡女了。”
“放心,我会好好活着,不辱没你侯府嫡女的身份。”
那位周先生,此时已经在准备刀具了,日光从窗棂缝隙映射进来,刀面上发出刺目的寒光。
苏清妤吓得连连后退,大声喊道:“沈昭,你不能这样,我可以和离,你不能这么对我。”
此时的沈昭,已经被程如锦推了出去。
“程如锦,这是在苏家,你怎么敢?我父亲呢?祖母呢?她们知道不会放过你的。”
苏清妤觉得程如锦真是疯了,在苏家对她这个苏家嫡女下手。
只见程如锦款步上前,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既然你都要死了,我也不介意告诉你。”
“咱们两个说起来算是亲姐妹了,我娘寄居在平宁侯府这么多年,终于要嫁给爹爹为妻了。”
“还有那个过继到你母亲名下的嫡子,其实是我的亲弟弟。”
“你死了之后,我们一家四口就能团聚了。你以为没有爹爹和祖母的准许,我怎么能在苏家生下孩子,又怎么能对你动手。”
“还有,你和你娘的陪嫁产业,我们也不客气了,放心,我会多给你烧点纸钱的。”
程如锦话音落下,周先生便走上前,用力按住苏清妤。
苏清妤身子本就虚弱,根本无法反抗。
锋利的刀子划破她的额头,顺着面部边缘一直划到下颚。
滋啦一声,整张脸皮被掀了下来,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啊。”
苏清妤一声惨叫,疼的模糊了意识。
失去意识之前,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把这平宁侯府推向地狱血海,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一股滔天的恨意,直冲云霄,外面忽然狂风大作,风雪交加。
花嬷嬷这话一出口,第一个变脸的就是苏老夫人。
可还未等苏老夫人做出反应,沈昭和程如锦就被带了上来。
因来的仓促,两人只能算是勉强穿上了衣裳。
沈昭样貌清隽,又是沈家嫡长孙,平日在外面也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样子。
此时跪在地上,身上青色云纹细布直裰松散地挂在身上,头发散乱着,一脸惶恐不安,哪里还有昔日沈家嫡公子的气度。
再看边上的程如锦,倒是比沈昭镇定些,还不忘抬手捋捋散乱的发丝。
苏清妤冷笑,程如锦不会以为被发现了,就能顺势嫁进沈家了吧?
程如锦确实是这么想的,觉得这种事过了明路也不是坏事,反正沈家是要给苏家一个交代的,大不了她代替苏清妤嫁过来。就算不能为正妻,先做个妾室也是好的。
沈家的妾室,比一般人家的当家夫人还要富贵体面。到时候她再先生下一儿半女,扶正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一想,程如锦心下轻松了不少,见屋内静谧无声,没人开口。
她便往前爬了两步,跪伏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老夫人,我和大少爷是真心相爱的,求老夫人成全。”
“我不求名分,只要能让我陪在大少爷身边就好。”
沈老夫人皱着眉头没说话,苏老夫人则微微闭上了眼睛,显然已经被气到极致了。
苏清妤站起身,走到程如锦身前。
啪。
一巴掌,直接打在了程如锦的脸上。
紧接着,就听苏清妤一脸悲痛地说道:“你和沈大少爷两情相悦,大可以请双方亲长出面说项,今日是什么日子?也由得你这么胡来。”
“沈三爷的葬礼,朝野震动,前院都是祭拜的官员。你可知道,这件事传到前面,沈家将颜面扫地,还会影响沈大少爷的仕途。”
“你若真心爱慕他,就该为他着想,怎么能让他做出这种不孝不义的事?”
说完这番话,苏清妤也跟着跪在地上,对沈老夫人说道:“我教导表妹,让老夫人见笑了。既然他们是两情相悦,还请老夫人退了我和沈大少爷的婚事。”
沈老夫人却眼含赞赏地看着苏清妤,这丫头年纪不大,说话行事却极为妥当。
这一巴掌加上这一番通透的话,既不让人觉得张狂,又不失嫡女的气度。沈家的当家奶奶,就该这样。
至于地上跪着那个,沈老夫人正眼都没瞧一下。
她示意花嬷嬷扶起苏清妤,轻声说道:“你先起来,这件事我们还要和你祖母商议。”
苏老夫人此时也回过了神,对苏清妤的反应很满意。
她冷眼看向程如锦,没说话,眼底的厌恶之色显而易见。
苏清妤此时已经站在了苏老夫人身边,等着看沈家怎么说。
婚事她是一定要退的,不但要退,还要踩着这对狗男主退。
沈老夫人思量了片刻,对苏老夫人说道:“这事是我们沈家的错,弟妹能不能再给沈家个机会?我实在是喜欢这丫头,只要婚事不退,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苏清妤愣住了,沈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不肯退婚?
她想开口说话,但是苏老夫人已经先开口了,“嫂子,这事两家都有错,我这个外孙女也是我没管教好。现在出了这样的丑事,我真是羞愧。”
“如锦和大少爷又有了肌肤之亲,这事……”
哪怕苏老夫人知道,以程如锦的身份是不能嫁进沈家的,但还是不死心,想再试探下沈家。毕竟程如锦除了嫁到沈家,也没有别的后路可走了。
若是表姐妹两个一为正室,一为妾,应该也是个办法。
沈老夫人先是淡笑不语,忖度了片刻说道。
“我这是这么想的,沈家不能让清妤这丫头白白受委屈,聘礼在原来的单子上,再添一倍。另外年底京城有缺,给你们家老二往京里动一动。”
“这两个小的成婚之后,内宅的管家权就交到清妤手上,往后不管有没有子嗣,五年内沈昭都不会纳妾。若是五年后还没动静,再抬个姨娘,生了孩子记在清妤名下。”
“苏家这位表小姐……我们愿意在护国寺包下个院子,给她清修。”
又是一阵沉寂,程如锦吓得脸色惨白,沈家众人则在等着苏老夫人答复。
对苏老夫人来说,沈家提出的条件确实是诱人,尤其是把苏家二老爷调回京里,简直就是捏到了苏老夫人的七寸上。
后宅女人的事再重要,也比不上家里男子的仕途重要。
苏清妤眼见着祖母动容了,心里有些许的慌乱,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老夫人,沈大少爷说了,他娶我就是因为能用的上我舅舅。他存了这样的心思,我怎么敢嫁给他。”
“而且我相信大少爷说的,他爱的人是我表妹。这种情况下,我实在无法当这事没发生,再嫁入沈家。”
“若是传出去,还以为我是贪恋沈家的富贵呢。”
“还请老夫人怜惜,允许我退了这门婚事。”
按理说,这事没有她开口的道理。可她再不开口,怕祖母就要做决断了。
苏清妤硬着头皮说了这番话,只看沈老夫人怎么说了。
陈氏闻言气得瞪了程如锦一眼,说道:“都是她迷惑了昭儿,昭儿平日最守规矩,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
“还有那什么利用人的话,清妤你可千万别信,那都是你表妹嫉妒你的好婚事,存心给你添堵。你现在退婚,不是正着了别人的道了么?”
程如锦被陈氏当众羞辱,身子不自觉晃了晃。
陈氏说完这些话,又轻踢了一脚沈昭,“你还不解释几句,今天清妤不消气,看我不打死你。”
苏清妤万分佩服陈氏,为了这门婚事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沈昭看着陈氏警告般的眼神,心下一横,沉声说道:“祖母,父亲,母亲,我和如锦妹妹两情相悦,我要娶她为妻。”
他又看向苏清妤,“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着了。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我沈昭的夫人。”
“这么多年如锦妹妹是怎么被你欺辱伤害,别以为我不知道。”
“她单纯善良,从不与你计较,而你却变本加厉。正好趁着今天,退了这门婚事也好。”
今日之前,母亲一直让他哄着苏清妤,争取热孝中成婚,好得到平宁侯府和林家的帮助。
沈昭虽然照做了,心里却觉得对不起程如锦。眼下丑事被撞破,他反倒轻松了。
沈昭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沈之衡直接起身踹了沈昭一脚,骂道:“你个孽子,猪油蒙了心了,胡说什么。”
要说此时最高兴的,一个是苏清妤,一个是程如锦。
苏清妤心想,沈昭闹的越激烈越好,她正好顺势退亲。
程如锦则满脸希冀,仿佛一只脚已经踏进沈家大门了。
苏清妤眉目微动,站起身对严三爷说道:“外面雪停了,我就不打扰您了,告退。”
严三爷却冲着门口扬声说道:“文竹,送苏小姐回去。”
那个叫文竹的少年一直送苏清妤到了前面院子,看着她们主仆进去才离开。
苏清妤带着珍珠和翡翠回去之后,直接进了正房的屋子。又让珍珠去和苏宜慧说,雪天难行,就在护国寺住一夜。
珍珠回来之后低声说道:“小姐,三小姐并未让我进去,大少爷应该还在三小姐房里。”
苏清妤此时正捧着热茶,盘膝坐在床上。听珍珠这么说,嘴角泛起浅笑,“珍珠,你小时候翻过窗户么?”
珍珠不明所以,就见自家小姐已经下地了,还推开了禅房的后窗子。
翡翠吓得惊呼,“小姐,这……这可使不得。”
谁家侯府小姐翻窗户啊,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翡翠向来稳重,吓得脸都要白了。倒是珍珠,比翡翠要兴奋的多。说道:“这窗子又不高,我小时候还爬树呢。”
说着,便也跟着翻了出去。
翡翠见状一跃身子,直接跳了出去,比她们两人都要灵巧。
都出去之后,苏清妤又顺着后窗看了看,屋内灯光朦朦胧胧的,床上很像躺着个人。
主仆三人从正房后面,打算悄悄走回西厢的后面,可刚走了两步,苏清妤就止住了脚步,往反方向走。
珍珠和翡翠见状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开口问,在后面跟着。
东厢房的后窗户下,苏清妤蹲在窗沿边,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也没听见声音,苏清妤心想不会休息了吧?
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苏宜慧的声音,“哥,你找的人来了么?到底要我做什么?”
接着是苏元恺的声音,“马上就来了,一会你带着这个暖炉去苏清妤房间,和她闲聊一会就出来,记得把暖炉放下。”
苏宜慧问:“这暖炉里是什么?”
苏元恺:“这你别管,记得快点回来,她敢让如锦丢人,我今天就给她点颜色瞧瞧。”
过了一会儿,苏宜慧迟疑着问道:“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苏元恺笑了一声,“能出什么事?她不是总是自诩是嫡女压你一头么?正好今天也给你出口恶气。”
“一会你去找苏清妤,我去接那人,你把东西放进去就回自己房间。到时候我装作刚来找你,正好撞破丑事,连夜押她回家,祖母定会重罚她,她就等着去周家做妾吧。”
苏清妤眉心一拧,周家?
知道苏宜慧一会儿就会去找她,她便起身又回了自己的住处。
果然,不到一刻钟,苏宜慧就捧着暖炉来了。
进门就问笑着问道:“大姐姐法事做好了么?要不要让人送点素斋来?”
苏清妤抬眼扫向苏宜慧,见她虽然笑着,却又笑的局促,就知道她有些紧张。
暖炉里传出的甜腻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
苏清妤前世研究药理,不说多精通,但是常见的药材还是闻的出的。
这暖炉里渗出的淫羊藿的味道很明显,还有几味辅助催情的药材,前世她可没少闻,毕竟这些也都是治男人不举的良药。
“三妹妹来了,快坐,晚上吃饭了么?”
苏宜慧装作无意把暖炉放在了桌上,就听苏清妤又说道:“那暖炉你还是捧着吧,这山里不比家里暖和,别着凉了。”
吓得苏宜慧捧着暖炉不敢动,生怕苏清妤看出端倪。
苏清妤拿着丝帕,走到苏宜慧身边,手上的丝帕往苏宜慧口鼻上一捂,人直接倒在了桌边。
珍珠和翡翠在一边看得胆战心惊,两人按照苏清妤的吩咐,把人抬到了床上。
苏清妤看了看那个暖炉,说道:“我们从后窗户走。”
主仆三人再次离开屋子,从后窗出去,回到了下人住的西厢房。
也没点灯,只借着月光盯着院子里的动静。
苏清妤小声问珍珠和翡翠,“你们两个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刚才她屏住了呼吸,也提前告诉两个丫头了,就怕还是被影响了。
珍珠和翡翠一起摇头说道:“没有不舒服。”
苏清妤这才放下,她们吸入的少,时间又短,应该没事。
过了没多久,就见一个男人进了院子,鬼鬼祟祟推开了正房的门。
珍珠和翡翠吓得大气不敢喘,苏清妤却面无表情。
重生一世,她一颗心已经炼就的比石头还硬。
正房传来苏宜慧的惊呼声,苏清妤听着看着,一动未动。
如果不是她早有防备,此时在里面呼救的就是她,可没人会心疼她。到时候她们只会骂她下贱,骂她不要脸,骂她败坏门风。
凛冽的寒风在外面打着转,地上的清雪被吹出了一个漩涡。
院子外忽然进来一道身影,还带着四五个人,应该是听见了苏宜慧的声音,直接去了正房破门而入。
苏清妤没看清来人,但是可以确定不是苏元恺。
这人不知道是苏元恺安排的,还是巧合路过。
苏清妤想了想,抬脚出了西厢房,一路往正房走去。
她还未走到正房门口,就撞见了从外面跑进来的苏元恺。
显然,苏元恺看见她的时候愣了一下,面色立马沉了下去,“你怎么在这?”
苏清妤嘴角含笑,意味深长地问道:“那大哥以为我应该在哪?”
苏元恺看了看正房内的人影,快步冲了进去,苏清妤紧随其后。
进了正房,看见里面的场景,苏元恺倒吸了一口凉气,面沉如水。
苏清妤也愣了一下,神色莫名。
苏清妤穿戴好就往紫薇苑走去,按照她昨日的吩咐,紫薇苑的下人连夜收拾了要带去温泉庄子上的东西。
四辆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第一辆是林氏母女坐的,里面铺了厚厚的羊毛垫子,暖炉也已经点上了。
苏清妤本想看看垫子够不够厚,寒冬天出门,冻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刚掀开车帘,眉眼就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味道……
“白露,换一辆马车,这辆车也不用送回去,跟着走。”苏清妤说话的声音有些冷冽。
等到把林氏送到京郊的温泉庄子上,苏清妤一刻都未多做停留就回来了。
回府之后,她让人把那个叫二喜的车夫叫到了偏厅。
二喜赶着空车去了一趟京郊,又赶着空车回来,心里早就七上八下了。
一进偏厅,就跪在了地上,“参见大小姐。”
苏清妤嗯了一声,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着他。十六七岁的少年,皮肤黝黑,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看眼神就知道,是个老实孩子。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么?”
“小人不知,请大小姐明示。”二喜说话的尾音些惊慌,和青砖贴在一起的手心微微颤抖。
苏清妤哼了一声,问道:“马车里的羊毛垫子,是谁垫上的?”
那羊毛垫子是被麝香熏过的,从苏家到京郊皇庄,差不多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密闭的马车内空气又不流通,那么重的麝香,母亲很可能直接小产了。
前世因为沈昭“不举”,苏清妤没少研究药理,马车内的麝香明显是那种顶级的货色,药效不是一般的重。
顾若云还真舍得下血本,她现在愈发怀疑前世就是顾若云害的母亲早产。
二喜在听到羊毛垫子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止不住发抖了。
“小……小姐,小人知错了,求小姐责罚。”
苏清妤伸手拍了一下楠木桌面,厉声呵斥道:“说。”
二喜断断续续,说出了实情。
原来在顾若云身边伺候的月桃,是二喜的表妹,也是他未过门的媳妇。
昨天晚上,月桃拿了羊毛垫子和麝香去了二喜的家,两人弄到了半夜。
二喜觉得这么做等于谋害主子,但是月桃说了,到时候夫人小产,没人顾得上查这件事,这羊毛垫子神不知鬼不觉扔了就是了。
月桃还给了二喜十两银子,有了这十两银子,二喜就能风风光光娶月桃进门了。
事情和苏清妤想的差不多,她低声问身边的珍珠,“去查查,他和月桃的卖身契在哪?”
珍珠点头,下去查问了。
一盏茶的功夫,珍珠便快步回来了,“小姐,问清楚了,月桃的卖身契在表姑太太手里,所有韶华堂的下人,卖身契都在表姑太太那。”
“至于这个二喜,他不是卖身进来的。”
和苏清妤预料的差不多,苏家内宅各院丫鬟的卖身契,都在各院的主子处。
她又低声对珍珠吩咐了两句,珍珠点点头出去了。
苏清妤端起青釉白瓷的茶盏,抿了两口,开口说道:“你可知道谋害主母是什么罪名?今日这证据和你的证词往刑部一送,你可就没有活路了。”
二喜本就害怕,他从未做过坏事,昨天晚上熏完羊毛垫子,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此时听苏清妤这么说,就更害怕了,十两银子就把命丢了。
“大小姐,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大小姐饶命。”
除了求饶,二喜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因为用力磕头,额头已经青紫了。
苏清妤端坐在上首喝茶,也不说话,她越不说话,二喜就越慌。
直到珍珠带着月桃走了进来,苏清妤才放茶盏。
月桃本来还诧异,大小姐怎么偷着找她了。可进门一看见二喜,神色就慌了。
她跪在二喜身边,看着他红肿已经挂着血迹的额头,“表哥,这是怎么了?”
苏清妤哼了一声,“你还问他怎么了?你可把他害惨了。”
月桃能在侯府混成一等大丫鬟,自然什么都懂,一看这场面,就知道事情败落了。
她也不推脱,直接对苏清妤说道:“大小姐,这事是我干的,跟我表哥无关,请大小姐放了他。”
二喜听月桃这么说,连忙抢着说道:“大小姐,这事处置我就行了,求大小姐放了月桃。”
苏清妤嘴角微微扬起,没想到还是对有情人。有情,这事就好办了。
她看向月桃,“你为什么这么做。”
月桃想也没想,就说道:“有次奴婢冲撞了夫人,被夫人责罚了,就一直怀恨在心。”
她摆明了要自己揽下这事,不想攀扯上顾若云。
苏清妤也理解,毕竟卖身契在顾若云那,真把顾若云抖出来,她也没好果子吃。不如把事情揽下,顾若云还能弥补她家里人。
“月桃,你若是这么答话,那我只能把你们俩送到刑部了。”
“至于有没有幕后主使,就看刑部堂官的能力了。”
“不过你猜,你们俩还能活命么?”
“可怜了,苦命鸳鸯,也不知道这么给人卖命,值不值得。”
月桃跪在地上紧咬着下唇,面无血色。
直到苏清妤再次开口,“珍珠,去刑部报官,就说……”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月桃说道:“我说,大小姐,我都说。是表姑太太让我这么做的,麝香也是表姑太太给的。”
苏清妤沉吟了片刻,对二喜说道:“让我饶了你也行,签个卖身契吧,我也不少给你,二十两银子。”
珍珠闻言开口说道:“小姐,他犯了大错,你还给这么多银子。二十两银子,买小丫头能买好几个了。”
苏清妤摆手制止珍珠的话,继续说道:“我要你们两个为我所用,月桃的卖身契我也会想办法拿到手,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以后听我的,要么去刑部,自己选吧。”
“五年之后,我放你们自由,还会给你们一笔银子回乡置地。”
白先生本来在喝茶,苏清妤两句话说的他一口茶水直接喷在了地上。
顾不得礼仪,白先生把茶盏放到楠木方几上,问道:“大小姐说什么?把林家的账清了?挂在账上十多年前的那笔账?”
苏清妤心说,这白先生怎么年纪大了,脑子还不转了,她说的还不清楚么?
还有这反应,至于这么激烈么?
“就是那笔账,你现在账上有二十一万两,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卖的,库房里的古董字画,或者是宅子田地,抓紧给我凑够三十万两。”
既然父亲不拿她们母女当回事,该还的账也该还了。总不能母亲贴着嫁妆银子养家,外祖家还要贴钱给父亲养外室吧。
正好她需要银子囤粮,这笔银子到手,她就能和表哥大干一场了。
白先生用力咽了下口水,平复内心的惊诧和恐慌,他在侯府做了几十年账房,还从来没碰上过这么难的事。
三十万两,不是三十两,没有侯爷发话,他敢动这么大笔银子么?大小姐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这三十万两还给林家,侯府也就得喝西北风了。
“大小姐,这么大的事,我得去问问侯爷。”白先生开口说道。
苏清妤哼了一声,“侯府内外涉及钱财的事,他什么时候操过心?现在母亲去庄子安胎,这些事都交给了我,出了事我担着,你怕什么?”
白先生无奈地看向苏清妤,“大小姐,这数额太大了,真的不行。”
三十万两银子这么出去,侯爷还不得杀了他?再说了,这银子侯府若是想还,还会在账上挂了十多年么?摆明了根本不想给林家。
苏清妤重重撂下茶杯,冷声说道:“事成之后如果父亲责怪,我给你五百两银子,让你带着全家去江南生活。你若是不肯帮我,那我不介意明天就换个账房,我也不怕你跟父亲告状,你看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白先生先是一阵错愕,随后便是满脸纠结。
大小姐才十多岁,怎么行事手段比夫人掌家的时候还要狠辣,这让他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摆在面前的两条路,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苏清妤也不催促,坐在首位安静的喝茶,看都未看白先生一眼。
过了好半天,白先生动了动堆满皱纹的唇角,“那小姐说,咱们卖什么好?宅子怕是一时半会不好出手,古董字画倒是有些值钱的。”
这几年账上的银子从未超过三十万两过,只要有要超过的趋势,侯爷就会买古董字画或者孤本古籍回来。有几次夫人明显生气了,顾及侯爷的面子没说什么。
苏清妤想了想,说道:“那就卖古董字画吧,挑值钱好出手的卖,给你两三天时间,给我凑三十万两出来。”
白先生也沉吟了片刻说道:“好吧,就听小姐的。到时候需要签字画押的文书,小姐都要签好了。”
苏清妤笑道:“那是自然,放心吧,我不会为难先生的。”
白先生心说,这还不叫为难?他怎么感觉小姐掌家,这家里的天就变了呢。
送走了白先生,等了片刻,苏氏粮行的四个掌柜就来了。
苏家在京城有四家粮行,分别在东南西北四城区。
这四家粮行是林家给林氏的陪嫁产业,包括四位掌柜,也都是林家的人。甚至就连粮食,都是林家在江南收的,派人送到这四家粮行。
可以说这四家粮行,就等于是林家送给苏家的下蛋鸡,只需要捡鸡蛋,什么都不必操心。所有的收益,都是苏家的,林家不会染指一分。
因林家是南直隶最大的粮商之一,所以这四家铺子在京城的口碑也极好,每年收益都有十几万两银子。
林生是西城粮行的掌柜,也是四家铺子的总掌柜,今年四十多岁,留着一撮山羊胡。
苏清妤对林生等几位很客气,让人上了好茶,又寒暄客气了几句,才问道:“林大掌柜,咱们在京城的仓库和铺子里,现在总共有多少米?”
林生想也未想便说道:“仓库里还有三万石米,年底前还能再到两万石。”显然这些账目,都是烂熟于心的,并不需要多加思考。
苏清妤眉头微微皱起,五万石……差的太多了。
她又问了现在的售卖情况和仓库的大小,便让几位掌柜回去了。
送走几位掌柜,苏清妤站起身,“珍珠,让人备车,我要去找二表哥。”
又问道:“松鹤堂那边怎么说了?有消息了么?”
珍珠回道:“三小姐和大少爷并未去松鹤堂,雪z姨娘把三小姐接回了芙蓉苑,说是让三小姐先休息,这些事情晚点再说,侯爷虽然生气,但是也没说什么。”
苏清妤也未多想,只以为雪z姨娘是心疼女儿。
午后,林氏商行后面的花厅内,苏清妤正在听二表哥林文柏的唠叨。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来和我们商量一下?”
“嫁给死人,你怎么想的?别说是沈三爷,就是皇帝,死了也就没什么用了。”
苏清妤吓得连忙白了他一眼,“表哥说什么呢?这话能随便说么?小心隔墙有耳。”
林文柏也知道刚才这句话僭越了,但是唠叨却没停。
“沈昭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不想嫁给他,表哥有的是办法,干嘛还要往沈家的坑里跳。”
“要我说,沈三爷那门子晦气婚事你也退了,若是怕受欺负,不如我在林氏族里找一个,你三表哥……”
苏清妤连忙打断林文柏的话,这二表哥什么都好,就是嘴皮子碎,任由他说,还不得说到明日。
“二表哥,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
林文柏一双剑眉微微挑起,笑着说道:“什么正事?说说看,听说现在你掌管家业了,不会是来求我帮忙的吧?”
苏清妤心说,她可不是来求帮忙的,她是来给林家续命的。
“侯爷来了?快坐,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的,您素日爱吃的。”
“前面的事我都听说了,侯爷别气坏了身子。”
顾若云很自然地上前解下苏承邺的大氅,又在他坐下的时候,站在后面帮他轻轻揉着头。
要说苏承邺喜欢顾若云也是有原因的,伺候人温柔不说,还特别善解人意。
不像林氏性子那么硬,也不像雪z姨娘只知道撒娇却不会看脸色,更不像莲姨娘那么无趣。
再加上两人少时的情谊,又有两个孩子。所以在苏承邺心里,顾若云才是他的夫人,能说知心话的夫人。
他微眯着眼睛,把头靠在顾若云身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顾若云一边轻轻给他按摩,一边说道:“侯爷,家里如今吃喝拉撒都靠着大小姐,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眼看着大小姐越来越不把人看在眼里,说句难听的,往后我们还不得跪着才能吃上饭?”
苏承邺想起这些日子苏清妤的做派,周身不自觉涌上一股戾气。
“等她出嫁就好了,夫人有孕,到时候家里的产业都由你来接管。”
顾若云听苏承邺这么说,并未觉得多欢喜,这话苏承邺说了无数次了,也没成功。
她低声劝道:“侯爷,大小姐不会轻易撒手的,就怕到时候她宁愿毁了铺子,也不想给我们。”
“我倒是有个主意,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些问题。”
苏承邺回身抓住顾若云的手,睁眼问道:“什么主意?来,坐下,我们边吃边说。”
顾若云转身坐到一边,先是给苏承邺盛了碗汤,才开口说道:“侯爷还记得之前程家的管家周不仁么?他如今在京城做药材生意。他一直想开粮行,奈何没有门路。”
“这两日他找到了我,说是想让侯爷帮忙和江南的粮商牵线,他出银子,我们家出关系,赚的银子对半分。”
苏承邺听见周不仁三个字,顿时神色一变,“你不是说那个周管家已经处理了么?怎么来京城了?他可是知道我们不少事。”
顾若云见他急了,连忙安慰道:“侯爷放心,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还能去告发你么?告发你,就等于告发他自己,当年的事他可是都参与了。”
顾若云又劝了苏承邺好半天,才打消了他的疑虑。
“侯爷,您只要给江南熟悉的粮商写两封信,这件事就成了。您一个正三品的户部侍郎,那些粮商还能不给你面子?”
苏承邺心里琢磨这件事,他这个正三品的户部侍郎在京城确实不算什么,但是在江南粮商的眼里,那可是天大的官了。
若是只需要写两封信,给周不仁牵牵线,这事倒是可以。
“他怎么不自己联系江南粮商呢?”苏承邺开口问道。
顾若云浅笑嫣然地给苏承邺夹了一筷子菜,才解释道:“如今北直隶的粮已经被林家,商家和方家垄断了,他自己问过江南的粮商,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隔行如隔山,他想做粮食的买卖,还得靠您给领个路才行。”
“咱们也不跟那些皇商争,只要取代苏家这几间粮行就行了,办法我已经想好了。”
见苏承邺还在沉吟,顾若云起身就坐在了苏承邺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侯爷,别想了,今天把信送出去,用不上多久,咱们就能赚银子了。到时候咱们也不必看夫人和大小姐的脸色,仰人鼻息的日子我是过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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