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蒹葭院后，楚璟径直地去了趟玉柳院。
他有两三日没往这边来了。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女子大声作呕的动静，楚璟不由得步子顿了顿。
“这几日侧妃的反应还是这么大吗？”他问旁边的丫鬟。
丫鬟犹豫了下。
“本来这两日好些了，不知今日又怎么……”
话还没说完，彩香便端着一盆撒了灰的秽物走了出来。
在看见楚璟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盆子往身后躲了躲，有些不自在。
她狠狠地瞪了旁边的丫鬟一眼，“怎么王爷来了也不通报？”
丫鬟正要解释，就被楚璟打断。
“是本王没让通报。”
他说完，直接抬步打算进屋。
彩香赶紧将他挡住。
“王爷且等一等，侧妃刚刚不适，奴婢开了窗户，等稍散些味道您再进。”
她伺候在苏侧妃身边，自然对眼前男人的性情也了解。
王爷爱干净。
侧妃怀孕是大喜之事，本来楚璟日日在侧妃这里歇息，柔情蜜意地哄着。
直到半个月前，侧妃忽然呕了。
旁人的怀孕作呕都是捂着小嘴，稍作模样。
可没想到的是，自家侧妃直接吐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甚至还将秽物溅到了王爷的衣服上。
她永远都忘不了王爷当时的模样。
那叫一个嫌弃！
从那日起，王爷就由歇在玉柳院改为歇在前院书房里，时不时去侍妾那里。
这可将侧妃气得半死。
只是她如今连口饭都吃不下，身子日渐消瘦，脸色蜡黄不堪……一时真顾不上王爷了。
“彩香，是王爷过来了吗？”苏柔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彩香将手中的污秽小盆交给旁边的丫鬟，这才回头应了声，“是王爷。”
楚璟背着手，站在屋门口张望。
只听里面的苏柔儿说的有气无力，“王爷还是别进来了，如今柔儿腹中的孩子折腾，怕是会惹王爷不快。”
隐约的酸臭味从屋里飘了出来，楚璟只觉得胃里似乎有了翻涌之意。
可他已经两三日没来了。
身为孩子的爹……
“本王不介意。”楚璟在门口处深吸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抬脚踏入。
彩香习惯性地抬手想将门关上，可又在手碰到门的那一刻，缩了回来。
甚至还将门开的更大些。
苏柔儿看着心心念念的男人朝着自己过来，赶紧摆出了一副娇弱又委屈的模样，“王爷~”
她知道，向来楚璟吃这一套。
只是她此时的脸色蜡黄难看，又兼之楚璟刚刚从蒹葭院过来，被孟娆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眼下，楚璟难免心里不自觉地做了比较。
苏柔儿没察觉出来。
她躺在床上，眼圈红着含了泪，可怜兮兮地望着眼前的人儿。
楚璟回过神，见她这副虚弱模样，到底是有了几分心疼。
“本王一直惦记着你，只是这段时间忙着朝中的事情。”他往前走了两步。
他靠近床边时，苏柔儿便顺势起了身，要往他的怀里扑。
楚璟屏息搂了她。
“柔儿以为王爷不来了。”苏柔儿哭了起来，“王爷，你知道柔儿害怕，害怕那个人将咱们的孩子夺了去……”
这件事，确实引得她寝食难安。
虽说楚璟直接拒绝了江院使的“探访”，可既是那暴君起了心思，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苏柔儿越想越害怕。
就连日常守着的许太医都说她的孕期这么反应大，跟多思多虑有关系。
听她又说这事，楚璟的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你想多了。”
许是屏住气的缘故，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微微僵硬。
苏柔儿愣了下，“王爷？”
楚璟在她的背后轻抚了两把，“这件事不见得是真的，许是楚君尧只是想做个样子吓唬我们，你闲来无事，多睡会儿。”
说完，他推开苏柔儿，大步离开。
苏柔儿直接傻了！
被推开的姿势不知道保持了多久后，她才想起喊彩香进来。
“彩香，是我现在的模样变丑了吗？”苏柔儿摸着自己的脸，有些惊慌，“去给我拿个镜子过来！”
她与楚璟青梅竹马不说，入府后他从来没有对自己不耐烦过。
眼下这样……
她还怀着身孕！
“主子不丑，还是那般美貌。”彩香急急道，“许是王爷有事才走的。”
苏柔儿显然是不信这套说辞的。
可彩香哪里敢真的将镜子给她递过来。
自从主子吐的翻了天后，脸上便开始有了浮肿之意，且毫无半点血色。
不能说十分难看，但跟之前是没法比的。
要真将镜子给了她，依着她的脾气，大概今日整个屋子里的瓷器都要全换一遍。
“去拿过来！”苏柔儿带了怒意。
见状，彩香索性心里一横，“其实奴婢知道王爷为何会对主子不耐烦。”
苏柔儿眯了眼。
“刚才……”彩香轻声道，“刚才有消息传来，说是魏公公将蒹葭院的人撤了后，王爷立刻就过去了，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她顿了顿，声音压的更低，“说不准，是王妃告状了。”
话落，苏柔儿的手紧紧地拧起了被子。
自从知道楚璟对蒹葭院的那位，动了圆房的心思之后，她就憋不住了。
哪怕这是姑母的意思！
那贱人明明抢了自己的王妃位子，他们是不是都忘了？
日后就算是贱人死了，她苏柔儿也只能是继妃！
更何况现在才屈居于侧妃。
好听点叫侧妃，难听了说就是个妾。
所以，那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大夫直接用上虎狼之药。
不动声色地要了孟娆的命！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丫鬟竟然如此命大，大半夜还能碰见从宫里来的魏林？
魏林带着太医是来给她看胎的，也太巧了。
巧的像是为了孟娆来的。
“不对。”苏柔儿抓住彩香的手，“你让人去查查，宫里的那位……是不是在咱们府里有探子？”
她本想说，宫里那位跟孟娆是不是有联系。
可转念一想，孟娆久病不出门，大概是不能的……
“侧妃是说，有人将王妃生病的事情，告诉了皇上。”彩香反应极快，“所以皇上才以您为借口，让太医去了蒹葭院？”
苏柔儿神色不定，没接她的话。
良久，她才哼道。
“八成，是宫里那位盯着瑞王府，又想扶持她与我争宠。”苏柔儿抚着肚子，冷声道，“看我如今怀了王爷的长子，宫里那位还生不出孩子，怕是急了。”
彩香听的差点糊涂。
只是她知道苏柔儿自小聪慧，手段毒，人又狠厉，便只听她的就是。
“娘娘既然这样想，那奴婢派人去查一查院里是否有内奸。”彩香赶紧道。
毕竟那天是玉柳院出去的婆子守着的，能知道孟娆被庸医所害的，也就那几人了。
若是真有内奸，想必一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