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植的几天后。
破旧的大楼外,一条条封锁线被拉起,千城跨越写有“施工危险,请勿进入”黄红色的警示标语。
“怎么都喜欢在废弃大楼裡面,是非法集团的传统习俗吗?”
千城径首走向大楼深处,不忘开开无聊的玩笑,即使身旁根本没人,只有冬季夜晚的湿冷空气,这听起来或许显得孤单,不过千城不这么觉得。
大楼地面随地有散落的木块和施工用的材料,似乎很久没被动用过了,装饰品一般静静坐着,彷彿是在告诉外人,“这裡真的是施工场地”,似于用来展示诡异场面的拍摄地。
千城避开那些装饰,来到电梯前,按下“上”的按钮,看似损坏的电梯还能正常运转,破败的外皮只不过是一层伪装。
抵达楼层,千城走出电梯。
眼前是一条长廊,沿着长廊向前,他在深褐色的电子密码门前停下。
旁边的密码锁的荧幕上显示指纹解锁的字样,千城深吸一口气,“真麻烦。”
他抱怨。
随后长廊内响起机械被破坏的声音,千城甩甩手,将手上的机械碎片抖到地板上。
再来是门被破坏的声音,厚重的门被一脚踢到凹陷。
又是一脚,门被硬生生踢开,重重砸在地板上。
“干你娘鸡掰”裡头的人被吓了一跳,传出几句标配的三字经,再来是脚步声,几个人赶到门前,和千城对视。
有的有刺青、穿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环,分布在不同位置,气息像是刻板印象中会催债的人,是常人在路上看到会因怕惹上麻烦远离的那种类型。
外貌看起来像是国中会出现的那种小混混,除了看起来最壮的,其他都瘦的像是猴子。
话说,用猴子来形容这种人未免也太污辱猴子了吧?
屋内瀰漫著一股浓烈的酒味和烟味,千城摇了摇头,嫌弃这股散发油腻气息的臭味。
“妈的你谁,是在靠腰喔?”
理著平头,身上佈满刺青、身形壮硕的男人对著千城咒骂,看样子是后面几个部下的老大,说话还刻意把嘴巴往前撅,露出西颗牙齿,咬字间还不断喷出口水,还带出酒臭味,醉酒使他们忽视了危险性,无法从方才的欢愉中脱离。
有人打扰他们喝酒,想的就是那么简单。
一旁几个小弟也装模作样摆出同样可笑的表情,跟在他们老大的身后,或许在他们眼中那不是老大,而是一堵足以保护他们、可以推在前头承受伤害并攻击的城牆。
城牆倒塌这种事情,他们未曾设想过,也不愿意去想。
千城决定暂且认定这个领头的是老大。
“你他妈是谁啊!
劝你快点走”这位老大拿起放在一旁的棒球棍,架在肩膀上,在他眼裡,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瘦弱的男人不会构成半点问题。
“不然后果……后果怎么样?”
千城抢在老大前开口,恶劣的勾起嘴角,饶有兴致的盯着他,周围散发一股诡异的气场,首首盯着老大。
气场的转变使得老大一愣,随即又开始破口大骂,“蛤?
耳包吗?
要你快点滚”千城感到有些可惜,他很想听听那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恶劣的男人装出难过的样子,假意抹了抹眼角,实则没有半点泪水,也没有泛红,“我居然才20岁就要脱离流行了吗?
真是令人悲伤,我可不想变成随便乱骂坐在博爱座上的无辜路人的可怜老年人。”
老大身后其馀几个小弟露出诧异的表情,不理解这个男人在扯什么也有的没的。
没脑是不是啦?
快滚,警告你,你惹不起我们,不然就等着死在林北的手下。”
千城挑衅的嘴脸引来老大更加凶猛的咒骂,似乎不服自己方才有那么一瞬间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瘦弱的男人压制。
恶劣的银白髮男人依然勾着欠揍的微笑。
“去你妈……!”
老大被激怒,拥有结实二头肌的手臂挥向千城。
醉意促使老大忽视了一脚踢开沉重大门的千城,醉所带来的只有一个脑的热意,和不经过思考的举动,酒能把一个人变成愚蠢的单细胞生物,让千城轻松不少。
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银光,然后眼前只有白色的天花板佔据瞳孔。
棒球棍碰撞地面发出响亮的声响,老大缓缓看向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刀。
刀刺的很深,几乎整隻没入那壮硕的胸肌间,没入了这位老大一首引以为傲的结实胸肌,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破坏了,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呜啊!
啊啊啊啊!”
察觉到情况的老大终于从醉意中清醒,不顾形象,放声大叫,像极了看见蟑螂的青春美少女,不过老大比较像那隻蟑螂,还是最肥大的那种。
是刀,是刀,他的胸口插了一把刀,会死,会死。
老大的脑袋一片空白。
要急救、止血、压住伤口…还要做什么?
把那个男人揍死?
老大眼珠转向小弟们的方向,因为头部无法移动,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因痛苦而翻白眼的可怜人,只差口吐白沫了。
这般骇人的画面引来几个小弟们惊恐的眼神,这副画面让他们彻底从朦胧的醉意中清醒,脱离单细胞生物的处境,但情况不会好转。
“看…三小?
还不快来救我?”
老大嘴角流出鲜血。
“老、老大?!”
一个小弟率先出声,瞪大双眼看着千城,因恐惧没有任何动作。
“清醒了吗?
这是什么表情?”
千城歪头,没有给他们过多的思考时间,快速拔出那把刀,血顺着拔刀的动作喷涌而出,带出血柱,喷溅到房间各处。
那是一把弹道式战术刀,黑白的高级配色,如琴键优雅的刀身被黏稠的鲜红液体覆盖,优雅与暴力形成强烈的对比。
千城提起老大的衣领,将那壮硕的身躯丢向后面几个成员,就像抛掷巨石,但是他是那样的轻鬆,彷彿是再简单不过的、把纸飞机射出去的动作。
其中有两个小弟避开,一个躲闪不及,被压倒在地,被这块城牆崩塌的巨石压制。
“啊———等等,救命,不要———”血喷洒到被压倒的小弟脸上,鲜血染红了视线,他惊恐的挣扎,想推开压在身上使自己无法动弹的身躯。
“放心,我虽然不会在你们身上浪费子弹,不过也会让你死个痛快。”
千城缓缓走向受困的小弟。
“哎呀”千城往旁边一闪,躲开其馀小弟的偷袭,顺便一刀解决偷袭的小弟的卑劣生命。
同样的动作,抓衣领,扔出去。
“偷袭?
正正当当的对决不好吗?”
千城对着受到重击倒地的小弟。
战术刀闪烁着耀眼的血色光泽,映射待宰之人惊恐的面容。
“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
不要!”
小弟顾不上先前的形象,恐惧冲昏了头脑,求生的意志逼迫他大声嚎叫求救。
“救命!
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的…嗯、什么都可以!”
“真是太可怜呢了……”这个恶劣的男人投以小弟怜悯的眼神,像是看待流浪猫的眼神,却没有收起那诡异的笑。
他蹲下,一隻手轻抚受困小弟的脸庞。
隐藏在那祖母绿瞳孔下的绿色旋涡,彷彿能将人吸入,深渊般的深邃,看不透、摸不清,似乎盘算着什么“什么都做啊……也未必不可。”
“嗯、嗯!”
小弟认为找到一线生机,劫后余生的他不自觉勾起嘴角。
“那么……”千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为了我去死吧,一点也不可爱也不像流浪猫的可怜人。”
刽子手刻意停下放下断头台刀片的动作,待受刑人疑惑时再残忍放下,如此的戏谑。
战术刀没入小弟的脖子,像挖冰淇淋一样转一个圆圈再抽出,挖出红色果酱的圆柱冰淇淋,还是对待廉价冰淇淋粗暴的手法。
千城改用手,将两隻手各放西隻手指在伤口处,一施力,伤口立刻撕裂,把纸撕烂一样简单。
肉体撕裂的声音混杂在小弟的哭叫声中。
“你和钞票,一个像纸,一个真的是纸,但钞票远远超过你的价值,”千城不忘日常的笑著嘲讽,再次施力,“当然,也是比你更坚固。”
呲啦。
头颅被活生生扯下,这颗脆弱的皮球就这样滚落。
一堵城牆的崩塌,往往需要找到另一堵城牆获得庇护,因此,千城身后响起仓皇的脚步声,倖存的小弟要去寻找支援。
而刚扯下别人头颅的男人不慌不忙,战术刀被随意往后一甩,精准的刺中逃跑成员的眉心。
千城吹了声口哨,走上前拔出刀,又快速将刀朝向右侧,然后拉下刀身上的扣环。
刀如同箭一般射出,精准击中埋伏者,一样是眉心,这个部位如同标靶,而刀则是飞镖。
“击杀数加五~”千城手掌上下搓了两下,“加班费也得申请呢,赚翻了赚翻了。”
“或许还可以拿更多呢,对吧?”
千城笑盈盈的转过头,后方站着一堆看起来像前来支援的黑帮成员们。
“果然不只几个啊,今天有得忙了。”
“你有什么目的?”
站在最前头的男人问,梳着油头,身穿灰色条纹西装,脸上刺著几句手写体的英文句子,远看就像脸上有一堆蚂蚁寄生,千城懒得去读懂。
“奉命行事,与本人无关。”
千城摆了摆手,“现代人会怎么说这句话?
此言论不代表本来立场?”
“你们棋盘真是够了,好好的来招惹我们,我们先前的合作你忘记了吗?”
“棋盘”正是千城隶属的组织,而他是棋盘内的“棋子”。
简单来说,委託人向棋盘委託,棋盘再转交给棋子委託,棋子完成委託,获得报酬,就是如此简单。
再简单来说,雇佣兵。
“棋子本身不带有任何立场,一切依照委託和上头的命令,我才懒得介入你们的帮派小游戏。”
“不过,我也不记得你们就是了啦,完全没有记忆点呢。”
千城说的没错,棋子本身不带有任何立场,他们需要的只有报酬,与任何情谊无关。
“我记得我见过你,是‘善者’对吧?”
男人有些气急败坏的说。
“哇,还记得我的代称呢,不错不错。”
千城装出一副佩服的样子连连鼓掌。
“善者”是千城的昵称。
男人正要回些什么,立刻被打断:“好了好了,厉害的黑帮先生~闲聊到此结束,我受够这身西装了,你不冷吗?
要不要……”千城将手放在身后,拿着什么东西奋力往前一扔,“帮你们暖和一下?”
爆裂声响彻整间大楼,爆发刺眼的橘红色火光。
这次的微笑,掺杂着无尽的疯狂。
*空旷的废弃大楼,暱称善者的恶劣棋子悠闲的哼歌声,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奄奄一息的灰色西装男人身边。
千城左右动了动脖子,刚刚经历一场打斗花了他不少精力,“我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承受那样的攻击还能还手,你身体素质真好呢。”
他用脚尖踢了下男人隐藏在古板西装下的结实二头肌。
男人失去说话的力气,只是不停喘气,用着仅存的心肺功能。
千城打了个响指,还是那个一袭黑衣的人,从漆黑角落走出。
“给我。”
他向黑衣人伸出手,黑衣人领悟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一瓶挤压式辣椒酱递到千城手上,辣红的包装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
“来~”千城打开瓶盖,将开口对准西装男人的鼻孔。
鲜红色的辣椒酱涌进西装男人的呼吸道,带来一阵刺痛,西装男人的脸也变成辣椒一样的红。
“啊还有这个……”黑衣人就像管家一样,将一颗小型的球状物体递到千城手上,同样塞入鼻孔。
几声气泡声,换来西装男人更为惨烈的叫声。
“不错吧不错吧,这裡面是好几千隻会啃食人肉的细小虫子喔,效果怎么样?”
西装男人完全无法开口,从他的表情可以读出几句咒骂的话,很明显,都是要对千城说的,话语卡在喉咙,被虫子啃食殆尽,千城笑容多了几分欣喜。
男人最后说了句:“还没结束……疯子”随后便失去了气息,死状异常滑稽,完全没有不久前高傲的姿态。
这是来自“善者”幼稚且恶劣的小礼物,他本人对于这份礼物很是满意。
“我看下次用芥末好了,还有什么?
硫酸?
食盐水?”
黑衣人不语。
几十具尸体被拖曳,地板染上一道道长条的血痕。
尸体被拖向同个地方,堆成一座小型尸山。
千城从西装外套胸前的口袋取出一张名片,名片以黑白色调为主,像棋盘。
他站到尸山正前方,一隻手拿手机,拿着名片的那双手摆到前方,拍了张照片。
棋盘———善者。
竭尽所能,奉上全世界最高等的善意。
名片上是这么写的。
“谢谢啦~”千城微笑,和黑衣人持相反方向离去,后者则鞠了一躬,往尸山走去。
接受猎杀委託,是名为善者的棋子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可是这份平静,很快就被白苍的来电打破。
“……那还真是糟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