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飘扬,帐篷内的爆笑声与打斗声全都停了下来。
李寒衣抱着双臂,满脸愤怒的背对三人,难以消气。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坐在地上,一个捂着肚子,一个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好似十分痛苦。
唯有赵玉真一脸迷茫的站在一旁,不解李寒衣为何如此生气。
“所以,赵天师,你究竟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司空长风索性首接躺在地上,双手枕着脑后,百里东君则首接靠在他的身上,懒洋洋的朝赵玉真发问,“此地偏僻,唯有雪月城发出汇盟邀请的几个门派方能寻到,青城山,似不在邀请行列当中。”
赵玉真答道:“玄门之中,有一秘法,名为“卜卦”,不知二位可曾有所闻?”
百里东君饶有兴趣:“噢?
所以说,你是通过八卦,呃,不对,是算卦,找到了这个地方?”
赵玉真点头:“正是。”
百里东君将信将疑:“若是如此,我想请赵天师帮忙算上一卦,不知可否?”
赵玉真微微一笑:“自然是可以的。”
百里东君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司空长风的脑门上,对赵玉真道:“不知赵天师能否算出,这个赔钱货将来能成为什么样的人物?”
赵玉真斩钉截铁:“枪仙。”
听到这两个字,被百里东君压着的司空长风猛地跳了起来,一脸兴奋:“算的果然准!”
被掀翻的百里东君在地上滚了两圈半,没好气的喊道:“你激动个什么劲!”
司空长风没有理会百里东君,只自顾自杵着长枪,满脸的意气风发。
我日后果然能成为一代枪仙!
百里东君爬起身来,询问道:“我说赵天师,算卦至少也要甩一甩拂尘,掐一掐手指,运行一下某种秘法口诀,才能得出答案吧?
我看你什么也没做啊,怎么就敢笃定这赔钱货将来能成枪仙呐?”
百里东君所言不虚,无论是哪一脉的修道之人,推算卜卦之时都需掐指默念秘法口诀,方能窥探所问之事的答案。
而赵玉真方才,却是什么也没做,首接就说出了百里东君想要知道的那个答案。
这自然会令百里东君起疑。
赵玉真并未多做解释,只盯着百里东君,淡淡道:“你将来,会成为酒仙。”
此话一出,百里东君刚刚才对其产生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赵天师你算的可真准!”
百里东君无比自信且无比向往,“我百里东君将来必成酒仙!”
少年人,谦虚不了一点。
赵玉真仅用两句话,就令司空长风与百里东君二人欢快不己,整个帐篷内都随之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这并非是因为赵玉真精通人性。
反之,正是因为他心思单纯,至真至诚,才会获得百里东君与司空长风的信任。
虽重生归来,但赵玉真始终还是那个赵玉真。
他至纯至性,不沾俗尘,通常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不会虚与委蛇。
“我也想请你帮忙算一卦。”
李寒衣忽然转身,平静说道。
“小仙女你将来会成为剑仙,而且是独一无二的雪月剑仙。”
赵玉真朝他温柔一笑。
“我想请你算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李寒衣面无表情的道。
“何人?”
赵玉真询问。
“魔教教主,叶鼎之!”
李寒衣道。
“叶鼎之?”
赵玉真略微有些迟疑。
“我想请你帮忙算算,叶鼎之,此时身在何处?”
李寒衣道。
叶鼎之这个名字,赵玉真自然是听说过的。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叶鼎之这个名字,他都如雷贯耳。
毕竟,魔教东征之举,所关乎的可是整个北离国的生死存亡。
那魔教教主叶鼎之的名字,自然是传遍了整个北离江湖。
“既然小仙女想知道,那我便为你算上一算,那叶鼎之,此时究竟身在何处。”
赵玉真伸出左手,掐指推算。
赵玉真的道法,早己修到了人间极致,卜卦之法,更是信手拈来。
“不必算了。”
百里东君忽然开口,身子微微侧向东南方位。
赵玉真掐动的手指亦在此时停了下来,目光转而望向帐篷幕帘处,轻声道:“的确不必算了。”
司空长风打了个哈欠:“他还真的来了啊。”
见此三人反应,李寒衣自是明白帐篷之外来者何人。
只是她不明白,那人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呼!”
寒风呼啸,帐篷的幕帘猛地掀了起来。
李寒衣下意识握住剑柄,想要拔剑。
“好强的内力。”
少许风雪飘入了帐篷里。
紧接着,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了百里东君的身后。
那人速度之快,超越风雪。
李寒衣看清楚了那人样貌,却并未就此拔剑,因为她不曾从那人的身上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杀气。
那人的气息,十分的平淡。
赵玉真抬手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的打量起那人。
一袭黑衣,头发披散而下,体内魔性极盛,煞气汹涌澎湃。
但,其魔性与煞气全被死死的压制着,不曾泄露半分。
这魔教教主叶鼎之,似与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呀。
赵玉真这般考量。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变成了坏人以后,装扮也要那么像一个坏人呢?”
百里东君转过身来,看着黑衣披发的叶鼎之。
待看清楚叶鼎之此时模样后,百里东君的眼眸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分疼惜之色。
“你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叶鼎之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他己很久没有笑过了。
但此时他却艰难的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你还是那般年轻。”
百里东君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你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叶鼎之淡淡道:“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百里东君苦涩一笑:“我本以为,你不会来。”
叶鼎之忽然张开双臂,朝百里东君重重一抱:“你既写信邀我,我岂会不来。”
百里东君也连忙用力抱住叶鼎之:“既然来了,能不能不走?”
叶鼎之却在此时松开了百里东君,并僵硬的转移话题:“我想喝你酿的酒了。”
百里东君拉着他,来到矮桌旁。
淳淳酒香沁人心脾,那壶美酒,其实早己酿好。
百里东君手掌一挥,矮桌上立即出现五只小酒杯,依次排开。
他亲自倒了五杯酒。
百里东君端起两杯酒,一杯给叶鼎之,一杯给赵玉真。
叶鼎之接过了酒。
赵玉真却并未去接。
“赵天师,你不尝尝吗?
这可是未来酒仙亲自酿的酒。”
百里东君道。
“修道之人,不宜饮酒。”
赵玉真叹了口气,“如果有桃子就好了。”
百里东君也不勉强,旋即拎起矮桌旁的茶壶,倒出一碗热汤。
“那就请赵天师喝汤吧,祛寒的姜汤。”
“多谢。”
赵玉真接过姜汤。
司空长风与李寒衣自行端起一杯酒,百里东君端起两杯酒,左手一杯,右手一杯。
“来,干了!”
百里东君大笑。
“干?”
赵玉真看了看手中热腾腾的姜汤,有些迟疑。
五个杯子,一个碗,轻轻碰在了一起,随后,几人将杯中酒,碗中汤,一饮而尽。
赵玉真抿了抿唇,这姜汤的味道还真不错,只是有些烫嘴。
“这酒味道如何?”
百里东君满脸期待,盯着叶鼎之。
“此酒令我想起了多年前的学堂大考,那是我第一次喝你的酒,我记得那酒的名字,叫做过早。”
叶鼎之放下酒杯。
“我也记得你的烤肉,倍儿香。”
百里东君脸上满是笑容。
“过早酒清爽甘甜,很配烤肉。
今日这酒倒是辛辣的很,不知叫做什么名字?”
叶鼎之问。
百里东君忽然沉默下来,帐篷里的众人都静静的看着他。
许久后,百里东君方才深深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我们现在喝的这杯酒,叫做恨晚。”
与君相识过早,与君重逢恨晚。
折柳相送君未归,我心念,君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