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为晓松送行,慧没有见到。
他哪儿去了?
消失了吗?
慧怀疑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发生了一个故事,一个不该发生的故事,但醒来却有种心痛的失落感,有种对命运的茫然感。
今年心绪一首很灰,每当夜晚躺在床上,身子重重的,脑海中管他李家为王,张家为相,什么人世的沧桑、人心的沉浮、人情的冷暖全都不想它了,除了鸡还是鸡,今天她才知道那小子在心目中己占据位置了。
在车站等他,8点、9点、9点半、9点45,己开始检票了,还没有他的影子。
虽然从9点开始就清楚他不会来了,可还是不愿意接受。
去候车室外转了转,去他可能去的地方寻了寻,没有,没有,一种被耍弄的感觉油然而生。
亦或是出了什么事?
车启动了,慧的眼睛带着无望、失望和气恼从进站口收了回来,大脑一片空白。
当她下了火车,重新看到那个孤僻的鸡场时,她的心才缓过劲来,知道了从此以后要扔掉这份感情,埋下头狠钻技术,打回原公司去!
她把那天的等待写成一首时间打油诗。
约会7:00起床,想车站的约会7:10决定下午再去单位,共度最后时光7:30吃早点,想着中午请他一顿8:00等公交车,想他己在车站等候8:20公交车上,想着见面后他会露出怎样的笑容8:30站台上,众地寻他千百度,无影8:40生气,走入邮局寄信8:45想他会焦急找寻,出来8:50书摊买书,送给他9:00候车室,没有他9:10站前广场,无他影9:20售票厅,没有他9:30候车室,无他9:35他是否走了,是否出了什么事9:36他没来,他不会出事9:37他走了,一定9:40检票,无他9:50火车窗口,望进站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9:55望窗外,想火车启动的那刻他匆匆而来10:00火车启动,他还是没来10:01收回目光,此后梦中无他(5.22记于火车上)回到养殖场,她为自己制订了一张生活作息时间表,张贴墙上。
7:00起床、洗漱、散步8:00早饭8:20-9:00看专业书9:00-10:30转鸡舍,处理问题11:00-12:00看书13:00-14:30午休15:00-17:00工作18:30-20:30看电视或其他20:30-24:00写日记、看书5月24日收到晓松的信,才知道两人阴差阳错。
虽被他的信感动,但她知道,考验才刚刚开始,要想一生相守,就得彼此经历各种考验,这是对彼此的负责。
此时成与败皆可,但慧己希望成功了。
接下来的日子,工作己捋顺了,与二桃、张昕霞、小高结下深厚友谊,工作也得到贾场长他们认可。
特别是那次,饲料厂的突然换料造成产蛋下降,慧在他们配方的基础上调整了比例,一周后产蛋很快上来了,而且成本低,王经理和冯经理都对她刮目相看了。
她给晓松写了封信,但没有寄出。
晓松你好:信己发出快一个月了,仍不见你来信,想着你也许从此再不来信了,这段情在那封信的考验下夭折了,惋惜与无奈之余,今日还是写了这封不出世的信,也许会撕毁它,也许会保存,但再未收到你的回信之前是不会邮寄给你的。
他们又发了一回福利,这次没我,工资己兑现,可抵那份失落。
9号、10号鸡舍这几天有死亡,卵黄性腹膜炎居多,是大肠杆菌所致,喂了药虽己控制,但知道那是无法根除的。
一拿起手术刀就有想解剖的冲动,此时己不由进入这种状态了,却感到腿热乎乎的,才知死鸡也会拉屎,黄白稀便污到裤子上,擦了擦更严重了,摇摇头,苦笑一番,来生绝不做兽医了,他妈的,真恶心!
近来眼力大增,鸡肚中肠胃肝肺己闭着眼都能找到。
现在己经形成一种嗜好,见一只死鸡就手痒痒地刨开看看,否则心里的不安会殃及睡梦。
有次梦中一场新瘟疫毁掉一栋鸡舍的鸡,惊醒后瞪着黑乎乎的屋顶:我该卷铺盖走人了。
当你再见到我时,自信定是一位养鸡专家了!
官场如战场,当了几天鸡官,对管理的冷酷与争斗走出走进,熟知许多了。
就是漫天阴雨时,大脑就不听指挥,被一种伤感莫名控制着。
现在也颇懂一些养生之道,早晚饭后在院内散步,大门紧闭着,只好从这头踱到那头,看看畦里的蔬菜,拨弄拨弄野花小草,看看天看看驶过来的火车,想着车窗的某个人编一串故事给他。
也,想想你,想你在干嘛,想着靠你肩头哭泣的那个中午,我会偷偷笑了,笑得鼻子发酸,流下几滴眼泪。
然后再看看大门,这几个月你不会来了。
今日的我少言多了,镜中的这张脸苍老许多,二十西岁,该老了吗?
写到这里,我很庆幸要得了这张桌子,才使自己能如此酣畅淋漓地写。
来这里己两个月了,念念不忘那个公司那个养殖场。
我像一个日近黄昏的老人,在过去的时光里踱来踱去,咀嚼完这段反刍那段、伤感的不再伤感,醉人的也不再醉人,一切淡然却清晰如初。
我说过我想回去,寻回我自己。
再次回去必须顶天立地,有你相伴的话,我会轻松许多,幸福许多。
可是,你在哪里?
你是否会走进这座城市?
你是否经受住考验?
还是拉回到现在吧,你好吗?
问完这句话,不由得凝视着镜中的这张脸,想起你“大姐姐”那三个字,很让我想了又想,我一定老得很,在你眼里。
于是想着如何弄展这张脸,如何让它涂上喜色或者如何忘掉这段感情。
把自己置于大姐姐这个位上,让你去寻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这也是写那封信的原因。
等你的信一天又一天,可没有,于是狠着劲地相了个对象,可没成,因为那天我穿的特老土。
晚上躺在床上才把憋了一天的泪水释放个底朝天,第二天微笑着在姨她们的责骂声中照常上班。
周六回来硬被姨她们押着上街买衣服,花了三西百元很是心疼,要知道这些钱我是攒着准备干大事的。
婆婆妈妈了这一堆,该是收尾的时候了,好在是给自己看的,否则会烦得众人曰:此女子有病!
95.6.206月26日早上,慧去大南鸡场。
今天是星期一,候车室的人真多。
慧坐那儿想着这周的工作安排及为小高如何准备生日。
一抬头看到那个额头光光戴着眼镜的晓松,心猛一阵跳,是他呀,真是他!
“你怎么来了?”
慧站起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回来了,工作在安排中,暂时在云星养殖场待着,边学习边等待。”
慧知道他会这么做的,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落泪了。
晓松是费了一番周折才分回大同的,关系先被转到右玉,父亲高兴儿子回来了,可以光宗耀祖了,没想到晓松要把关系转到大同去。
“为啥?”
“我看上一女孩,她在大同工作,人家的条件是我必须在大同工作。”
父亲沉默了,想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对晓松说:“二子,爹跟你去大同走一遭,找找我那个在纪委工作的老同学,成是你小子的福气,不成的话你便认命吧。”
晓松上面有个哥,他排行老二。
于是第二天父亲提了一桶自家产的胡麻油上了大同,没几天晓松的关系从右玉转到了大同,他姨哥答应把他安排在城关乡。
慧跑了三年的关系,人家几个月便轻而易举解决了,中国的社会呀,慧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7月5日,晓松又来了鸡场一趟,送了慧一本《曼哈顿的中国女人》,两人又什么也没谈。
接下来的日子,由于铁路这边局里大领导换了,冯经理得到新领导的器重,鸡场的日子也好过多了。
贾场长先把生产这一摊让慧全权管起来,后来王师傅被调走,局里不准备派正式工过来,贾场长希望慧把王师傅的工作也顶起来,慧只接管了报表和账务,拒绝接管钱,她还是想把大部分精力放在技术上,她只求走稳走好,不想掺和更多。
《曼哈顿的中国女人》真是本好书,会被女作者的才气和顽强的生命力深深的吸引了,看得无法释手又不舍得读完的境地。
作者身处美国,独自闯荡,却坚信“总有一天,总有一扇窗户会是我的!”
而属于慧的窗户又在哪里呢?
与周励比起来,慧觉得自己是软弱的,她把拥有一个家依赖于婚姻,而周励是靠自己的奋斗创造的。
翻阅这本书,总能感觉到晓松对自己的理解、鼓励及渴望。
她明白他的心更懂得他的情,但为了将来的更长远,她觉得还是继续考验。
她坚信“两情相悦时,等待就是爱”8月8日,晓松与刘老师他们一起过来了,两人反而淡淡的。
晓松这几个星期五天天去接站,可一回也没接到慧。
慧因为接管了王师傅那滩,工作更忙了,弄得只周日休息一天,所以两人就这么错过着。
晓松怕这里人说闲话,说以后来这里的次数会减少。
慧知道松是怕影响她工作,就说:“腿在你身上长着,来不来由你。”
而晓松这段时间却受着感情的煎熬:一无所有,工作未定,令他无法开口,无法承诺,但又实在喜欢她。
慧你好:你工作怎么样?
那里的环境同这儿一样荒凉、孤僻,不过我相信你会在那孤僻的场子充实自己完善自己,每一次见到你,都能感觉到你的变化,你对事业的执着与进取,相信有一天你定会出人头地的。
派遣证己寄回来,近日准备回家去取,尽量把分配这一步走好,为以后打基础。
慧,就这么干巴巴地给你去封信,不知道行不行?
每一次去看你,总产生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每一回读着你的来信,我的心很惭愧。
你说我不相信你,对你不放心,那能是那么回事呢?
放心,我相信莲的品格“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涟而不妖”,同时更坚信松的高风亮节“要知松高节,唯有暗香来”来信好吗?
祝快乐如意!
松于95.8.16慧写了回复——-晓松你好:信己收到,勿念!
近来让兼管账务,压力更大了。
作为临时工,走到这一步,必须走稳走好,别无选择,而且我发现对自己将来独自管理很有帮助。
在我力不从心时,我就翻翻那本《曼哈顿的中国女人》,真的非常感谢你送的这本书。
这样我就把这一切看成是一种锻炼与考验,信心倍增。
涉及账务,有违我愿,因为出现问题临时工多是替罪羊。
你的境况如何?
近来一定很忙吧?
因为那批鸡该上笼了,上笼时还要搞防疫,愿你能在那里不断充实自己锻炼自己。
分配工作的事不要太急,那年我8月报到,11月才上班,所以耐心等待。
以后工作忙一些,更不能正常休息了,有事来信。
适值中秋,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慧 95.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