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侯府,就属齐老太太最难伺候,但以前裴摘星念及她是齐珩祖母,总是讨好退让。
仅仅只是气一气她,也让夏桃舒畅了不少。
裴摘星想的却没那么简单,她知道齐老太太一定会去找她的。
庆太祖开国至今百年,海晏河清,侯府的荣耀那是齐珩往上数六代的事情了。
武将的地位大不如前,侯府早在齐珩祖父那一代便有意从文。
可祖上到底是农户起家,齐家嫡出这一脉在读书上都没什么天赋,齐珩祖父三十六岁才考上举人,再到齐珩这里,己经是武不成文不就。
仔细想来,裴摘星却觉得侯府走到如今地步,和齐老太太有很大的关系。
老夫人虽是世家女,却也不是什么满腹诗书的才女,嫁进侯府时还不是老侯爷当家,那是侯府男丁常年驻守边关,虽然己被排挤出政权中央,但在朝中仍说得上几句话。
但老夫人却嫌弃如今世道武将没有出息,硬逼着老侯爷弃武从文,虽只是个举人,但也靠着老祖宗的关系在京中谋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却始终不能让老夫人满意。
后来她接手管家,多年媳妇熬成婆,为了确保自己在侯府的话语权,特地拆散了裴摘星公爹当时才貌双全的青梅竹马,给他挑了魏氏。
裴摘星的公爹像极了老侯爷,同样不是读书的料,还是后来老侯爷过世才袭了官。
而婆母魏氏胆小怯弱,没念过多少书也不是个聪明人,生出来的齐珩也没多聪明。
齐珩上面有三个姐姐,是魏氏好不容易拼来的儿子,老夫人疼得跟个眼珠子似的,从小带在身边自己教养。
心高气傲眼高手低的脾气秉性和齐老夫人一脉相承。
裴摘星嫁过来的第二年,便在老夫人的央求下通过父亲的关系,给他寻了个差事,但齐珩既未袭爵,也无功名在身,安排的自然也不是多顶事的闲差。
齐珩连他爹的六品小官都看不上,当然也看不上裴父给他安排的差事。
老夫人又时常敲打裴摘星,将齐珩捧得天上有地下无,说来说去都是提供给齐珩的平台小了,让他没办法一展拳脚。
裴摘星才动起了重拾祖业的念头。
如想要建功立业,在学术上没有造诣的情况下,走武将的路子是最快的,就是刀口舔血,也危险。
即使老夫人再是不愿,也拗不过自视甚高的齐珩,于是裴摘星便找了公主的关系,将他塞进梁王的军队中。
当初齐珩刚离京的半年,齐老太太应该是怨极了裴摘星,称病半年,不管裴摘星如何求见都不见,每次送过去讨好她的礼物倒是照收不误。
她就是想要挫挫裴摘星二品大员嫡女的锐气,让裴摘星知道即使这管家权交到她手里,这侯府也轮不到她做主。
因娘家父母和睦,裴摘星以前也只想和侯府长辈打好关系,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即使知道这些也从未在意过,毕竟她让齐珩离家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裴摘星清楚,齐老太太有多宝贝齐珩,听到她那个梦就会有多心急,肯定会来找她,让她想办法让齐珩留在京中。
裴摘星就是要让她生气,心急,又抓不住她的错处。
而且,她也不可能再让齐珩回到军中。
上一世,齐珩初始在军中也是屡屡不得志,还是一次粮草被劫的意外,让他有幸被梁王赏识。
而其中起到主要关系的,又是裴摘星。
那次粮草被毁,后方补给未到又突围在即,如果没有裴摘星动用裴家临近的粮仓解了燃眉之急,又何来大军凯旋和齐珩后面的大展宏图呢?
毕竟读书不行的齐珩,在带兵打仗这条路上还真有点天赋,裴摘星不确信如果没有她的帮助,他会不会以其他的方式脱颖而出,但裴摘星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既然齐老太太如此迫切不愿爱孙在外涉险,当孙媳妇的,又怎么会忍心让老夫人为此担惊受怕呢。
裴摘星将蜜枣推至夏桃面前:“知道你坐不住,我有件事交给你做。”
春竹给了她一些银票和碎银。
夏桃瞪大眼:“这么多,肯定是大事!”
“你之前说小侯爷在我们离开寿安堂后不久就离开了侯府,你拿这些钱去外面找些人,盯着侯府,盯着齐珩,看他没去军中又不在的时候都在哪里,特别是外面的庄子或者他经常外宿的地方。
切忌找人盯梢时,千万藏好你的身份。”
“我懂我懂。”
夏桃其实也没干过这种事,光是想想她就开始兴奋了。
裴摘星又道:“你得空再跑一趟裴府,让祖父帮我挑几个练家子的家丁,男女都要,如果祖父问起来,你就说是我给侯府的寰哥儿和安哥儿请的武先生。
寰哥儿和安哥儿,便是齐珩和外室的两个儿子,如今裴摘星己经帮他们养了五年。
“另外,你找时间避开其他人,单独问祖父一句话。”
裴摘星看向夏桃,目光严肃,“你问他是否有参与皇子夺嫡,得到答案第一时间报于我。”
裴摘星此言一出,就连迟钝如夏桃也是悚然。
她一刻也坐不住:“我现在就去!”
屋里静了几瞬,裴摘星转而对春竹道:“我到底现在还是他齐家妇,就算是祈福的借口也至多不过三五日就要回去,后日你先行回府,帮着处理一下府中事务,顺便清点一下我之前放在公库里一首没拿回来的部分嫁妆。”
又问冬雪:“让你找的药渣找到了吗?”
冬雪点头,从包袱里翻出一包药渣。
这便是从顾姜烟入府后,齐珩那边每日送过来的“养身汤”,这些年裴摘星从未怀疑过,自然也没检查过,侯府那边对此也就没有防备。
“我知道你们好奇,冬雪,你看看这里面都有些什么药。”
冬雪虽不是精通药理,但一些常用的药她还是认得的,这并不是纯粹的养身汤,里面有足量的红花和麝香等物。
三人大惊,裴摘星却笑了:“原本我在家中身体极好,到了侯府却一年不如一年,便是因为齐珩喂我喝了七年这样的药。”
心中却道:哪是七年,是十七年!
她转身推开寮房窗户,窗外乌云压顶,空气闷热,是暴雨前兆。
裴摘星却觉得一望无际,身心舒畅,以前眼里只有齐珩一个人,只有相夫教子一件事,裴摘星都快忘了山有多高,草有多绿。
“你们奇怪我一个不信佛的人,怎么突然要来兴国寺,只是我突然得知真相,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心态面对侯府的一家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