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音达山山道。
统领骑士用力一刀作势劈向瘦弱书生。
瘦弱书生凛然不惧,迎着刀锋接着道:“阁下认为杀死了我自己还可活命么?”
听到此处,那名骑士硬生生将刀顿住,狠狠盯着瘦弱书生道:“却是为何”?
“段乞珍大人给你的命令可是生擒我回来?”
“正是!”
“那想必你应该知道违抗大人的命令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瘦弱汉子略一顿,缓缓道:“是...刺!目!剜!心!”
“刺目剜心!”那名骑士暗念道,随即,面容整肃,缓缓收起了刀,略一思忖,对瘦弱书生道:“那就请跟我们回去吧”!
瘦弱书生微微一笑,道:“阁下,又错了。”
“...”
“阁下认为捉我回去,献给大人就可以活命了?”
“...”
“其实不然。当初大人派阁下统领五十骑前来追捕于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如今十停剩余尚不到一停,就算将我捕回,依大人的性情,阁下也必会被冠上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枭首示众。”
听及于此,统领骑士面如寒霜,而身后三名骑士也骚动起来,相互窃窃私语,并不住颔首,显然对瘦弱书生所言极为认同。
瘦弱书生一拱手,又对那三名骑士毕恭毕敬道:“三位勇士大可不必惊慌,不同于统领大人,我有一策可保尔等万全。”
三名骑士立时安静下来,期盼地看着瘦弱汉子。
瘦弱书生略一顿,接着道:“我若死于此地,大人必会治你们的罪,道理前面已经说过。而我若就此被押解回营,统领大人枭首之时,你们也必遭牵连。但如若统领大人殉职,由你们三个押我回营,大人必定会以为连统领大人都完成不了的事情,你们可以完成。如此一来,大人不仅不会责罚你们,而且还会奖赏你们。”
这一席话说出来,在统领骑士听来,简直就像石破天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由得暗自戒备。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右侧一名骑士的手悄悄握上了刀柄。先下手为强,念及此,统领骑士一刀劈向右侧,自肩至腹,将右侧骑士生生砍为两截。其余两名骑士,本是犹疑未定之间,现见同伴无端惨死,怒从心生,均使出浑身解数,和统领骑士生死相搏。
一名骑士趁统领骑士正欲回身之际,一刀直刺背心,电光火石之间,加之统领骑士在马上行动不便,虽让过了背心,却避不开左臂,“啊”地一声,刀锋刺中左臂。那名骑士刀法娴熟,运足劲力手腕一转,生生削去了统领骑士半条左臂。统领骑士重伤之下,不退反进,犹如疯虎般咆哮着向那两名骑士扑去。毕竟统领骑士技高一筹,几个回合就将这两名骑士劈落马下,犹不解恨,朝着地上已死的尸身狠斫猛剁,血肉横飞,良久,才停下来。
统领骑士缓缓回转过身,立于山岩的阴影之下,此时浑身尽被血肉所染,面孔赤红,狰狞的笑着,仿佛是来自九幽的厉鬼,让人不寒而栗。见瘦弱书生还立于原地,统领骑士舍了马,紧握着刀,青筋暴跳,走至瘦弱书生近前,咬牙切齿道:“狡猾的瀚狗,你去死吧!”话音未落,运足全身的劲力朝着瘦弱书生子迎头斩下...
值此关头,一旁早已凝神戒备多时的刘复,一箭射出,“咻”地一声,那箭带着厉啸,突入统领骑士右侧颈项之中,统领骑士侧身翻倒。近距离射杀,那强大的力量将统领骑士死死钉于山道之上。那书生倒也胆大,凑上近前,探了探统领骑士鼻息,见其已死,伸手在其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块骨牌放入自己囊中。这才一整衣衫,向刘复刘旦一躬到地,高声道:“多谢二位壮士高义,出手相救。救命之恩,在下铭感五内。”
刘复刘旦一见到书生这毕恭毕敬的样子,就浑身不自在,联想起刚才的情景,谈笑间杀人于无形,不禁觉得背上发冷,连忙走上前去,扶起书生。
刘复道:“足下转角巧设陷阱,狭道刺马御敌,更有巧舌一语杀敌,令我等真是大开眼界,佩服之至。”
“尽是一些小聪明,何足挂齿尔。倒是恩公箭法精绝,臂力过人,让在下大开眼界,佩服之至才是。”
刘复不善掉文,此时刘旦接道:“先生太过谦了。敢问先生高姓大名?另因何被人追赶,不知可否见告?”
书生叹了口气,黯然道:“在下姓裴,名绝,字无双,本是冀州晋阳人氏,世代书香门第,家境还算殷实。但自瀚平帝二年,曹隼出任晋阳令始,这一切都变了。曹隼本是晋阳城东一屠户,不知从何处发了一笔横财,捐了个晋阳令。上任之初就开始横征暴敛。起初,将从事农、工、商的百姓增加了三课税,后仍觉不足,开始将大口张向读书人,向读书人征收读书税,书本税,刻印税,闲工税等名目,不但将小本经营的百姓弄得没有了活路,而且将很多大户也弄得倾家荡产,以至于晋阳百姓纷纷离乡背井,寻找活路。但中原大地,四处兵连祸结,贪官污吏横行,在下实是无处可去,无奈之下,也被这逃难的洪流挟裹进茫茫大漠之中。逃入大漠之后,在下听说段部鲜卑招贤纳士,且不问出身,不论种族,因此来投。不料,这面招贤纳士旗帜,在段乞珍即位之后早已名存实亡。段乞珍心胸狭窄,凶狠残暴,在排挤走重臣素尼特兰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喜怒无常,尤以杀人为乐事。良臣择主而侍,在下渐渐打定主意,决意离开此地。刚好前两日,段部举行春猎大典,部落内疏于防范,在下正好趁机溜走。走时突生贪念,顺手摸了些盘缠,不料为人发觉,接着就...就追到了这里...”
书生这番话虽然言辞恳切,一气呵成,但在刘旦听来,却有诸多可疑之处。譬如一个饱读经书的士子,怎么会去做出偷盘缠的事来,即便偷了一些盘缠,段部怎么可能如此兴师动众前来追捕,而且指明要留下活口。再试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弱书生又怎会顷刻之间兵不血刃尽歼敌兵。这一切疑问都萦绕心头,但刘旦也不便多问,拱手笑道:“原来如此,先生境遇,实让人不胜唏嘘!不知先生此去有何打算?”
裴绝躬身还礼,叹道:“茫茫草原大漠,天大地大,实不知何处才是在下容身之所...
这话倒引起了刘复的共鸣,刘复接道:“我等也是中土逃难之人,先生如若不弃,不如与我等结伴而行,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如此甚好,只是怕拖累了二位恩公。”
“先生勿需客气,如此就这般定了。”说完,刘复响亮的打了一声唿哨,二十四名世遗部落骑士迅速从隐身之处赶至近前。
“在下刘复,这位是我二弟刘旦,这二十四位都是可生死相托的兄弟。”刘复指着一一介绍道。
裴绝纷纷见礼。
礼毕,裴绝与刘旦共乘一骑,一行二十七人沿赛音达山山道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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