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折雪乔合沁的现代都市小说《一见钟情后,我被豪门总裁强娶了完整版》,由网络作家“生啃包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生啃包菜”的《一见钟情后,我被豪门总裁强娶了》小说内容丰富。精彩章节节选:久,她收回目光,小声自言自语道:“那我也点个红点试试,万一……”江折雪面无表情,在心中叹了这段时间第八百口气,幸好她不长白头发,不然这段时间肯定一夜白头。“比起这个,”她真的叹了口气,朝窗外的郑晚月伸出手,“你一直蹲着不累吗?快进来吧。”郑晚月一愣,盯着江折雪伸来的手发呆。江折雪露出个无奈的笑,她觉得自己最近一直在哄小朋友,而且一个比......
《一见钟情后,我被豪门总裁强娶了完整版》精彩片段
精选一篇一见钟情后,我被豪门总裁强娶了现代言情、霸总、HE、佚名现代言情、霸总、HE、小说《一见钟情后,我被豪门总裁强娶了》送给各位书友,在网上的热度非常高,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有佚名,无错版非常值得期待。小说作者是生啃包菜,这个大大更新速度还不错,一见钟情后,我被豪门总裁强娶了目前已写307693字,小说最新章节第124章 莲花,小说状态连载中,喜欢连载中小说的书虫们快入啦~
书友评论
一定要坚持更下去啊,绝对会爆的。做一个看书不带脑子的,很少有一本书能调动,我去动脑子。还是一本我刚开始以为是沙雕小说的,没想到太精彩了。
章节推荐
第69章 新娘
第70章 带走
第71章 归来者
第72章 篠原
第73章 托付
作品阅读
等宣郁回到书房时,夜色已经降临,夏夜风凉如水,江折雪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外。
旁边还放了袋拆了一半的旺旺仙贝,应该是乔庭之给的寺庙贡品。
乔庭之早已离开,他还急着赶最后一趟七点的末班车,山上的夜路可不好走,他离开时还有些愁眉苦脸。
想必他有佛祖庇佑,一定不会被野狼给吃了。
见宣郁过来,江折雪便把剩下的一块仙贝递给他。
宣郁默默看着袋子里仅剩的一块仙贝,她以为是富家少爷从来没见过这种平民零食,刚要开口解释这玩意是吃的,直接用嘴咬就行。
然后她就听见宣郁小声说:“另一块仙贝你们是一人一半吗?”
江折雪在心里翻了个天大的白眼,这家伙真一点进步没有,听他这委屈巴巴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乔庭之用嘴分了一块仙贝。
“现在的旺旺仙贝一袋儿里面有三块,我和他一人一片。”
听了她的话,宣郁便笑起来,他在江折雪身边坐下,小心地把最后一块仙贝掰成大小一样的两半,他从中捻起一半,把包装袋和另一块一起递给江折雪。
江折雪接过这半块旺旺仙贝,内心莫名有些悲凉,堂堂宣家小少爷居然沦落到和她分一块仙贝,宣贺要知道了肯定把她卖到非洲去挖矿。
好可怜,不知道那个时候宣郁还愿不愿意跨越印度洋给她送旺旺仙贝……或者他可以把旺旺分公司开到非洲,让非洲人民也过上每天可以吃旺旺雪饼和旺旺仙贝的快乐生活。
宣郁不知道江折雪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往江折雪的方向靠了靠,珍惜地小咬了一口手中的仙贝,而江折雪粗暴得多,三两口塞进嘴里,这个世界又少了个可怜的小仙贝。
“小菩萨,”宣郁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你和乔庭之聊了什么呀?”
就一会儿没见,宣家小少爷说话还会带语气词。
江折雪吸了吸鼻子,可以感受到一旁宣郁专注热切的目光。
她看着夜色中的荷花丛,语气随意:“挺多的,动漫音乐游戏,世界哲学真理……哦,还有养花心得。”
宣郁:……乔庭之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傻子什么时候懂这么多?
在宣郁继续找话题之前,江折雪先问了他一个问题。
江折雪问:“我之前看过一个说法,有些樱花树开得越红越美,埋在地下的死人就越多,这是真的吗?”
她望着远处亭亭的荷花,漆黑的眼睛仍是平和的,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这话还是江折雪小时候相当著名的伤痛文学,多见于QQ空间转发区,那时正值中二期的江折雪也参与了转发大军。
现在这句话依然在青少年群体广为流传,大有中二传家宝的架势。
这种不是生就是死的日式伤痛语录永远是中二期少男少女的最爱,而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人中二。
宣郁看着她平静的侧脸,他考虑着措辞,语气斟酌:“在一定情况下,这句话是正确的……”
“樱花繁盛的根本原因是足够丰富的营养物质,死人的肉在发酵分解后变成蛋白质、糖和各种微量元素,这些都是植物生长需要的营养,树下埋尸体和施肥的本质是一样的……所以,这句话在特定情况下,的确是正确的。”
大概因为宣郁是高校导师,他讲解知识时的语气总是平和冷静,注视着江折雪的目光却沉静温和。
“那你还想吃旺旺仙贝吗?”江折雪问。
她的思维似乎总是这么跳跃,宣郁并没有惊讶,只是微笑着问:“居然还有吗?”
“对呀,”江折雪把压在裙子下的一袋旺旺仙贝拿出来,“悟山大师说他只从盘子里摸了一个,可我看到他口袋里明明还有一个,趁他不注意偷偷拿出来的。”
她看向宣郁,目光是无辜可怜的:“他的袈裟里面有包装袋嘎吱嘎吱的声音,我一转头就看到口袋里的仙贝,很难忍得住。”
看着这样的江折雪,宣郁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他也永远不可能责备江折雪。
“嗯,都是乔庭之的错。”他软下声音,“小菩萨永远不会错。”
·
第二天,江折雪坐在窗边慢慢誊写着《小红帽》。
这几天的天气一直很好,天空碧蓝如洗,鸟啼婉转。
宣家的宅邸宁静得像是山间小院,佣人们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非必要不出现。每天早上她房间外的小客厅会放着一杯果汁,等她再次返回房间,空杯子就已经被收走。
看过的书,吃过几口的薯片,打开的柜子,忘记折叠的毛巾,全部会在她下次回来时回归原位。
看起来宣家招聘佣人的要求是海螺姑娘。
“小菩萨,我去端银耳莲子羹。”
宣郁将一只白底青花瓷碟放在她的桌上,修长白皙的手衬着青花瓷实在赏心悦目,碟子里刚剥好的莲子白嫩圆润,他的指尖还沾着露水。
江折雪看了他一眼,点头,从碟子里拿出一枚莲子放进嘴里,苦涩的莲心早就被宣郁摘去。
在他们独处时,宣郁总是希望能对江折雪的事情亲力亲为,她喝的水,吃的东西,看的书,都经由他的手,他沉浸在她所在的空间,哪怕她不说话,他也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
一种长久缺乏的安稳感充盈着他的内心,他感觉自己的灵魂终于在漂泊中找到了归宿。
虽说这个归宿现在觉得自己和一块旺旺仙贝差不多。
宣郁在心中鼓励自己,没关系,现在是旺旺仙贝,明天就能是新年的砂糖橘,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他就能进阶成和她一起在桌上吃年夜饭的人。
信心满满的宣郁钻去厨房继续盯自己炖的银耳莲子羹。
江折雪把莲子当瓜子一样磕了几颗,她一边摸鱼一边抄书,平板里放着《西游记》,手里抄着《格林童话》,耳朵一字不落地听着石猴出世,手中偶尔手误,小红帽就抄成了俺老孙。
余光里,她瞥见窗外的荷叶不自然地抖了抖。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只以为是风吹的,这一大片荷叶在风中起伏成一片海,连声音都像是波涛。
可是这两片荷叶抖得像是被海浪冲上岸的寄居蟹。
江折雪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她暂时放下手中的书和笔,走到窗边,趁其不备一下子推开落地窗。
然后她就与蹲在地上的女孩四目相对。
这女孩十分眼熟,她一左一右举着两朵荷叶,大概因为举的时间太长,女孩的手已经累得有些发颤,终于,她破罐子破摔般把手中的荷叶扔在地上,转而紧紧盯着探出头的江折雪,眼神不善。
“你是……郑晚月小姐?”江折雪认出了她。
女孩一愣,随后不自然地扭过头:“怎么,你认识我?”
“是……你好,我叫江折雪。”
“我知道你叫江折雪。”
郑晚月小声嘟嚷着:“也没多特殊,宣郁哥哥……”
她的声音太小,江折雪只能勉强听清几个字,于是努力地探出头:“请问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说,”郑晚月目光不满地瞪着江折雪,“为什么宣郁哥哥把你当菩萨!”
“不,不是!”
“不要否认!我刚才蹲在这里可全听见了。”
郑晚月生气得涨红了脸,耳朵尖都在微微发红,她相当愤怒地掰着手指,像是在一一罗列江折雪的罪行:“你看的书是宣郁哥哥拿过来的,笔也是宣郁哥哥拿来的,平板是宣郁哥哥帮你摆好的,现在你还要宣郁哥哥去给你端银耳莲子羹!”
“都是误会,真的,”江折雪相当无力,“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的本职工作是心理医生。”
“我听见宣郁哥哥叫你小菩萨!”
郑晚月不可置信地盯着江折雪,重点盯着她眉心那个几乎看不见的痂痕:“就因为你头上有个红点,宣郁哥哥就把你当菩萨了?”
江折雪:……
江折雪:“天地良心,我和他说过八百遍,这玩意就是脂肪粒,是宣郁自己一口一个小菩萨!”
她几乎要捂住自己的心口闭上自己的眼睛,天杀的,她从没想过自己要说这么羞耻中二的台词。
幸好宣郁中的不是西幻毒,不然他一口一个圣女大人,江折雪大概要羞愤自尽。
听了江折雪的话,郑晚月狐疑地打量着她,似乎在考虑着这话的真假。
良久,她收回目光,小声自言自语道:“那我也点个红点试试,万一……”
江折雪面无表情,在心中叹了这段时间第八百口气,幸好她不长白头发,不然这段时间肯定一夜白头。
“比起这个,”她真的叹了口气,朝窗外的郑晚月伸出手,“你一直蹲着不累吗?快进来吧。”
郑晚月一愣,盯着江折雪伸来的手发呆。
江折雪露出个无奈的笑,她觉得自己最近一直在哄小朋友,而且一个比一个难哄。
“不是最喜欢你的宣郁哥哥吗?进来一起喝他做的银耳莲子羹吧。”
·
宣郁不明白,他刚去了厨房一趟,江折雪就和郑晚月在书房坐在了一桌。
他还没混上桌,郑晚月就已经和江折雪分着同一碗莲子。
这莲子还是他剥的。
宣郁不明白,宣郁面无表情,宣郁冷着脸把银耳莲子羹端在桌上。
他冷着脸,贴心地打开盖子,拿出碗和勺。
他和往常一样,先给江折雪添了一碗,他刚要把这碗递到她手边,江折雪却先握住他的手腕。
面无表情的宣郁一愣,他的瞳孔在那一刻放大,手腕上传来柔软的触觉,若有若无的花香也在这一瞬清晰。
靠近的江折雪并没有察觉宣郁的异常,她就着这个动作,把这碗银耳莲子羹推给了郑晚月。
“来,银耳莲子羹,清热养胃,大小姐多喝一点。”江折雪语气诚恳。
郑晚月比她小两岁,还是个白白嫩嫩的漂亮小姑娘,江折雪稀罕得很,实在生不起气来。
再者,这个地方最穷的人就是她,她生气又能怎么样,做人最重要的是能屈能伸。
混进这里这么多次,郑晚月还是第一次尝到宣家的菜品,而且是宣郁亲手做的。
她受宠若惊地接过这碗银耳莲子羹,小心翼翼地尝过一口后感叹道:“好好喝……”
这碗银耳莲子羹火候把握得很好,甜度适中,莲子软烂,色泽剔透,出胶也很丰富,枸杞和红枣不会破坏清甜口感,反而是恰到好处的点缀。
郑晚月小姐下意识就要问宣家的厨师是哪位,能不能接受挖墙脚,愿不愿意去她家当厨子。
第二口浓郁甘甜的羹汤咽下喉咙,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宣郁自己亲手做的。
宣郁,亲手,做的。
那个永远带着白手套坐在书房里翻阅古籍的宣郁,那个永远坐在茶室里闭眼品茗的宣郁。
如果江折雪能听到郑晚月的心声,必定要忍不住吐槽:宣郁他一天到晚坐在书房坐在茶室,屁股不会长痔疮吗?
但是被自己心中的偶像光环神圣化的郑晚月早已忽略了这件事的荒谬程度,在这个小姑娘眼里,宣郁就是那手指不沾阳春水的男神,他学识渊博,他温文尔雅,他勇斗下流无耻猥琐的卑鄙小人,是世间正义和善良的代表。
他是电,他是光,是唯一的神话。
但现在她的电光神话居然走下神坛,洗手做羹,这让郑晚月难以接受。
她宁愿花高价从巴黎或者洛杉矶空运米其林三星的大厨来家里做菜,也不愿宣郁走进厨房沾染油烟,白月光就应该好好地当白月光,而不是跑到别人灶台上当煤气火炉。
白月光变成了煤气灶,郑晚月内心悲痛欲绝,破碎的少女心事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
于是郑晚月继续绷着脸,她放下勺子和碗,相当严肃地看着对面两人。
她问:“所以,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小说《一见钟情后,我被豪门总裁强娶了》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回到宣家别墅的江折雪继续自己废物点心的生活。
她的生活相当规律,晚上睡前陪宣郁聊聊天,早上起床后打开门,把蹲在门口的宣郁放进来,洗漱,和宣郁一起吃早饭,用平板斗地主,吃午饭,下午继续斗地主,吃晚饭,晚上挑选别的游戏打发时间。
然后无限循环这一过程。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天,江折雪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废物。
·
江折雪斗地主的主要场所是宣郁的书房。
宽敞的书房里开着温度偏低的空调,宣郁便给她准备了线织衫外套,柔软的织物蓬松得像是云朵,江折雪靠在地毯的抱枕堆上,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云间的热带雨林。
云间怎么可能会有热带雨林?
当然没有,但是宣家有。
宣郁的书房足足有近两百平,胡桃木的深色书架直顶天花板,镶嵌着的黄铜牌在阳光下闪着光。
但书房里最令人惊奇的是数量惊人的绿植,外形酷似芭蕉树的天堂鸟高高地扬着自己浓绿的扇叶,高高低低挂在天花板的吊兰垂下长长的藤蔓,不知名的蕨类植物在书柜角落葱郁成一片鲜绿,书柜和书柜间甚至还有的区域专门种植苔藓。
挑高的落地窗旁还有两棵高高的棕榈树。
宣郁这是把森林搬进他的书房了吗?
江折雪不知道,但江折雪觉得很霸气。
她甚至认真地考虑,等宣贺把钱全部付清后,她也要在家里搞一个这么霸气的书房,要的就是这种独一无二唯我独尊的气质,书中不仅有黄金屋,书中还有一座亚马逊雨林。
·
宣郁就在这一片盎然的绿意中,平和地坐在一把靠椅上,他的腿上盖了一块波西米亚风格的毛毯,厚厚的专业书籍就平摊在他的腿上。
江折雪坐在他一旁的地毯上,身后是柔软的抱枕山,她手指随意地点了几下平板屏幕,万分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很无聊吗?”
宣郁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眼底浮现出一点笑意,他微微俯身,想要靠江折雪更近一些。
她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裙子下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腿,米白色的针织衫松松垮垮套在身上,就像随便扯了个毛毯盖在身上。
江折雪没有回答,只是又打了个哈欠,像是一只永远睡不饱的猫。
“这样坐着很累的,你可以靠在我腿上。”
宣郁低声诱哄着,轻轻牵引着江折雪靠在他的腿上。
这本来是一个很温情的姿势,像是旧版插画里倚靠在仙女教母身上的灰姑娘,但感觉自己腿麻了的江折雪利落地翻了个身,后背靠着宣郁的腿,像是靠着一块垫背的石头。
她还无知无觉地仰着头,调子懒懒地问他:“你在看什么?”
“是埃及文明相关的文献。”宣郁轻声回答。
江折雪思维迟钝的大脑缓慢地反应了一下,宣贺好像提过,宣郁是研究古代语言的学者。
她把手里的平板随手扔在地毯上,不甚清醒地揉着眼睛:“你在研究埃及文字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宣郁并不介意江折雪把他当靠背的石头,他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声音轻柔:“文字的演变是历史的缩影之一,我只是顺着这条线,想要看清背后的历史轨迹。”
“那你就是在研究埃及历史?”江折雪靠在他的腿上,语调还是懒懒的。
宣郁很喜欢听她这样说话,声音迷迷糊糊,像是在无意识地亲近着热源的小动物。
他的手指扫过她的头发,然后慢慢往上,轻轻触碰她的额头。
“我在看他们追求的永生,那是古埃及人的向往与信仰。”
江折雪对埃及的知识无比匮乏,但为了陪宣郁聊会儿天,她努力在脑子里搜索的几秒,最后勉强吐出几个词:“法老,木乃伊,金字塔……我以前好像还看营销号写过什么黑水晶心脏。”
她用这种迷迷糊糊的语气做着免责声明:“我一点都不了解哦,我对埃及的刻板印象就是金字塔和法老……还有趴在沙漠里的大猫。”
“很棒了,”宣郁轻轻笑起来,“虽然很少,但是几乎没错,准确率还是很高的。”
江折雪:……我一共才说几个词,你的学生们知道你如此宽容吗?
她靠着宣郁,手指在他的脚背上敲了几下,像是催促他继续讲些什么,就当是讲故事打发时间。
“古埃及对永生的追求相当执着,他们认为死亡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死后才真正踏入永生的大门……”
宣郁轻轻按住她作乱的手,但并没有放开,反而笼在自己手下。
“就像《亡灵书》上写的——肉体的死亡为灵魂开启通往永生的大门,古埃及人认为灵魂是多重的,就像死去的第一重灵魂叫“卡”,第二重灵魂“巴”还能自由地驰骋在天地间,但巴需要不时返回躯壳,所以,逝者尸体的防腐就显得尤为重要……”
在人类历史的长河里,永生一直是一个诱人的话题。
江折雪原本有些昏昏欲睡,最后被宣郁讲得越来越精神,他详细描述了埃及木乃伊的制作流程,埃及干燥的自然环境本就得天独厚,后天的防腐措施为尸体的进一步保存打下基础。
宣郁又开始不自觉地理着她的头发,他不厌其烦地把她冰凉的发丝缠绕在手上,像是恨不得自己的手指与她的头发永远纠缠。
江折雪已经被引起了兴趣,她没管宣郁的小动作,只是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腿上的毛毯,手指还不自觉揪着毛毯上的流苏,这是她思考时常有的小动作。
“你刚才说,古埃及人对永生的追求来源于生死观和灵魂观的构造……”
她慢慢梳理宣郁刚才说过的:“正因为他们相信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人们想要超越生死,无非是想和逝去的亲人重聚,或者想要继续自己现在的生活,他们渴求不灭的灵魂,希望死后仍然保留着生前的一切,尤其是……”
“权力。”
宣郁接过她的话,嘴角微微勾起:“埃及的统治者们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在沙漠中建造出恢宏的金字塔,他们站在权力的巅峰,也相信自己可以借此跨越生死。”
永生和权力似乎总是摆在一起。
爱和情感从不是高位者的必需品,永生是权力的延续,追求永生也不过是追求权力的另一层阶梯,只不过这一层阶梯通向具有神话色彩的死亡国度。
江折雪靠着他,慢慢蜷缩起抱住自己的腿,无意识地把自己缩起来。
“真没意思。”她喃喃道。
宣郁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小声问道:“什么?”
江折雪只是慢慢摇了摇头,她像是又开始困倦,语气变得迷糊:“永无止境的生命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一个人的长生需要牺牲无数人……”
这让宣郁愣了一瞬,明明身处绿意盎然的书房,他却莫名觉得自己坐在寺庙的某个房间,房间里树枝的影子斑驳。
房间里也有这样一个人,她靠着他,身上浮动着熟悉的花香。
“为什么呢?”
宣郁心中迷雾重重,他低声诱哄着江折雪,想要听她说更多,无论说什么。
江折雪只是靠着他,好半天才重新开口:
“人类文明都有追求永生的痕迹。”
“是。”宣郁应道。
道教通过炼制丹药延年益寿,思想上修身养性,追求得道成仙;基督教洗清自身罪孽,升入天国,获得永久的幸福与安宁;佛教有涅槃重生,解脱悟道,脱离六道轮回。
几百年几千年,人们从认识死亡到意欲跨越死亡,生理上无从论证,思想上版本颇多。
宣郁垂着眼看坐在地上的江折雪,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落在地上的手,素白的指尖无意识攥紧地毯上的毛绒,像是在思索。
良久,江折雪终于再次开口:“我感觉我最近的生活不太健康。”
她扭过头看着宣郁,那双眼睛无比坚定,语气却很不满:“我这几天总是玩游戏和睡觉,一点都没意思,我感觉我的脑子都要坏掉了。”
话题转变太快,一下子从神秘玄学频道跳到了养生。
江折雪像是已经对永生失去了兴趣,此时百无聊赖地扯着宣郁腿上那块波西米亚毯的流苏,看起来的确非常无聊。
“那你想干什么?”
宣郁不在意她的话题转换,回答的声音轻轻:“我可以陪你。”
“要不去找悟山大师玩吧,”江折雪认真提议,“他的作息听起来非常健康。”
·
乔庭之作为一个和尚,生活很难不健康。
据悟山大师本人介绍,他每天都在寺庙里抄书诵经,每天七点晨起,伴随着早晨的微风和荷花的清香抄默经文,感受佛教哲理的迷人魅力,晚上十点睡觉,睡前虔诚诵读经文,修身养性,摒弃凡尘琐事的烦扰。
真是一个超脱世俗普爱众生的虔诚和尚!
“清风拂面,书声朗朗,听起来多有意境。”
江折雪满怀期待地想象着,悠闲地坐在寺庙的树荫下,嗑着莲子翻着小说,不远处就是一片香远益清的荷花池,怎么想都比在室内雨林斗地主有意思。
好吧,室内雨林斗地主也挺有意思的,但她已经连续斗了三天,地主都要被她全部斗死。
听了她的话,宣郁却只是抿起嘴。
江折雪一愣,连忙拉住宣郁的手,生怕他反悔。
“刚刚你明明答应我的,你可以陪我!”
“我当然会陪着你,”宣郁说,“但想实现你的愿望,不止有去山上找乔庭之这一种方法。”
“可我想坐在窗边吹着风,吹着荷花香味的风。”
江折雪努力强调着,力求能跑出去透透气:“我想坐在窗边抄抄经……不是经文也行,随便什么都可以,我总要动动脑子。”
宣郁没说话,他把腿上厚重的轻轻书合上放在一边,随后掀开毛毯,从椅子上站起。
他牵起江折雪,示意她和他走到窗边。
江折雪不明所以,她跟着宣郁穿过室内不规则分布的几个高大书柜,来到直顶天花板的拱形落地窗前。
“你看,窗外是什么?”宣郁的语气很平静。
江折雪顺着宣郁说的看去,只见窗外原本葱郁的花圃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缸一缸远近分布的荷花,粉白色的花朵在风中亭亭,荷叶绿意欲滴。
“本来昨天就已经全部移过来了,可是荷花还是花苞,”宣郁垂眼看站在一旁的江折雪,“今天刚刚好,给你准备的荷花都开了,它们是为你开的。”
乔庭之走的那一天,宣郁就已经着手准备移栽荷花,小菩萨对莲子感兴趣,那他就给她一片接天的荷花丛。
挖池子太嘈杂,他们白天还要在书房看书玩游戏,所以宣郁退而求其次,移来了数量足够多的荷花缸。
好在这些荷花开得正是时候,刚好他把小菩萨留下来。
“你喜欢吗?”宣郁轻声问。
江折雪望着窗外汇成一片池水的荷花,好半天才说:“我终于相信你是豪门,这么多荷花说种就种,太霸气了。”
宣郁唇部露出一点笑:“那你喜欢吗?”
他推开落地窗,清香的荷花香气便扑面而来,荷叶在风中如波涛般起伏,江折雪伸出手,手下便是清凉的荷叶。
“待会儿我让人把桌子搬到窗边,以后我们就坐在窗边看书,”他看着伸手触碰荷叶的江折雪,“你想吃莲子,我就每天给你摘新鲜的,荷花也可以折一些放在桌上……”
江折雪收回手,看起来有些忧愁:“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吃莲子,吃一两颗还新鲜,再吃就没什么意思。”
宣郁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刚想开口说没事。
不喜欢莲子也没关系,她喜欢什么都可以,窗外可以换成任何她喜欢的东西。
但江折雪很快又开心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荷叶可以用来做糯米鸡,莲藕挖出来做藕夹,莲蓬插在花瓶里也很好看。”
她掰着手指算:“荷花全家都摆在桌上,一家子就应该整整齐齐。”
“你喜欢吗?”
这是宣郁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他认真地看着江折雪,希望她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喜欢啊。”
江折雪看着宣郁,毫不犹豫地答道,“这么一大片荷花,谁会不喜欢?”
她趴在窗户上,伸手去探那朵离得最近的荷花,粉白色的花瓣还沾着露水,看起来像玉一样晶莹。
明明江折雪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但宣郁还是觉得不够。
他想听到的不只是荷花,还有……
“那我也抄经文吗?要不要问悟山大师借一本?”
江折雪忽然回过头。
宣郁一顿,随后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
“没必要抄经文,你可以挑你喜欢的,挑些简单的也可以。”
江折雪接过宣郁递过来的书,低头一看,是《格林童话》。
“……是不是简单过头了。”
“你……自己去挑也可以,这里的书你可以随便拿。”
宣郁莫名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江折雪点点头,她捧着手里的《格林童话》看了好一阵,咂巴着嘴遗憾道:“估计我就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一点没动力。”
“要动力还不简单?”
宣郁语气淡淡,耳朵却有点发红:“你每抄一页书,一万。”
“一万什么?”江折雪还没反应过来。
“人民币。”
江折雪:“……”
·
妈妈,我好像听到了天使的声音。
·
她表情真挚地握住宣郁的手,说:“咱说好了,以后就别说去山上这种见外的话,从此书房就是我的家,您就是我的superstar。”
江折雪走进这个小会客厅时,房间内只亮着一盏暖光灯,四周是素雅的绿色墙纸,天鹅绒窗帘落下一半。
虽说是小会客厅,房间的面积也算宽敞,江折雪粗略地一扫,发现这里居然是一间风格非常老式的会客厅。
“先坐吧。”
身后跟来的郑晚江从身边略过,她用打火机点起壁炉上的烛台,随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江折雪在房间中心的软包沙发坐下,郑晚江随手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吊带背心,锁骨到肩膀的线条极漂亮,不是简单的瘦削,而是带着肌肉感的流畅。
她并不急着说话,只是慵懒地靠着壁炉,指间夹着那支细细的烟,郑晚江轻轻呼出一口烟雾,明艳妩媚的脸就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房间里还有一台老式的留声机,唱片慢慢转着,邓丽君甜美温柔声音从中传来,是粤语的《漫漫人生路》。
在你身边
路虽远未疲倦
伴你漫行
一段接一段
窗外是无休无止的雨声,室内很暗,但是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很熟悉的香味,江折雪分辨不出,一时怀疑这是不是郑晚江身上的烟草气息。
“江小姐今年多大?”
郑晚江声音沙哑,狭长美丽的眼睛在烟雾中眯起。
江折雪老老实实地回答:“二十一,今年大三。”
“和我妹妹差不多,她现在十九,下月初满二十岁。”
郑晚江声音含糊地笑了一声,她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随后坐在江折雪对面的单人沙发。
大概是见江折雪有些拘谨,郑晚江把点心盘子推向她,说:“别紧张,我只是请你来聊聊天,没别的意思。”
千辛万苦把她从宣家偷出来,单纯就是聊聊天?
郑晚江让她别紧张,江折雪就真的不再拘谨,至于郑晚江刚才说的“只是聊聊天”,打死宣贺江折雪也不会相信。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从碟子里捻起一块马蹄糕。
郑晚江知道江折雪不相信,她眼里含着笑,手法娴熟地给江折雪沏着茶:“我叫你小雪可以吗?总是叫江小姐,听着太客套了。”
马蹄糕很甜,就着茶一起刚好解腻。
江折雪点头,她接过茶水,说了声谢谢,然后毫不客气地挑拣起桌上的茶点,马蹄糕、粉果、虾饺、香芋饺……甚至还有粤式月饼?
她不仅挨个尝一口,还打算待会儿打包一点回去给宣郁,那孩子现在应该在炸毛的边缘,不知道几个虾饺能不能安抚好。
郑晚江笑吟吟地看着堪称放肆的江折雪,丝毫不介意她这连吃带拿的行为。
“我很好奇,江小姐你是怎么和宣郁认识的。”
她说叫江小姐太客套,可套话时还是下意识叫了江小姐。
忙着挑拣点心的江折雪象征性抬了抬眼:“噢,很简单,我吃完火锅在路边遇到他,他刚好没带伞。”
“哦?那是真巧。”
郑晚江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不紧不慢地把一盘新的点心推到江折雪面前。
“我看宣郁对你非常上心,你们之前没见过吗?”
江折雪很干脆:“没有。”
她把手里最后一点马蹄糕塞到嘴里,拍去手上的残渣,眉头微微皱起。
还是太甜了,腻得她喉咙发慌。
“郑小姐,”
刚吃完点心,江折雪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我不知道你和宣郁为什么对我有兴趣,但我的确只是个普通人,你们没必要这么试探我,大家都怪累的。”
郑晚江静静看着她,唇边仍是笑,良久,叹了口气:“小雪,我倒是没有你坦诚。
“既然说开了,那就干脆点吧,郑小姐你到底想问什么?”
听了她的话,郑晚江并没有立刻回答,她把修长漂亮的腿收起在沙发上,交叠在一起,江折雪可以看见她光洁圆润的脚趾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
窗外暴雨如注,室内光线暗淡,在这样的环境下,郑晚江的肌肤像是某种冰冷的玉石,胸前的翡翠绿得像是下一刻便会流淌在脚下暗红色的地毯。
听着这无休无止的雨声,江折雪想起这是她来宣家后的第一个暴雨天。
宣郁发现她不见了吗?肯定发现了,宣郁那么聪明的人,应该在她们出去不久就发现端倪。
那他什么时候来找她呢?他会来找她吗?
郑晚江突然跳下沙发,她突然凑近江折雪,以一个相当逼近的姿势与她额头相抵。
“我想问,你之前去过寺庙吗?”
“寺庙?”江折雪一愣。
记忆里,那某个看不清具体模样的寺庙总是香烟袅袅,红色的绸带和金色的铃铛在风中晃动。
还有挥之不去的栀子花香。
只有一瞬停顿,江折雪目光冷静:“没有,从来没去过,至少我不记得。”
郑晚江松开了她,她直起身伶仃地站着,垂下眼俯视江折雪。
“我也想问,郑小姐之前见过我吗?”江折雪问。
郑晚江摇了摇头,说:“没有。”
江折雪眼里浮出一点笑:“我感觉和郑小姐一见如故呢。”
听她这么说,郑晚江露出一点无奈的笑意,她后退几步说:“在这个房间里,你不用担心我会说谎。”
江折雪还没听懂她的意思,郑晚江就这么赤着脚走向房间的另一端,素白的脚,红色的指甲,视觉上有一种极具有冲击力的美感。
房间的另一端没有开灯,窗帘半拉着,大部分阴影都落在那边,江折雪实在看不清那里有什么。
郑晚江把一块红布扯下去,江折雪发现那是一个神龛。
果然有钱人都会拜神吗?
她暗暗下定决心,等宣贺给她结了帐,拿到钱,她一定在家里供起财神爷的神位!
江折雪也跟着郑晚江走到神龛前,随口问道:“你们家也供奉菩萨吗?”
她停在神龛前,发现里面端坐的神像并不是菩萨。
那是一位女神,头戴金饰珠冠,刺绣繁复的红色云肩垂下金色的流苏,
“不,”正好郑晚江将供案上的红烛点起,“我们家信妈祖。”
慈悲的女神手托如意,神情祥和。
“长在海边的孩子,没有人会对妈祖娘娘撒谎,所以你不必担心。”
郑晚江靠着供桌,她双手抱臂,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她。
江折雪的确听说过,临海省份的人们大多信仰妈祖,她作为一方神明,慈悲良善,庇佑海民们在海上来去平安。
她站在神龛前,烛火轻炸一下,影子便颤动一瞬。
江折雪垂着头,她没有接郑晚江的话,只是低声喃喃:“好香啊。”
闻言,郑晚江抬了下眼睛,她扭头看向角落里的盆栽,抬了抬下巴示意:“放了两盆栀子花,现在开得不错。”
“居然是……栀子花吗?”
江折雪歪着头,笑容很乖巧:“很少见有人在神龛放栀子花。”
郑晚江一挑眉:“哦?其他神龛放什么花?”
江折雪烦恼地皱起眉,似乎很艰难地回忆着:“唔,我只见过宣郁家的神龛……他家的神龛啥花也没放,要不我回去也整点?”
她笑得格外无辜,随后转身到角落去研究角落里的栀子花,似乎真的对这几盆花感兴趣。
“当然可以,你想要的话,我回头送几盆去宣家。”
“那就太感谢了。”
江折雪无聊地掐了一会儿栀子花,直到芬芳的气息浸染手指。
郑晚江静静注视着江折雪的背影,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姐!不好了!宣郁哥哥找来了!”
郑晚月惊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看起来急得要直接窜进来。
江折雪一下子站起来,眼睛一亮。
郑晚江勾起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去吧,有人来接你了。”
“好嘞,下次来宣家玩呀~”
江折雪装模作样磨蹭了一下,随后拿起桌上打包的点心溜之大吉。
郑晚江慢慢走回沙发,她弯下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留声机里邓丽君还在幽幽地唱着,甜蜜的声音缠绵悱恻:
愉快悲哀
在身边转又转
风中赏雪雾里赏花
快乐回旋
郑晚江跟着哼了一段,她闭上眼,眼前是江折雪带着含笑的嘴角和淡漠的眼睛。
郑晚月刚和江折雪打了个招呼,她走进房间,看着自家姐姐赤足躺在沙发上哼着歌。
她踌躇着,最后犹豫开口:“姐,为什么你要找江折雪呀?她有什么问题吗?”
郑晚江睁开眼,和房间那端的妈祖遥遥对视一眼。
妈祖娘娘和往常一样,眉目含笑,神情安宁。
在郑晚月疑惑的目光中,郑晚江笑叹着气道:“还有很多事情要确认啊。”
.
江折雪走到大厅时,大门向外开着,宣郁撑了一柄黑色的伞,背对着郑家站在门外的廊下。
他身形修长,一身黑色的大衣似乎冷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这让她一时脚步停顿。
平时没觉得,宣郁站直的时候居然这么高,之前他总是垂着头看她,或者坐在她身边矮一些的地方。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宣郁转过头,瘦削的侧脸看着有些凌厉,眼睛却是漠然的。
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江折雪,他一愣,眼睛里便浮出温和的笑意。
“小菩……”
宣郁话还没有说完,江折雪已经小跑到他的伞下。
“宣郁,你怎么站在外面?外面多冷啊!”
她就像一个源源不断的热源,一下子驱散了身体全部的寒意,阴暗的雨天都明亮起来。
“我不冷,”宣郁垂眼看她,声音很温和,“怎么这么早出来了?”
“不好玩,还是你书房好玩。”江折雪撇撇嘴,“你为什么不进去等?现在下着雨呢。”
宣郁微微一笑:“没事,刚好我想看一看雨景,本来打算待会就进去。”
他当然没有说实话。
既然小菩萨愿意在这里停留,那他可以等,宣郁不会去打扰她的交际。
可现在郑家和宣家关系微妙,他不想多说什么,只站在门口,郑晚江会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他静静站在门外,像是一个雨幕里沉默的影子。
“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江折雪忽然说。
她的手摊开,露出护在怀里的小保温盒,里面杂乱地混着各种点心。
“都是我尝过后挑出来的,很好吃。”
江折雪带着讨好和哄人的笑容,眼睛弯弯:“别怪晚月小姐好不好?是我自己想出来透透气。”
她笑得这么可爱,宣郁眼里的笑意也柔和起来。
他伸出手,素白修长的手指仔细地捻起一块马蹄糕,他尝了一块,轻声说:“很好吃。”
“那是当然,我特意给你挑的。”
江折雪踮起脚,探头探脑找着他背后的车。
“司机在等吗?我们回家吧!”
听了她的话,宣郁一愣,他撞上江折雪清亮的眼睛,里面的神情不像作假。
“愣着干什么?你打算把我赶出宣家吗?”
江折雪不满地撅着嘴,眼睛却还是笑的:“那我们说好了,宣贺答应给我的钱一分都不能少哦。”
宣郁急急握住她的手,说:“没有,你永远可以回去。”
“那等什么,回家回家。”
江折雪抱着保温杯就往车跑,宣郁撑着伞急急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
二楼的郑晚月靠在窗边,看着雨中的黑伞朝车走去。
神龛这边的窗帘已经被拉开,一点天光照进小会客厅,郑晚江跪坐在蒲团上,手中拿着三炷明火燃起的香。
察觉到郑晚月靠在窗边,郑晚江抬了抬眼睛,声音带着点笑:“什么感觉?”
郑晚月没有说话,她双手托腮俯视着刚坐上车的江折雪和宣郁,神情不明。
“其实你没有很难过不是吗?”
郑晚江慢条斯理地拜了拜,随后起身,用左手将香插入香炉。
听了姐姐的话,郑晚月不满地转过身,可对上妈祖的慈悲的眼睛,一时又说不出什么。
郑晚江很实际地说:“你和他不合适。”
“为什么?”郑晚月当即追问,她的语气很委屈,“郑家和宣家联姻也是好事,姐姐你为什么不喜欢宣郁。”
“我没有不喜欢他,”郑晚江很平静,“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又想给自己点一支烟,但对着迷茫的妹妹和妈祖神像,最后还是作罢。
郑晚江比谁都清楚,自家妹妹对宣郁的迷恋和爱慕不过是小女孩青春期的错觉。
可宣郁不是什么青春偶像剧的男主角。
也许在十多年前,他人生中天真无邪的部分就已经永远落幕,他没有酸涩的青春期,没有过去,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觉得自己没有未来。
郑晚月和他不一样,她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她还有很美好的人生可以期待。
但郑晚江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拿起一旁的杯筊,两块月牙形的红木握在手心,像是握住了一切的未尽之言。
郑晚月本来还想在争辩什么,可她看到姐姐拿起筊杯,神情肃穆。
对着妈祖神像,郑晚江默默在心中念出自己的问题,随后将手中的两块红木抛弃。
所谓筊杯,正是一种占卜仪式,用竹、木材质制成一对立体半月形木块,各有正反两面,凸起面称阴,凹面称阳。
一阴一阳称为圣筊,即神明赞同,此行顺利。
两阳面称为笑筊,即神明对此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两阴面称为阴筊,即神明否认,劝阻,此行不利。
而此时,郑晚江手中掷出的两块月牙红木在空中翻转,最后落在地上。
两阴面,阴筊。
见了这样的结果,郑晚江似乎并不惊讶。
在郑晚月疑惑的目光中,她慢慢走到窗边,俯视窗外空荡的前花园,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雨水无休无止。
尽管如此,郑晚江还是感觉到那个女孩的目光。
江折雪坐在车里,微微仰头,用她黑色的眼睛淡漠地望着窗内跪拜在妈祖神像前的自己。
良久,郑晚江轻声笑道:“江折雪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都在水里。”
最新评论